次日一早,林家的三輛馬車出發了。
英國公夫婦倆單獨乘坐一輛,林家三兄弟和謝沉淵共乘一輛,剛好林晚硯可以分到和大嫂周菡影一起坐馬車。
兩人年紀相仿,林晚硯也有心和對方親近,聊得十分愉快,車內不時傳出女子銀鈴般的笑聲。
反觀全是男子的這輛車內就十分安靜,車內的支起的桌子上甚至擺著張白玉棋盤,對弈雙方是謝沉淵和大舅子林玄敬。
林玄澤在一旁看兵書,林玄鈺更是直接靠在謝沉淵背上睡著了。
謝沉淵棋藝不精,但摸清對方慣用的路數後也能贏幾局。
馬車走了一個時辰才到山腳下,進山莊就得親自沿著階梯爬上去。
好在這台階也都是新修的,寬闊平整。
眾人登完第一道台階就能瞧見玉漱山莊的招牌,門口有迎客的侍從,帶著他們去前廳尋掌柜辦入住。
戚家到的比他們要早,此刻已經辦完入住出來了,林玄敬大婚當天太忙,自然是沒功夫敘舊,這會兒閒下來,一碰面就寒暄上了。
「走吧,大哥他們得聊一會兒,咱們先去看住的地方。」林玄鈺叫上二哥和謝沉淵,跟著手提包袱的下人們一起離開待客廳,去往山上的住所。
林晚硯原本也是想早些去看看住處的,但大嫂想現在就去看看溫泉,於是和父母打過招呼後就結伴往山上走。
玉漱山莊裡天然的溫泉大都在室外的公共區域,室內也有人工修建的湯池,包含在他們各自住的院子裡。
並且室內的可以選擇泡不同的藥浴,主打一個養身,也因此吸引到不少京城有錢人跑來這裡專門體驗藥浴。
天然溫泉的男女池相距甚遠,也是為了安全。
玉漱山莊的價格註定讓來這裡的人非富即貴,所以客流並不大,兩人領了各自的衣櫃鑰匙就去更衣。
每個進更衣室的女賓都要換上這裡發的深色輕薄衣裙才可以下池,類似後世的泳衣。
這個時間段來泡溫泉的人也不多,兩人通過看房門上的標誌選了個空池子,順著石梯進入池子。
山間的溫度要比山下涼爽,林晚硯將全身置於微燙的池水中,感覺渾身的疲憊都散去了。
溫泉池周圍用碎石塊壘砌起高牆,外圈還種著竹子以作遮擋,隱蔽性極好。
「要是咱們自己府上也能修一個溫泉池子也不錯,每天活動之後去泡一泡。」周菡影喜歡舞刀弄槍,而泡溫泉既能減輕肌肉酸痛,又能疏通經絡,確實是絕配。
自家修這種湯泉池用無非就是費柴費水,水用完倒是可以放掉拿去澆地,柴就多花錢點,國公府這點錢還是出得起的。
「可以啊,大哥就是看起來面冷,對家人還是很好說話的。」
提到新婚丈夫,周菡影有些不好意思,兩人雖然最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但相處時間不長,不如和同性之間相處的自在。
「那我回去之後問問他的意思,我原也想著,他若是不同意,大不了我自己出錢找人修。」
「放心吧大嫂,你修的大一些,兩人都能用,大哥不會不同意。」
周菡影聽到這話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看著林晚硯低頭嘴角噙著笑,忽然想到她話里的意思,霞光從臉頰一路燒到脖子,「……你,沒想到你是這樣的晚晚!」
「哎呀……嫂嫂!嫂嫂饒命……」林晚硯跑不快,被周菡影兩三步拉近距離,好一通撓她痒痒肉,連連求饒。
兩人在池子中鬧騰了一會兒就停戰休息,裹上布巾在岸邊擦拭乾身上的水後離開這片露天溫泉池。
在要回去更衣室的長廊上,林晚硯瞧見與之方向相反的走廊盡頭,一位女使守在門口。
對方的穿著看不出是哪家的下人,但儀態上又昭示著不是尋常人家。
林晚硯只覺得眼熟,好似在哪裡見過,但又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
「怎麼了?」周菡影見她不動,又返身回來拉她。
「沒什麼,可能是認錯人了。」林晚硯臨走前又多看那女使兩眼,對方也像是察覺到她的視線似的,與她正對上。
那位女使的眼神中沒有身為下人的恭謙敬畏,倒是有幾分防備。
她裝作是不經意地看到對方似的,從容的轉身和周菡影離開此處。
林晚硯雖然好奇這個眼熟的人到底是誰,但現在只有她們兩個人,連下人都沒帶,還是保證自己安全的好。
兩人換好衣服就下行回住處,再過一會兒就是午飯時間。
下山的路上小雨漸起,二人高舉起衣袖撐在頭頂遮擋雨滴。
只是林晚硯因為之前的腳傷,下台階時格外小心,與前方的周菡影逐漸拉開距離。
就在此時,一滴雨水從縫隙間滴落在她的眼皮上,被分散注意力後,她再度踏出的腳下只覺得有些濕滑。
「啊——」林晚硯不慎踩到一塊長著青苔的石階,腳底打滑,整個人向後仰去。
滑倒的那瞬間,她想得竟然是在前方的大嫂能不能躲開不慎滾落在石階上的她。
好在身後有一道有力的托舉將她穩住了,那雙手架著她重新站起來。
林晚硯回頭,是一位頭戴帷帽的女子,白紗遮擋住了她的容貌。
「多謝……」她心中還有些驚魂未定,但依舊向對方行謝禮。
而這位女子卻只是搖搖頭,不發一言,回身就要往山上走。
難道是啞女?林晚硯還想問對方的名字,但看樣子是不成了。
周菡影此時也從下面追上來,緊張的攬住她,「沒傷著哪兒吧?對不起,我不該走這麼快的。」
「不關大嫂的事,是我不慎踩到青苔了。」林晚硯搖搖頭,又回首去看那啞女,但卻發現方才在走廊遇到的那個女使來到了階梯頂處。
電光火石間,她忽然想起是在何時何地見過這位女使,她鬆開周菡影,轉身朝山上跑去。
那位女使的表情也在她往上奔跑的瞬間變得如臨大敵。
林晚硯難得衝動一次,答案就在她眼前。
帷帽女子聽到她的腳步聲也回身朝她看來,甚至停下等她,但沒想到的是,林晚硯一靠近她,就將帷帽的一側紗簾掀開,露出那女子充滿驚異表情的面孔。
林晚硯看到了和長公主一樣的臉。
確切的說,太子,就是長公主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