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沉淵找到青州收糧的莊子時，果然是撲空了。
他日落時分就翻進莊子裡的宅院，裡面的確像是有很多人生活的跡象，甚至能看出來走得匆忙，許多東西都沒帶走。
反正他也不急，便在這偌大宅院中挨個搜查，結果還真讓他找到一些東西。
一個似乎是被遺忘在衣櫃底層的包袱中，除了幾件破洞的衣服，是一個已經有些殘破的日記本。
裡面零零散散的記錄著這本日記的主人在在這裡的生活。
看得出來他家境貧窮，是為了錢才來這裡當兵，前面幾頁大多是說訓練很苦悶，後面則是被軍營長官日日洗腦後，妄想著燕烽能奪嫡成功，他們這些暗不見天日的私兵便會有從龍之功。
這些對謝沉淵來說足夠了，他只需要讓太子確信燕烽有豢養私兵，不至於像前世那般被動。
離開時天邊月亮已然懸在夜空中，寂靜又明亮。
他心中算著日子，或許可以趕在中秋節前回到京城。
謝沉淵趁著夜色剛走出宅院，行至田野間，餘光似是瞥見一點閃光，身體下意識地汗毛豎起，本能地驅使著他俯下身子就地朝前翻滾。
箭矢應聲扎在他方才站定的地方，他拔起那支箭，朝射來的方向追去。
方才僅憑箭矢所用的材料，能判斷出這是北地慣用的楊木。
難道燕烽這麼早就與北戎皇室那邊有聯繫了？
箭是從莊子後面的山林中射出的，一直守在莊子外面的凌風因距離更近，率先追了過去。
謝沉淵沿著打鬥痕跡終於和凌風匯合，但射箭的刺客卻是不在此處。
「公子，那人武功在我之上，未能攔下。」
凌風的手臂上的傷口還在滲著血，謝沉淵便拉著他就地坐下，「沒關係，先止血吧。」
「謝公子……不過屬下方才看那人的眼睛，竟然是藍色的，聽說北戎那邊才會有一些小部落是金髮碧眼的人。」
凌風的發現更加讓他確信，燕烽早就和北戎那邊聯手了。
幾日後，盛京。
陰冷的大理寺牢獄內，太子正與大理寺卿紀仁舒交接從清江縣一路押送過來的董縣令。
「太子殿下一路舟車勞頓，早些回去歇息吧，待老夫審訊完便將證詞交給陛下。」
燕雲溯在回來的路上就接到她二弟和紀家聯姻之事，對於紀仁舒的態度她不覺得驚訝。
「那就有勞紀大人了，本宮等下就要進宮同父皇述職，還望紀大人不要讓父皇等太久，告辭。」
紀仁舒笑著躬身行禮道，「恭送殿下。」
燕雲溯出了大理寺就上馬車直奔皇宮。
燕烽和紀家的聯手不知該說是巧合還是早有預謀，讓大理寺卿這個位置屬於燕烽派系，秦績貪污一案他們可操作的空間可就大了。
「齊照，派人去查一下紀家女兒平日裡都經常去哪兒，跟什麼人往來，還有，讓鄭裕即刻動身進京。」
「是，殿下……馬車到宮門口還要一刻鐘，殿下不如先小憩片刻吧？」齊照十分心疼太子，她前些天來了月事，但又不想因為身體原因耽誤回京，夜裡在馬車上也睡不好，眼底已經有些烏青。
燕雲溯露出些許疲憊的笑，「不差這一會兒了，等回去還得勞煩你幫我按按肩膀，最近坐久了很是酸痛。」
「好……」齊照有些害羞的低下頭，馬車的帘子也隨著他的退開而合上。
燕雲溯閉上眼睛靠在柔軟的靠背上，纖長玉指揉著眉心。
根據謝沉淵傳回來的消息，還不單單是燕烽豢養私兵欲意奪嫡這麼簡單。
出現在青州莊子附近埋伏謝沉淵的人竟然是北戎人，可那刺客沒抓住，沒有證據的事情該如何跟父皇說？
而且這次押送董縣令回京如此順利，又讓她隱隱覺得對方還有後招。
一刻鐘後，馬車緩緩停在宮門口，燕雲溯才扶著侍衛齊照的手臂下馬車，德安公公便上前問安。
「許久不見德安公公了，父皇近來如何？身體可還好？」
「好著呢，就是時常念叨殿下，擔心您在外邊不適應。」德安邊說邊接過太子的手，扶著她上軟轎。
「讓父皇擔憂了……父皇這會兒不忙吧？」
「陛下早就在宮裡等您來了，這不特意讓老奴在宮門這兒守著。」
兩人一唱一和的聊著，抬轎子的太監們也不含糊，走得飛快。
勤政殿裡，皇帝難得焦急地在殿內來回踱步，在看到月余沒見到的孩子完好無損的回來了，一顆心總算落定。
「總算回來了，在南邊一切順利？」
「幸不辱命，兒子在那邊也算是釣到一條大魚。」
燕雲溯在回京之前就已經派人送信到皇帝手中，稟報清江縣縣令貪污案，但為著安全考慮，許多細節並不方便寫在信中。
皇帝聽完後先是問了句，「謝家那小子怎麼會這麼巧就出現在那裡？」
「謝沉淵的外祖家在揚州，本是去探望外祖，後面南方其他城池遭受水患，他擔心水患後續引發疫病，就勸說做糧商的外祖捐糧，還有他帶來的藥材，幫了兒子不少忙。」
「既如此，後日早朝，朕便給他封賞，溯兒覺得給他安排個什麼位置好？」
「兒子覺得倒是不必放在太重要的位置，謝家父子總歸還是要去邊疆上陣抵禦外敵，若是鋒芒過盛，恐會讓世家盯上。」
皇帝點點頭，又沉吟片刻，「那就殿前司虞候吧。」
燕雲溯也覺得這職位正適合謝沉淵，既是封賞，又不會過於張揚。
「好了，你還是先回去休息，等下我派太醫去東宮，再讓他為你好好探查探查，這齣去一趟倒是瘦了不少。」
「兒子謝過父皇。」
皇帝擺擺手，讓他先退下了。
待德安公公看著燕雲溯遠去後，他沖皇帝點點頭，皇帝這才召來暗衛。
「說吧，還有什麼情報是方才太子沒說的？」
「回稟陛下，太子殿下派謝公子去了青州的莊子，據說他在那邊遭遇刺客埋伏，其身邊侍衛確認刺客是藍瞳，疑似北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