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佑卿停在百官之前,那窮酸樣與這恢宏殿宇格格不入,景仁帝怎麼看怎麼礙眼,傳令「劉大家,把她帶近些讓朕瞅仔細些」
劉大家把人帶了上去,不見一絲嫌棄。
帝王望著安佑卿,小臉瘦的盡顯五官,那雙眼睛亮的驚人,蠟黃的膚色,皮膚有些許皸裂,嘴巴上捎著干皮,身上的衣裳有些短不合身形,指甲縫裡有些灰,腳上鞋壞了一隻,用草繩季著,另一隻露著腳趾。
安佑卿也聞到自己身上衣服的味道,有些羞囧,腳趾蜷勾地。
景仁帝不免一陣心疼,他的子民原來比他想像中的還要水深火熱。「劉大家,去給小丫頭搬個小榻讓她坐在朕的旁邊,朕要好好看看面對,這樣孩子,那些不知廉恥薄情寡義之人,還要問出什麼個花來!」
安佑卿看了看,景仁帝漂亮的椅子,又看了周圍,慌忙擺手退後一步,一屁股坐到最近的一個台階。
「大膽!」簡震南呵斥到「沒有一點規矩!」
安佑卿立刻如驚弓之鳥,忙起身,用袖子去擦地板,邊擦邊擦嘟囔,「怕坐髒了貴人的小榻賠不起,這才坐到地上,貴人家的地都比我乾淨。」
瞬間這地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嚇的呆愣在原地。
景仁帝還以為驚訝於安佑卿是個女娃,被震南王嚇一跳,怒火又被調起,遂拍案而起「就你金貴,看看,一小兒都赤城無比,劉大家你親自搬小榻過來,別怕,坐壞了,就讓震南王賠,搬最好的金絲楠木那個!震南王罰俸祿一年。」
崔墨淵眸光微斂,這蘇連勝不簡單,一個小女娃就讓陛下于震南王翻臉,要知道先帝去世留下遺詔,永不削藩震南王,所以震南王一直是世家門閥默認首位,陛下都要避風頭。
蘇連勝接受的崔墨淵的審視,平靜回禮,內心卻早已亂入麻繩,心一下高一下低。這鄉村野民想一出是一出,可別殿前失儀連累侯府。
安佑卿可不管他們如何,扭扭捏捏的坐到了小榻上,低下眉,看著腳趾頭。
在旁人看來不過一個乖巧可憐的小娃子。
本來想問問這女娃外面情況究竟如何,被震南王這個老鼠屎一攪和,沒人敢開口,畢竟不知廉恥,薄情寡義幾個字誰也不想落自己頭上。
景仁帝見無人開口,不免一陣惱火「說話,都啞巴了,城外還有千千萬萬這樣人,怎麼解決,你們趕快商討,沒用廢物,就知道領俸祿!」
安佑卿聽著皇帝的謾罵,想笑還怪真實,一時間不好憋,只好用腳摳了摳地。
三皇子簡誠逸一時錯愕,那個黃毛丫頭好像笑了下,待他又看去,那丫頭還是一副羞囧的樣子,只是頭更低了,腳還在扣地。
*** ***
「這事就該戶部管,錢財糧食都是戶部管的」
戶部:「難啊,沒錢沒糧,去年軍隊要軍餉到現在還沒湊夠,前年水利要撥款,今年工部缺物件,去年就開始救災,你們還要發俸祿,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其他各部:「以前的稅收呢,莫不是貪墨了?」
戶部老滑頭:「你今天吃的飯,你昨天要不要吃了沒,以前那個部門不要錢,是獨獨你的俸祿沒發!再說沒人,算帳都算不過來」
「要不李大人管。」
李大人「我看還是張大人管」
張大人「我能力有限,這事我看劉大人管合適「
劉大人忙推辭「我看孫大人更有能力」
雙方你撕我撕你好不熱鬧,連平常喜歡爭功搶勞的皇子也開始相互謙讓。
大皇子簡耀之咳嗽了幾聲,便捂住胸口「按禮我自當首當其衝,為父皇分憂,可是弟弟們也知道我這咳疾,母后走後,被婢女下毒,這身子已經虧空了,早就不問政務。為兄就不給大傢伙添亂了」
說罷又咳了幾聲,像是把肺咳出來似的,一旁內侍趕快遞來茶水潤喉,大皇子熟練從腰間解下袋子,拿出裡面的玉瓶,倒出一枚黑色的藥丸服下。
五皇子簡瑞同立刻關懷道「兄長,注意好身子,這事你就不要操心了。」
頭戴金絲玉冠的六皇子簡軒珵冷哼道「五皇兄難道想管這事?」
六皇子思索著:五皇子有一個侯府外家就是好,還有第一皇商作為靠山,要是這是真的讓他辦成,自己母妃如何受寵,自己也得避其鋒芒,這事絕對不能讓老五辦。
然自己母妃雖貴為貴妃,但終究外家不過禮部尚書,還是沾了母親的光生生給提拔上來的,自己要錢沒錢要人沒人,這一看就是燒錢不討好的差事自己也絕對不能沾惹。
簡瑞同想著也行,反正是為父分憂,正要答應。
只見下首武將中,一人獨步上前,甩開長衫,單跪地朗聲道「臣陳知衍,願領命賑災!」
瞬間嘈雜之聲,瞬間消弭!陳知衍雖然跪著但其身姿比站著之人更加偉岸。安佑卿一時看痴了。
景仁帝大喜:「好,不愧是陳定國的兒子!今日起朕封你為三品中將,賜朕貼身令牌,見此令牌如朕親臨,六部協同救災,另外憑此令牌可調度3000玄甲軍。凡阻礙救災者,可先斬後奏!」
陳知衍目光堅定叩謝隆恩,「臣定不辱使命!」
崔相向六皇子看了眼,讓他自請代天子施恩於民。
簡軒珵怎會不知,私下裡崔相曾派人給他傳信讓他接下這個任務,提高自己的名聲,可是他躲避了下崔相目光,還把簡誠逸推了出來「父皇,三皇兄,想代父皇施恩於民。」
簡誠逸被推向人前,給簡瑞同投去一個求救的目光。
簡瑞同想幫忙,簡軒珵暗中拉住他的衣角低聲諷刺「五皇兄要搶了三皇兄風頭!」
簡誠逸見簡瑞同被拖住只得上前行禮,「父皇萬金之軀,國之根本,兒臣知道父皇憂心災民,願代天子前往。」
景仁帝看著這個因醉酒意外寵幸婢女而得來的孩子,以前因其生母身份對其多有不喜,不曾過多關注,現在看來也長的朗朗卓絕,「你有心了」
呵,簡軒珵內心鄙夷,果然是不受寵的賤婢生的,忙活許久,只得一句有心了,還沒陳知衍得的好處多,一躍從五品小將成為三品中將,還得實權無數!
汪新陽見景仁帝高興,提到「臣舉薦墨相之子崔皓晨為京兆司都衛」
崔相一派目光交流,這是崔相意思,還是汪新陽這個武將的陷阱。
景仁帝想了一下問崔墨淵:「愛卿這事你怎麼看?」
崔墨淵作揖:「犬子從小不愛筆墨紙硯,氣的臣沒少拍桌子,那臭小子就愛舞刀弄棒,學了些拳腳就不知天高地厚!」
下面的個個都是人精,這崔相是同意的。
景仁帝大手一揮「今日高興,汪新陽你也確實,算了,你帶著熟悉熟悉吧!」
崔相婉拒「陛下不可啊,此子頑劣,怕辜負了陛下厚愛啊。」
「你呀,就是太嚴格了。這事就這麼定了,好了好了,都散了吧,我與天人通靈的時間到了」說罷起身就要離開。
路過安佑卿時,看到她的男娃髮髻,隨意問道「怎麼綁了個男娃的頭,可是行路方便,小機靈鬼」
安佑卿轉身抬頭看景仁帝的眼睛,認真的說「不是,女娃被吃的少,女性容易被」
景仁帝心中又一團鬱結,打斷了安佑卿的話,真是個小娃,啥都敢說,將來還要不要嫁人了!
景仁帝踢了腳劉公公,指桑罵槐道「不長眼的晦氣玩意兒,還不把這小榻送到震南王府,一年俸祿買的,震南王最近公務繁忙,在家休養一個月吧,就不要參加朝會了,記得每天讓御醫給震南王請平安脈。」
劉公公想著自己身上一腳是因為,震南王得的,雖然不疼,但自己成為大家後,還是第一次出這樣的丑,補刀道「震南王高興傻了,還不謝恩,感謝陛下惦記。」
眾目睽睽之下震南王有再多不滿,也只能行禮「謝陛下隆恩」
景仁帝哼了一聲「病了就在家好好休息,要是亂溜達傷了根基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