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越亂,對臨王府而言,就越有利!
一旦許家真的起兵謀反,到時候勢必天下大亂!
朝廷要鎮壓北方叛亂,就不可能再有精力來對付南方的林家。更甚至……朝廷到時候還需要臨王府勤王平叛兵馬!
以朝廷如今的能力,能擋得住兵強馬壯的許家嗎?
難說。
許家在許州經營多年,早已兵強馬壯,勢力龐大,手底下兵馬不計其數,且大多數都是拱衛過邊疆,真正上過戰場的將士。
而反觀拱衛朝廷的兵馬,雖號稱王者之師,是王朝精銳,但終究有幾分紙上談兵。
真要發生了戰事,誰也不敢肯定會有多少戰鬥力。
一旦朝廷陷入戰亂,自顧不暇,到時,主動權就都掌控在臨王手上。
而臨王也自然有了師出有名,光明正大帶兵入京平叛的由頭!
一旦等到臨王爺帶兵入京,那這天下最後究竟落在誰手上,可就不好說了……
林恆重默不作聲,瞥了一眼院中微低垂腦袋的吳越,並未言語。
隨後,又移開視線看向前方,問道:「鄭知命和東方觀山呢。」
吳越答道:「得知王爺遇襲受傷的消息後,東方觀山連夜從許州趕回,再過些時日應該就能回王府。鄭知命收到王爺您的密函,依舊留在許州候命。」
林恆重微點頭:「讓鄭知命繼續密切關注許州境內一切兵馬動向,切勿打草驚蛇,靜觀其變。」
「是。」
吳越低頭。
誠如臨州境內有諸多來自許家的探子,如今的許州境內也遍布臨王府的探子。
兩位異姓王都是惺惺相惜之輩,也都有著雄才大略的才能,更亦敵亦友。正常情況下,雙方互相制衡,虎視眈眈之下,誰也不會輕舉妄動。
但偏偏,隨著先帝駕崩,這種微妙的平衡被瞬間打破。
許州的那位許王坐不住了!
先帝尚在時,威望尚且還能震住那位北方王。先帝一駕崩,新皇登基,在朝中威望近無。那位許王也自然多半不甘屈居於一個乳臭未乾的年輕皇帝之下。
加上沒了先帝的威懾,那位北方王實力又日漸壯大,自然越來越不安分。
起兵謀反,是遲早的事!
如今來看,或許只差一個契機了!
哪怕朝廷意識到了這點,也已經來不及。許家在許州經營了近百年的家底,不容小覷。如今的許州就像是一個火藥桶,朝廷一旦有任何過激的行為,都極有可能引得這個火藥桶瞬間爆炸。
「你先下去吧。」
等吳越匯報完後,林恆重擺擺手。
吳越低頭,默默轉身,正準備離開時,又停下腳步,欲言又止。
「王爺。」
似猶豫了片刻,吳越終於還是開口:「屬下還有一件事情。」
「何事?」
「屬下最近在民間,聽到了一些傳言……」
吳越沉聲開口:「民間有謠傳,說王爺的世子殿下是……」
「假冒的!」
此話一出,便見原本目光波瀾不驚的林恆重眼神底閃過一抹精光。
「哪來的謠言?」
吳越微微抬頭看了一眼王爺,又低頭將聽到的謠言說了出來。
「這是屬下在民間聽到的謠言,說世子殿下其實早已經過世……如今王府的那位殿下,是假冒的。」
「消息最近在臨州境內傳播,已經引起不小的鬨動……」
吳越說到這裡時,閉嘴了,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臨王世子是假的?
他初聽到這個消息時,只覺得有些荒誕。這天底下,還能有人敢假冒臨王世子不成?
可那民間的謠言不似空穴來風,所流傳出來的消息有理有利。說臨王世子其實早在一年前就已經死了,如今是被一個冒牌貨頂替了身份。
吳越雖沒把這謠言當一回事,但在前些天奉命前往臨州邊境迎接臨王世子回府時,還是下意識多觀察了一會兒。
這一觀察,吳越頓時察覺出了不對勁!
他身為林恆重手底下四大部將高手之一,戰功顯赫,以往是瞧不上王爺這個不成器的世子殿下的,也沒怎麼放在眼裡。
但,那畢竟是臨王世子!
他不至於不熟。
可在時隔一年後再見到這位臨王世子時,吳越卻有了一種陌生感。
此人雖跟世子樣貌一模一樣,幾乎看不出任何區別,但與先前的世子在氣質上面卻有著翻天覆地的變化。
短短一年的時間裡,就算氣質能改變,也絕無可能變化如此之大吧?
無論是言語談吐,行為習慣上,世子都與吳越印象中的有了極大的出落。
更重要的是,世子以往並不會武功,身體還有些孱弱。可如今才過了一年,吳越卻從殿下身上感受到了渾厚內力的存在……
這很不對勁!
原本並沒有把謠傳的那個一回事的吳越,在發覺到世子殿下如此大的變化後,又不得不聯想起那個謠言……
世子殿下,難不成真是假的?
可,這未免也有些太詭異!
天底下,怎麼會有如此相似的兩個人?
猶豫再三,吳越還是將此事稟報給了王爺。
等到吳越說完後,林恆重眼神中夾雜著一絲冷意,打量著吳越。
「你如何認為?」
片刻後,林恆重淡淡開口:「也覺得世子是他人假冒的?」
吳越心頭一沉,面不改色恭敬道:「屬下認為……一切都是謠傳,是有心之人妄想動搖我臨王府民心和軍心的歹毒行徑!」
「他們想趁著王爺遇刺的這段時間,動搖我臨王府在臨州的根基,絕不可信!」
林恆重默不作聲,目光淡然的看著他。
若是真不信,又豈會主動說起此事?
不過,林恆重並沒有戳穿。
「世子便是世子,天底下沒有人可以假冒!」
林恆重面無表情道:「我林恆重的兒子,也沒有外人敢假冒!」
聲音不冷不淡,卻擲地有聲。
吳越聽完後,心頭一顫,王爺像是話裡有話?
但又不得其要。
「查!」
隨後,林恆重冷聲下令:「將散布謠傳之人全部找出來,連根拔起!」
「一個不留!」
「是。」
「……」
臨王府,內院。
「殿下,這個陳俊儒的嘴比想像中要硬的多!」
一名侍衛正站在院外,匯報著情況。
「哦?」
院中,林江年微微有些意外:「那小子還沒招?」
「沒有。」
侍衛臉上有些不好看,低著頭匯報:「獄卒已經對他用刑,但此子拒不開口,比想像中要難對付……」
聽著侍衛的匯報,林江年的確有些意外。
「看來,這傢伙也不傻嘛!」
原以為陳俊儒是個沒什麼腦子的紈絝,稍微收拾一下就能搞定。但陳俊儒顯然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打死也不承認。
他要是真承認了,那才是真死定了!
「倒是小瞧他了。」
林江年輕笑一聲。
「殿下,屬下認為應該加大刑量,不該心慈手軟,讓他好好嘗嘗我們臨王府的手段!」
侍衛在一旁支招。
殿下還是心慈手軟了,真把臨王府的手段拿出來,就不信那小子不招。
林江年卻瞥了他一眼:「是你沒腦子,還是你當本世子沒腦子?」
侍衛一驚,連忙低下頭:「殿下恕罪,是屬下沒腦子。」
「知道就好。」
林江年沒好氣道:「這小子終究是陳家的人,你把他當罪犯搞?傳出去,不成本世子的不是了?」
侍衛心頭憋屈,也有些不解。
殿下何時怕陳家了?
先前殿下在外面不就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姿態?
林江年也沒跟侍衛解釋太多,陳家畢竟不是什么小家族,他可以不放在眼裡,但不能不當一回事!
陳家在臨江城的勢力可不小,不是能輕易拿捏的軟柿子。
陳俊儒終究是個養尊處優的紈絝,真要當罪犯來招待,絕對頂不住臨王府的刑罰。要不小心把人弄死了,那對林江年就極為不利了!
眼下是林江年順勢民意,他自然有恃無恐。可陳俊儒要是沒了,那他這臨王世子必定會成為眾矢之的。
「繼續想辦法,撬開他的嘴,本世子就不信他真能一直嘴硬下去。」
林江年擺擺手。
陳俊儒不傻,知道老實交代不會有好下場。但他終究是個養尊處優的紈絝,能抗的了一時,不可能一直死扛下去。
正當這時,院外再次響起腳步聲。
「殿下。」
「門外,陳家家主,陳宏生來了!」
聽到這個消息,林江年微微挑眉。
正主來了?
「殿下,要不要見見此人?」
一旁的侍衛問起。
「見,當然要見。」
林江年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人家都親自來了,本世子自然得見,不過……」
「先晾一晾再說!」
……
臨王府外。
一輛馬車停靠在不遠處,府前,一襲長袍的陳宏生站在門口,面露怒氣。
「陳老爺,我家王爺身體不便,府上不接見任何人!」
門口的侍衛面無表情。
拒之門外!
而被阻攔在門口的陳宏生,眼神湧現幾分慍怒。
欺人太甚!
他親自登門拜訪,卻還是被攔在門外。
什麼不見客?
完全就是哄騙人!
不過,陳宏生還是將情緒壓下,開口道:「陳某今日登門,特地前來拜訪世子殿下,還請通報一聲!」
門口的侍衛上下打量了此人一眼,他們自然認得此人,臨江城的陳老爺,有頭有臉的大人物,跟自家王爺都有幾分交情,尋常人根本得罪不起。
他們這些侍衛,自然也得罪不起。
不過……
誰讓晾著他是自家世子殿下的要求!
開玩笑,得罪了世子殿下,那不是找死嗎?
誰不知道,在臨江城,寧可得罪臨王爺都不要得罪世子殿下。臨王爺心胸寬廣可能大人不記小人過,但世子殿下那可是睚眥必報……
「那陳老爺先稍等,屬下再去通報一聲。」
門口的侍衛敷衍的應和了一句,轉身回府。留下門口的陳宏生和管家站在門外,曬著太陽。
烈陽高照,溫度不高,但依舊能曬出一身汗來。
「王爺,他們就是故意的。」
一旁的管家臉色也很不好看。
老爺親自登門拜訪,竟然遭到這樣的待遇?
就算是臨王爺來了,也不敢如此輕易怠慢自家老爺吧?
那臨王世子也敢?!
竟讓老爺就在門外等,連大門都不讓進?!
陳宏生不喜形色,但也能看到眼神底下的幾分壓抑的怒火。
他眼下是真有些看不穿,那臨王世子究竟是真的紈絝,還是故意借紈絝的名頭來整他。
若是前者,那並不足為懼。可若是後者……
不知想到什麼,陳宏生心頭微驚,有種說不上來的後怕。
若是後者,那這臨王世子恐怕也不容小覷!
門外,依舊靜悄悄著。
那回府匯報的侍衛不見了蹤影,遲遲不見回來。
而門口等候多時的陳宏生以及管家,也終於不耐煩了。
「老爺,他們根本沒想見老爺你,太欺負人了!」
管家憤憤開口,他已被烈陽曬出一身汗。
陳宏生耐心也終於被消耗殆盡,繼續待下去,恐怕也見不到那位臨王世子。
想到這,陳宏生冷著臉,轉身準備離開。
就在二人即將離開時,一直沒有動靜的臨王府終於緩緩開了。
緊接著,一聲焦急而熱情的聲音傳來。
「陳伯伯,留步!」
緊接著,一道身影急匆匆的從大門內快步走出。
「陳伯伯大駕光臨,本世子有失遠迎,還望見諒!」
陳宏生停下腳步,回頭,視線中出現一位樣貌俊朗的年輕人,正滿臉喜色快步朝著他走來,隨即又像是想到什麼,扭頭,面露凶意。
「你們這幫狗奴才,竟將陳伯伯攔在門外,膽大包天,簡直該死!」
林江年滿臉氣憤,怒斥旁邊的侍衛。
旁邊的侍衛連忙恭敬低頭:「殿下恕罪!」
「是屬下的疏忽,殿下您在休息,屬下沒敢打擾……請殿下恕罪!」
「那也不能讓陳伯伯在門外等,本世子平日裡就是這麼教導你們的嗎?」
林江年氣憤地上前踹了旁邊侍衛兩腳:「都趕緊滾,怠慢了陳伯伯,本世子回頭再收拾你們。」
林江年怒目呵斥,而後又滿臉喜色的看向眼前的陳宏生:「這些狗東西竟然如此怠慢陳伯伯,本世子已經教訓過他們,他們下次絕對不敢再犯了!」
「沒讓陳伯伯久等吧?」
陳宏生看著眼前滿臉燦爛,笑容和煦人畜無害的年輕人,面無表情。
「陳伯伯為什麼不說話,難道是生氣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