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月園裡的所有人,包括旺財都在歡呼雀躍。
燈火通明的宅子裡,旺財不停地搖著尾巴圍繞著月綺羅轉圈。
秀姑、大憨、二愣都舉著香檳互相碰杯。慶祝月大小姐即將擁有一份每個月一百塊大洋的工作。
秀姑微紅著臉蛋神采飛揚地對月綺羅說:「綺羅,我們哥幾個跟著你真有好日子過了,再也不用摸著黑提著腦袋去做盜墓賊了。!」
大憨也附和著說:「月大小姐,我跟二愣趕馬車拉客,一個月下來也就賺五塊大洋,這樣一比較,才知道月大小姐威武,比跟著秀姑日子好。」
二愣連聲說:「月大小姐威武,我們可過上好日子了。」
旺財也跟著連聲汪汪叫著又對月綺羅汪汪叫地搖尾巴。
秀姑一下就不爽了,她趁著酒勁衝著大憨二愣嚷嚷:
「你們這倆個兔崽子,想當年老娘我從東北奉天老家出來,一路上歷經磨難收留了你們倆,最後又養了旺財這個好吃肉的主。
我不帶著你們去盜墓還能做什麼才能養活你們。
你們摸著心窩子想想,老娘什麼讓你們喝西北風了。
你們這幫忘恩負義東西,不是老娘,你們平時里有酒有肉,還有馬車趕,月大小姐才養你們三個月,就不認識我秀姑是誰了。」
秀姑一邊嚷嚷著一邊追打大憨和二愣,只剩下旺財諂媚奉承地粘著月綺羅。
月綺羅長舒一口氣,心中是滿滿地成就感,被人依靠的感覺真好,至少自己再也不是那個靠著父親養活的大小姐了,現在這一家子以後就靠自己養活了。
第二天來到半山別墅,月綺羅剛一按門鈴,常姐就親自笑臉迎了出來。
「月小姐來了,汪先生已經到了在餐廳等你呢!」
月綺羅剛剛隨著常姐走進房門,一陣鋼琴曲就傳了出來。
果然還是昨晚彈奏過的月光曲。
月綺羅心中一陣感動,看來汪小姐和自己真是投緣。
常姐幫月綺羅脫下外套,圍巾和帽子連同月綺羅的小手袋一起掛在客廳里的掛衣杆上。
月綺羅穿著一條卡其色毛料半長裙,配一雙白色的厚毛線筒襪,娉娉裊裊地向飯廳的餐桌邊上走去。
餐桌上已經擺上了倒滿紅酒的紅酒杯。
汪道涵還坐在昨天的位置向月綺羅微笑著招手。
一回生二回熟,月綺羅也大方地坐在汪道涵身邊的座位上。
剛一落座,月綺羅發現自己的對面還坐著一位身穿白襯衫配黑色馬甲的男人。
「月小姐,介紹一下,這位是吳先生。
詩詩以前的鋼琴老師」
「吳先生,這位是月小姐,我為詩詩請的新的鋼琴老師。」
汪道涵紳士地向月綺羅和對面的男人相互介紹。
「砰!」地一聲,是玻璃打碎的聲音。
月綺羅站起身向對面那個男人打招呼的時候,碰倒了紅酒杯,紅酒灑了一身。
汪道涵驚呼道:「哎呀!月小姐你沒事吧?
常姐快來,帶月小姐去洗手間換衣服。」
月綺羅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去洗手間的。
她看著洗手間鏡子裡的驚慌失措的自己,鋼琴聲還是那麼好聽。
洗手間的衣架上掛著一條天鵝絨的藍色長裙,這條裙子的領口,袖口和裙擺都繡滿了蕾絲花邊。
一切似乎都是那麼地高貴,別墅、西餐、紅酒、月光曲、名貴的公主裙。
可是,鏡子裡的自己卻止不住淚流成河,因為她看見餐桌上自己對面坐著的那個男人,居然是自己曾經嫁過的而且已經死去的丈夫,夏有文。
「不,不也許他只是和夏有文長得一樣的一個人,這世上長得一樣的人很多不是嗎?
況且自己已經十年沒有見過夏有文了,最後一次見到他,已經是一副死人的模樣。
還有就是夢裡見過他,這個吳先生真的和夢裡的夏有文一模一樣啊!
夢是不能做數的,那兩句詩只是巧合而已,吳先生就是吳先生,夏有文已經死了。
月綺羅平復好自己的心情,擦乾眼淚,換上那條藍色天鵝絨的長裙,心情平靜了許多。
畢竟哪個少女不想做公主呢?
即便是出身富貴的月綺羅,也從沒穿過這麼裁剪合身做工精細,布料考究的裙子。
她走出洗手間,從二樓的複式樓梯上緩緩地走下來。
這該死的月光曲,這是彈了第幾遍了,永不停歇只為給月綺羅穿著夢幻藍的公主裙從樓梯上走下來伴奏嗎?
餐桌上兩個男人望著一個仿若從綠里仙蹤里走出來的女孩,發呆了。
月綺羅重新落座,餐桌上又重新倒滿了一杯紅酒。
常姐走到汪道涵身邊咳嗽一聲之後說:「先生,現在上餐嗎?」
汪道涵愣過神來,對常姐點了點頭說:
「好的,可以上餐了,你去把小姐帶下來。」
常姐有些驚訝地對汪道涵說:
「汪先生,吳先生今天在這,應該是吳先生請詩詩下樓吧?」
汪道涵有些為難地對一直注視著月綺羅的吳先生說:
「不好意思哈!吳老師,能請你將詩詩帶下樓吃飯嗎?詩詩的脾氣,你是知道的。」
吳先生那張清秀好看的臉上,眉頭微皺了一下。
他禮貌地微笑著對汪道涵說:
「汪先生,不好意思,我雖然曾經是詩詩的老師了,可是詩詩已經長大了,男女授受不親,理應你這父親帶她下來吃飯。」
月綺羅心中仿佛有座樓在崩塌,汪詩詩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孩?
為什麼請她下樓吃個晚飯那麼難?看來自己這每月一百塊大洋不好賺啊!
正當月綺羅準備自告奮勇去請汪小姐下樓吃飯的時候,琴聲終於戛然而止。
二樓汪小姐的臥室門打開了。
常姐抱著一個穿著長裙的女孩從扶手樓梯上走下來。
強烈的視覺衝擊震撼了月綺羅的雙眼,汪詩詩下樓的那一幕,不亞於她看到了一張與她死去丈夫夏有文一模一樣的臉所帶來的驚恐。
常姐抱著的女孩汪詩詩穿著和自己一樣的藍色天鵝絨長裙,可是裙子的下擺空蕩蕩的。
這女孩伸出雙臂勾著長姐的雙肩,一頭烏黑茂盛的長髮長到拖到了樓梯上,女孩的頭靠在常姐的胸口上,頭髮遮住了她的臉,遠遠看去,就像是一隻有頭髮沒有臉,有身子沒有腿的阿飄,而這隻阿飄居然穿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一條裙子。
月綺羅深呼吸,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她不能再打翻一杯紅酒在自己身上了,她也不能再去洗手間裡換衣服了,半山別墅里充滿了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