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無法說出口的道別

  跑了不久，『就快到了，再堅持一下。』還差500米的時候我感到自己的病又開始犯了。我的視野變紅，頭像被針扎了一樣越來越痛，心臟也跳得越來越快，嘴裡發出沉重的呼吸聲。我咬咬牙，艱難的在街道上移動。

  「看來還不夠啊，讓我來加把火吧！」 「它」尖銳的聲音從虛空中響起。

  突然，我的眼睛失去了大部分色彩，只剩下黑色和紅色。黑色是所有顏色的代替，而紅色則是人們的目光，嘴巴和他們嘴中發出的聲音。不知何時，我四周的人群開始遠離我，我感到不安和恐懼，我認為只好再次躲好在自己的「保護色」里就可以相安無事，於是我又裹緊了外套，又拉了帽子和口罩，再次把自己塞在「安全區」里，卻沒想到人們的流言蜚語會突破我的「安全區」對我造成傷害。

  「我靠，這人是我的同學啊，他這幾天都沒來上學，聽別人告訴我的，他好像是神經病啊！」人群不會因為少一個或者多一個人而躁動，但是人群會因為一個沒聽說過的謠言和話語而躁動，他們不會理會是真的還是假的，他們只會在乎自己，讓自己不那麼無聊就行。

  所以在那句話剛講完之後，大多數人都說了起來：「是啊，我也聽說了，他就是神經病，大家別理他。」 「這人包得那麼嚴實，說不定還是個小偷，大家離他遠點啊，防止他做出什麼事來。」這時候我才真正感受到霸凌或者孤立的感覺，那是一種窒息，無助，茫然等負面情緒的感覺。我現在感到有一雙大手再次握住我的心臟，我無法呼吸，頭變得更加疼痛，全身無力。「神經病還上街幹什麼啊，就應該去精神病院啊，實在不行就去死啊」一位小仙女，扯著嗓子發出尖銳的聲音說道。

  這句話更加刺激了人群，人們開始「討伐」我，聲音越來越大，我的耳朵開始耳鳴，我感到人們惡毒的話語如同海水將我籠罩，我就像溺水的人一樣無法呼吸，我感到自己的意識正在逐漸消散。突然，在我的眼裡出現了一抹光彩。 『那是秦夢瑤嗎？』我強撐著看向那抹色彩，我感覺堅持不住了，我正在向地面倒去。在最後的畫面里，她輕輕的抱住了我，我的世界重新恢復色彩，我發現人們並沒有「討伐」我，只是用擔憂的眼神看著我。我看著秦夢瑤，似乎說了聲謝謝，又好像沒說接著便失去了意識。

  「這才對嘛，哈哈哈！我才不會讓你這麼快就死了，你和她一個都跑不了！」尖銳的聲音再次從虛空中響起。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我發現眼前是陌生的天花板，沒來得及多想，一個我看到了那張我最想看到的臉，那張無數次在我腦海里浮現的臉，一張完美無瑕的臉。

  「你醒啦，諾，給你吃。」秦望舒把一個棒棒糖塞到我的嘴裡，棒棒糖的甜味肆意的侵占我的味蕾，我不禁露出了微笑。我坐了起來，發現這是一個充滿了少女感的房間『這是她的房間嗎？』 我收回心思，緩緩地說：「謝謝，好久沒吃糖了。」我感到我的聲音不似之前的沙啞。

  「你怎麼啦，看你臉色不太正常啊，出什麼事了？」她的話和她的聲音就像一束光，射向我被黑暗籠罩的心上，我暫時的感受到了久違的寧靜。我並沒有回答她，而是問她：「你見過···啊！」我想說出「它」但是我的頭卻突然開始刺痛起來，看來「它」並不想讓我把它暴露給秦望舒，我頓時感覺一陣心慌。

  秦望舒急忙拍了拍我的背，「我忘記了，你才剛醒，需要休息，我先出去給你拿點零食，你要乖乖的，別亂跑。」我難受的點點頭，我感到頭痛似乎好些了。 「對了，你胸口的印記是什麼？楓葉嗎？感覺好熟悉」 她走之前問。我笑了笑，說：「那是我的朋友給我的，一個，特別的朋友。」

  「以為到她身邊就沒事了嗎？太天真了，你在哪裡我都會找到你，直到你死，哈哈哈！」那種尖銳的聲音再次在我的腦中響起，我知道，逃不掉了，『只能這樣了。我不想死，但是我別無它法。』

  我悄悄的離開了房間，我看到只有秦望舒在家，她正在廚房拿東西，我小聲的對著她的背影說：「再見了，雖然我們只認識了半年，但是你給我的溫暖已經足夠了，永別了。」我輕手輕腳的打開了她家的房門，徑直走上了頂樓。

  站在頂樓的邊上，我轉向來頂樓的門，控制身體向後倒去。我的身體正在急速下墜。

  我開始了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人生「走馬燈」，眼前浮現我生活的點點滴滴。我以為那麼久了我應該不會生氣了，但是看到之前的親戚的醜惡嘴臉我還是忍不住的生氣。6歲搬到現在的家之後我的世界多出了楓樹，我經常向它訴說我的經歷，在這期間裡我有時會因為別的事哭泣和開心，楓樹也都會搖搖它的樹枝以示回應。最後，我看到了那對我來說最治癒的笑容，我伸出手摸了摸秦望舒的臉，雖然不會有觸覺，但是怎麼說也是摸到了。『我還以為像之前那樣消散呢。』

  『終於啊，解脫了。人都是自私的，我也不例外，為了自己我寧願跳樓來逃避現實也不願抗爭。我知道會傷害還愛著我的人，但是沒辦法，我無路可選，再見了，老媽和我最好的朋友兼同桌秦夢瑤。』在下墜的過程中，我口袋的楓葉飛了出來，我笑了一下，『對了，還有你，再見了陪伴了我十年的楓樹。』想到這我留下了此生最後的眼淚『再見了，我存在了16年的世界。』

  我睜開眼睛想最後看看這個世界，卻沒想到看到了我最不相信的一幕：一道十分熟悉的身影也從樓上跳了下來， 「憑什麼，黎星舒，憑什麼你就這麼輕易的去死，你想去死我也一起吧。我們的線還沒斷呢！」 我聽到了她的聲音。我無法開口，千言萬語被堵在喉嚨里。『為什麼啊，到最後還是這樣了嗎？如果早知道這樣那我寧願不跳樓啊。』 我認命的閉上眼『到頭來，我就是一個災禍啊，總是會給人帶來災難，還是什麼都改變不了。就這樣吧，只是太對不起秦夢瑤了，明明什麼都不會發生在她身上，一定是我帶給她災難的，我，算了，若有來世，我再給她報復一次便是了。不過讓我驚訝的是他居然看得見那根紅繩，但是以後也沒有機會問她了·······』

  我的注意一直在秦望舒身上，卻沒發現胸口的印記開始發起了光，而且越來越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