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位面之戰
馬托斯王國舊址。
昔日王國化作廢墟,廢墟上生出花海,花海又因為那日一戰,重新歸於廢墟。
而那扇聯通兩片世界的黑色大門,在那三頭恐怖妖魔耗盡所有氣力的最後一擊之下,徹底破碎。
破碎的大門無法關緊,通向另一面的妖魔再也無法遏制, 黑色的浪潮席捲了這一片大地。
大地上面一半冒著黑色的火,另一半是趴滿了倒地不能再起的死屍兵團。
而劃分二者的,正是過去那道大門所化的,此時深不見底的裂痕。
長約十里,寬兩里的巨大黑色裂痕好像大地的一道傷疤。
如今周邊王國已經變作前線,原住民大部分變作災民向遠離這一片的地方逃竄。
那些從深淵中冒出來的妖魔,是比之魂獸要可怕十倍百倍的惡魔!
周邊王國, 藥石山脈,青石鎮。
青石鎮本來只是個鄰近王國的小鎮, 由周邊幾個小村子發展而來,可是短短不到半個月,如今鎮上百姓大半已經搬離。
留下的,都是一些寧願死在這裡,也不肯離開的老人。
還有就是種種原因走不開的,不想走的,畢竟背井離鄉成為流民,還不一定有待在這裡要悲慘。
大街上人很少,也很凌亂,都是逃難時手忙腳亂搞得一團糟。
有個老伯彎著身,看看凌亂的街上有沒有什麼撿的到的,身後拉著一個小木板車,上面擺了很多他今天撿到的東西。
抬頭看了看,是個戲台子,扯著大紅色的幕布已經破敗不堪了。
過去這裡有個園子,是唱戲的,老伯過去最愛就是來這裡看戲。
只是沒想到如今這戲園子, 只剩下一片狼藉了。
他們大半輩子,生在這裡,活在這裡,現在讓他們離開,沒這個理的。
就算他們也知道,大災難在這裡爆發了,可是他們活了大半輩子,哪有真正安詳平和的年月的?
近些十幾年,兩大帝國休戰,所有王國公國得以生息,雖然底下百姓可能日子也還是緊巴巴,沒那麼好過,但是起碼所有人臉上都,都挺驕傲的。
都挺好。
年輕人可能經歷得少,老一輩的在這幾十年的歲月里,才知道真正像現在這般看起來寧靜的日子,其實才是少數。
早年間,星羅和天斗可不跟你客氣,戰爭偶爾就烽火連天一陣,征個男丁, 提提稅收,說不定一個家就毀了。
多簡單的事兒。
天氣熱了會死人,天氣冷了會死人,魂獸跑出來了會死人,魂師大人鬧起來也會死人,現在說有可怕的妖魔會從地底深處爬出來。
大不了還是死人嘛。
年輕人不懂這個理,以為逃了這裡就沒事了,其實逃去哪裡都一樣。
不過逃了也還好,等死這樣的事情,他們這些跑不動的老傢伙就夠了,年輕人還是趕緊逃了算球。
只是這一次災年,又不知道要鬧多久了。
老頭扒了扒倒了一地的貨架,沒找到什麼吃食的,倒是撿了幾個松塔。
松塔也好,松塔比苞米囊子好燒,撿了幾個準備回家去,也不算沒收穫了今天,放在身後木板車上,嘿咻一下拉著動了起來。
還有一些唱戲時將軍的旗子,橙紅黃綠的,他也樂呵地撿起來。
旗子的布料還是挺好的。
他哼了下記憶里的將軍戲,聽了大半輩子,怎麼也會來兩句。
只是第一次上台,台下也無人了,過日繁華好似雲煙,如這戲一樣不過虛假的一樣。
只是就在這時,遠處傳來極細聲的喧鬧,隨後越來越大。
老頭弓著身看過去,一隻下半身是馬,上半身的人的古怪生物站在幾十米處。
它手上攥著一個青年人的屍體。
已經,波及到這裡了嗎?
那人馬高三米,手上持著長槍,顯然不是這個世界的生物,站在那裡有旁邊小屋子高了,一個人就能把不寬的街道堵住了一樣。
講道理,他應該害怕的。
一人一怪物就那樣對峙著,但是老頭卻沒有丁點害怕,他平靜地看著那怪物,手上拿著松塔,突然就笑了起來。
露出一口大黃牙。
又黑又黃,還掉了一顆槽牙。
「小赤佬長得可真醜噻。」
那怪物的臉,確實很醜,像馬一樣長,但又確實是人臉。
他直直看向老頭,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明白老頭是在罵他。
馬蹄剛踏出幾步,周邊一個屋子裡傳出來嬰孩的啼哭聲。
還有大人在慌手慌腳的聲音,大概想讓小孩子別哭。
周圍街邊屋子裡還有人的,此時都害怕得發抖。
因為外邊有一頭恐怖的怪物。
老頭也是心中一緊。
人馬看向那個哭聲來源,他剛想轉身,一個松塔砸到了他腦袋上。
「喏,喏喏,讓開,讓開,小赤佬別擋爺爺的路了。」
他佝僂著身,拉著裝滿可以說是『垃圾』的推車,卻像是戰車上無所畏懼衝鋒的將軍。
過去這裡繁華的時候,戲台上那些老將軍插滿旗幟,踩在戰車上,是怎麼唱的來著?
壓了壓聲,清了清嗓子,他踩在他那個破爛推車上,舞了舞打算帶回去把布料裁下來補衣裳的將軍旗。
安靜的街道好像升起了戲台子上敲鑼打鼓的樂曲一般,好不熱鬧。
他捏著戲腔:
「你這妖魔道,嫐你媽媽別,還不退去,還不退去。」
詞不倫不類,調子不倫不類,滑稽又可笑。
他聲音洪亮,台下無人,但是那放聲哭噎的嬰孩大概是聽了他的戲曲,倒是安靜了下來。
嘿!看了大半輩子戲,今兒個唱一回,倒是能哄個孩子止啼。
人馬重新看向他,緩緩朝他走去,只是步伐越來越快,馬蹄連串踏在地面上速度只有殘影。
這還是第一次唱戲呢,這觀眾好像不太喜歡,獻醜了獻醜了。
老頭露著大黃牙在笑。
大不了還是死人嘛。
只是下一秒,一道人影像是在空中而來,比之人馬更快的速度,瞬間即至。
巨大的碰撞聲在空處爆發,三米多高的人馬發出一聲嘶鳴,人嘴裡冒出的確實馬叫聲,然後身形瞬間撞倒一邊街道的土牆上去。
煙霧繚繞,人馬動彈不起。
老頭呆呆地抬頭看去,發現是一個披著金甲的,威武凌然,背生白翅雙翼,一頭亮堂的金髮,甲冑上有著帝國的神聖天鵝標識。
初一看便驚為天人,身上鎧甲好似鑲金戴玉。
自古英雄出煉獄,從來富貴入凡塵。
想來也是說不準的。
雪清河低頭看了一眼老頭,面容溫和道:「老伯,沒事吧?」
「嘿!差點嚇斷氣囉!」
老頭笑著道。
一隊又一隊的甲士,像是從縫隙里冒了出來,不斷朝這邊行進。
走在最前面的一伙人,如果玉鱗之在的話就會認得出來,是六年前在星斗大森林見到的,那群風劍宗之人。
只是比起六年前,每個人身上銳氣都消去了,不如說,每個風劍宗的人都學會把銳氣藏在劍里。
站在最前面的,正是塵王,旁邊還跟著管胖胖,只是管胖胖騎在一頭渾身鱗甲的走獸上。
塵王抬頭看了一眼空中的太子殿下,語氣沒多少恭敬:「一頭魂尊級別的魂獸,你一個魂宗至於三個魂技都用上嗎?」
雪清河也沒在意,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一個乞丐出身修煉到魂帝的懂個屁。
也不對,他現在就是來坐垂堂的。
風將他的披風吹得獵獵作響,他覺得自己此刻威風極了,事實上他確實很威風。
「管先生,我現在威風不威風?」
「太子殿下現在絕對氣宇軒昂,高風峻節,雄姿颯爽,威風凜凜啊!」
雪清河嘿嘿笑了笑,然後看向那老伯:「老伯,你且先讓讓道,咱這大部隊,要借一下道。」
老伯看著這個被稱為太子殿下的年輕人,怎麼會猜不到對方身份呢。
他咧著嘴在那笑。
只是剛剛死亡都不能讓他讓道,他憑什麼要給這大軍讓道?
「嘿,這路還是你的了不成,怎麼不是你們大軍給老頭子我讓路?今兒個沒壺好酒,別想讓老頭子讓路哩。」
雪清河一愣,隨即大笑,看到像是耍活寶一樣的老傢伙,好不快活,從自己魂導器內取出一個葫蘆,遞給了過去。
沒想到今日他帝國的太子,被一個鄉間的老頭給訛了,但是他卻非常開心。
人類的脊骨,邦邦硬。
老頭拉著拖車,讓到一邊,兀自笑了。
這裝酒的葫蘆也是個寶貝,這可是當今太子殿下用過的,說不定還有當今太子的香津玉液呢,拿去賣也能賣不少錢。
雪清河飛至空中,聲音透過魂力傳播開去,這鎮中所有還沒走的人都能聽到。
「天災至此,滅了我天斗附屬一王國,又源源不斷之妖魔,殺我帝國屬民,毀我帝國屬臣。」
「今日,我天斗帝國太子雪清河,率十萬軍眾,八百客卿,昔日風劍宗眾人,來填那魔淵,護我帝國百姓!」
「如有志之士,亦可入我軍伍之列,以軍功換賞,壯哉我帝國日月河山,護衛我帝國萬里無礙,守我帝國百姓不受侵擾!」
身後將士高舉旗幟,風劍宗眾人身上自有劍鳴聲起,攪亂了這一方天上的雲氣。
雪清河轉身看向遠處,極遠處那漆黑的大地,如淵如獄般的裂痕,以及如蟲豸般不斷爬出來的恐怖生物。
帝國的歷史,他或許憑藉今日,能添上波瀾壯闊的一筆。
率軍親征,他都要被自己帥哭了,看看父皇那幾個兒子,有哪個能做到這一步的,一群窩囊種,也就清泉那丫頭非要鬧著跟過來。
一直以來,他勢力都在被父皇打壓,而雪崩則是一直被父皇扶持。
結果便是,雪崩身後勢力尾大不掉,自己能力不夠控制不住,還一直沾沾自喜,快要被架空了還不知道。
而他帝國太子,卻因為明面站隊他的人小貓兩三隻,倒是可以做到如臂使指。
當然明面是明面啦,他在朝上哭訴無人可用,三弟來辦就好了時,可沒人真的會信這個小狐狸。
只是如今,明面也好,暗地裡也好,他就要憑藉這一次出軍,以之大義,廣納賢才!
說到要帶軍出征時,這麼大權利交給別人,雪夜那老狐狸自己先不放心,交給自己人,能找誰?雪崩?想到這個選擇雪夜先自己氣笑了。
這一場仗打下來,會有多少魂師跟隨在他身後,之後會有多少強者立侍他身邊。
別的先不說,光是風劍宗答應他的邀約,就已經賺的盆滿缽滿了。
這一次他就以大義為陽謀,給他父皇演一出逆境翻盤。
當然,現在有一個問題就是,那所謂的深淵位面,還有那所謂的八柱神,成色如何?
總不能,真的是人類覆滅,帝國傾廈的滅世災難吧?
雪清河笑了笑,天空雲氣被底下士氣擾亂後,天邊終於有光傾注下來,一束光傾斜而下恰好包裹住空中的太子,這位帝國身份最尊貴之人。
他眯著眼,沐浴在那束光之中,心中不知作何感想,金髮揮舞和身後潔白雙翼之下,貴不可攀。
「全軍……進發!」
底下聲勢震天。
他低頭看去那老伯,那老伯也笑呵呵地看向他。
「老伯,我威風不?」
老伯也不怕事的,嘎嘎在那笑,抿了口酒:「威風,威風!」
雪清河樂了:「酒留我一口,凱旋之日陪老伯喝酒!」
「酒給我了哪有要回去的,殿下凱旋迴來,老頭子請殿下去酒館子裡喝!」
雪清河只是大笑,應承了下來,率軍朝著魔窟進發。
更加意氣風發了。
路邊,一個黑衣的矮個子少女看著這一幕,看到大軍行進。
小姑娘大概也就一米四幾,特別嬌小,身上背著一把劍一把槍,看起來把她架起來了一樣。
她臉上表情不多,無精打采的,但是她平時也是這樣,畢竟人生理想是當個一無是處的人。
本來以為要出手,但是看樣子是不用了。
王笑笑看著這大軍,連綿不斷,奔赴前方戰場,想的是如果寧缺他們在的話,肯定會嚷嚷著一定要來這裡殺妖魔護太平的吧。
她攔了幾個月,殺了兩頭八柱神,重傷了一頭,已經到極限了,再揮霍神力就不夠威嚇住那些深淵帝君了。
剩下的,只能靠他們了。
緊了緊身上的黑衣,與意氣風發的軍隊剛好背道而馳。
她現在只想回史萊克看看,想找個地方睡覺,要是能一覺睡不醒該有多舒服,可惜每天都會醒來。
寧缺,我好累啊。
我想回去睡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