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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民以食為天(五)林中女嬰

2024-09-29 13:43:08 作者: 愛吃糟滷鴨舌的摩雲天
  隨著土改工作如火如荼地推進,孫傳庭帶著軍隊來到了淮安府地界,開展這裡的土改工作。

  一天上午,李大柱(李鐵蛋他大伯)如往常一樣前往營地外的森林中砍柴。他剛進入森林邊界,一陣微弱而清脆的嬰兒啼哭聲從森林深處傳來。李大柱心頭一緊,頓感事情有些蹊蹺,但強烈的好奇心驅使著他鼓起勇氣,朝著那神秘的聲源一步步邁進。

  穿過茂密的樹林,李大柱終於發現了那個正在哭泣的小傢伙竟是一個女嬰。他快步上前,蹲下身來,溫柔地撫摸著女嬰的臉頰,試圖安撫她的情緒。女嬰似乎感受到了李大柱的善意,漸漸止住了哭聲,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眼前這位陌生的男子。

  "有人嗎? 有人沒有啊! 這是誰家的娃呀?" 李大柱站起身來,扯開嗓子向著四周高聲呼喊。

  然而,回應他的只有陣陣風聲和樹葉的沙沙聲。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始終未見有人前來認領。李大柱心中暗自思忖:看來這可憐的孩子是被狠心的父母給遺棄了。

  若是換作從前,身處這動盪不安的亂世之中,人們自顧不暇,別說是遺棄女嬰,甚至還有許多家庭會選擇將親生骨肉直接溺斃。

  如此想來,這孩子也算是幸運至極,好歹還能苟活於世,今日能被自己偶然撿到。

  李大柱小心翼翼地把孩子緊緊綁縛在自己胸前,然後手持利斧,踏入茂密的山林之中砍柴。經過一番辛勤勞作,終於完成任務之後,他又憐憫的看向孩子,緩緩回到了出發時的地方。

  此時,負責站崗的士兵注意到了李大柱懷中的孩子,滿臉好奇地開口問道:「大柱哥,您這齣去砍個柴而已,怎會帶回來一個孩子呢?」

  李大柱看著懷中乖巧安靜的孩子,眼中滿是憐憫之色,輕聲回答道:「我是在林子裡撿到她的,想來應是哪家狠心之人不願要了,竟將如此可愛可憐的娃兒丟棄在了那荒僻的森林當中。」

  聽到這番話,站崗的士兵心中同樣泛起一陣酸楚,對這個女孩充滿了同情之意。然而,由於身負站崗之責,他無法擅自離崗去關心這個孩子。

  李大柱先將辛苦砍來的柴火放置回伙房,隨後便領著這個孩子前去尋找孫傳庭。當他把發現這女娃的整個經過詳細講述給孫傳庭聽後,孫傳庭也不禁動容,懷抱著孩子輕輕嘆息一聲。

  緊接著,李大柱滿懷期待地望向孫傳庭,誠懇問道:「大人,不知咱們何時才能真正實現殿下所描繪的那種人人都能的社會景象啊?」

  孫傳庭微微皺眉,沉思片刻後答道:「以目前的進展來看,恐怕至少還需三至五年時間吧。推行新政必須穩紮穩打、步步為營,絕不能急躁冒進,否則一旦根基動搖,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失誤,都極有可能引發難以挽回的災難性後果。」

  「這個孩子你準備怎麼辦?」孫傳庭看著李大柱問了起來。

  被問到的李大柱不禁有些緊張,他撓了撓頭,思索片刻後說道:「大人,如果可以的話……我覺得還是先找到這孩子的父母看一下吧。您瞧,我就是個的老光棍兒,只有一個侄子也不是我養大的,自己都照顧不好呢,更別說帶孩子啦!這孩子跟著我啊,那可真是受苦受難喲。」說完,李大柱無奈地嘆了口氣。

  孫傳庭聽著李大柱的回答,微微點頭表示贊同。他心想,李大柱所言不無道理,畢竟讓一個毫無育兒經驗的大男人來撫養一個年幼的孩子確實不太合適。於是,孫傳庭決定道:「這樣也好,這孩子的父母想必就在附近的村子裡。這幾天,你就隨我一同帶著孩子在周邊村落尋找一番,相信定能找到她的雙親。只是今晚嘛……你便帶著這孩子住在我這兒吧。」

  接下來的日子裡,孫傳庭和李大柱不辭辛勞地穿梭於軍營附近的各個村莊之間。他們逐門逐戶地打聽、詢問,不放過任何一絲線索。然而,時間一天天過去,卻始終沒有得到關於孩子父母的確切消息。

  直到第四天,當他們踏入一戶人家時,事情終於有了轉機。起初,面對孫傳庭和李大柱的詢問,這家人矢口否認認識這個孩子。但孫傳庭何等敏銳,他立刻察覺到對方神色間的異樣。經過一番仔細盤問,這家人才不得不承認與孩子的關係。原來,他們正是孩子失散多日的親生父母!

  「大人吶!真不是咱們不想養育這可憐的孩子呀!實在是無能為力啊!您瞧瞧,今年的糧食剛剛播種下去,家中現有的存糧怕是連俺和俺媳婦二人都難以支撐到收成之時,又何談養活這孩子呢?如今我家娘子餓到連奶水都沒了哇!嗚嗚嗚……」這家的男子雙膝跪地,涕泗橫流地向孫傳庭哭訴道,一旁的婦人亦隨之痛哭流涕。任憑孫傳庭等人如何拉扯勸慰,他倆就是執意不肯起身。


  「大人哪,這可是俺倆的頭一個娃娃啊,俺們心裡也是萬般不捨得啊!前幾日,俺們瞧見這位好心的大哥常在那一帶砍柴,尋思著他定然是個心善之人,便將孩子放置於此。俺們知曉您們都是大善人,必定不會對小花坐視不理的。求求您啦,救救俺們的孩子吧!嗚嗚嗚……」男子邊說邊磕頭,額頭撞擊地面發出咚咚咚的聲響。

  孫傳庭凝視著眼前哭得肝腸寸斷的夫婦,又見他倆面容憔悴、形容枯槁,顯然並非信口胡謅。他不禁心生憐憫之情,暗嘆這世間百姓之苦。

  此時此刻,在另一個時空中的崇禎朝代,目睹此景的黎民百姓無不動容。其中許多人亦是因生活困頓、走投無路而被迫捨棄自家孩兒,更有甚者,乾脆將親生骨肉直接溺斃於水中。

  而那些慘遭遺棄或溺亡者,絕大多數皆為女嬰。

  部分內心仍對子女懷有歉疚之情的父母雙親,仰頭凝望天際,思緒飄飛間憶起了自己那可憐的孩子。

  然而,他們對於身處朱慈烜所在時空的百姓們滿懷艷羨之意。只因那個時代擁有一個甘願為民作主的朝堂,與自身所處之朝截然不同——他們的朝廷除卻無休止地增加賦稅外,全然不顧民眾生死存亡。

  一念及此,某些實在不堪忍受這般窩囊之氣的人們,毅然決然地拋下手中鋤頭,彼此相互串聯,進而揭竿而起。

  他們當中有些人前去投奔李自成,另有一些則選擇投靠張獻忠;還有一部分人慾尋覓盧象升,只可惜盧象升遭受崇禎嚴密監視,致使他們苦尋良機卻始終無果。

  「朝廷去年不是早就降低農稅了嗎?為何你們的存糧還是如此之少呢?」孫傳庭一臉嚴肅地看著眼前這兩個人,開口詢問起他們存糧的狀況來。

  只見那家男主人滿臉憤恨之色,用手指著張員外家所在的方向,破口大罵道:「大人啊!您有所不知啊!全都是因為那個該死的張員外啊!咱們心裡頭跟明鏡兒似的,清楚得很吶!朝廷確實是降低了農稅,而且去年那收稅的官差還親口告知過咱們,往後絕不會再加征農稅啦!可誰能料到,那官差前腳剛走,這可惡至極的張員外後腳就找上咱門來了,對咱們放言道,說是朝廷今年向他徵收稅款,害得他損失了錢財,所以要提高咱們這些租戶的租金,好填補他自己的虧空啊!」

  聽到這裡,孫傳庭氣得臉色瞬間漲得通紅,額頭上青筋暴起,怒不可遏地吼道:「真是豈有此理!此人竟然如此膽大包天、肆意妄為,全然不把王法放在眼裡!朝廷之所以降低賦稅,本意乃是為天下黎民百姓謀求一線生機活路,然而這廝卻膽敢將自身所承擔的稅負轉嫁給無辜的百姓,實在是罪大惡極!」

  孫傳庭氣得胸膛劇烈起伏,仿佛有一股悶氣堵在胸口,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一旁的李大柱和護衛見狀,急忙上前輕輕拍打他的後背,幫他順氣。

  待氣息稍穩之後,孫傳庭目光如炬地看向小花的父母,再次開口問道:「你們難道沒有去報官嗎?像他這般行徑惡劣之人,朝廷定然不會姑息養奸,定會直接判處其死罪!」

  小花父親一臉驚懼與悲憤交織的神情,聲音顫抖地回答道:「大人吶,此前確實有人前去報案,但據傳言所說,這些人尚未抵達縣城,便遭那張員外派遣手下攔截殺害。如今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而其全家老小也被發現慘死在家中……」說到此處,小花父親不禁心生恐懼,身體微微顫慄。

  一想到如此慘狀,小花母親更是悲從中來,她緊緊抱住孫傳庭的雙腿,放聲痛哭哀嚎:「大人啊,請您務必替我們作主啊!這樣的日子簡直無法再活下去了!」淚水順著她那滿是愁苦的臉龐滑落,浸濕了孫傳庭的衣褲。

  面對此情此景,孫傳庭心中亦是義憤填膺。他連忙伸手將小花父母扶起,安慰道:「你們莫要驚慌失措,暫且隨我前往軍營。至於那張員外,本官自會命人加速搜集其犯罪證據。待到證據確鑿之時,定當嚴懲不貸,直接將其處決,以慰死者之靈!」言罷,孫傳庭毅然轉身,領著小花一家朝著軍營方向走去。一路上,眾人皆沉默不語,唯有沉重的腳步聲迴蕩在這片土地之上。

  時光匆匆流逝,轉眼間又是數日過去。在那座森嚴的軍營之中,炊事員們忙得不亦樂乎,他們每天都精心燉煮著一鍋香氣撲鼻的雞湯或鮮美的魚湯,只為能讓小花他娘儘快恢復身體。然而,這誘人的香味卻引來了一群嘴饞的士兵。他們偷偷摸摸地靠近廚房,試圖趁人不備偷嘗一口美味。可惜,他們的小動作沒能逃過炊事班長銳利的眼睛。

  只見炊事班長怒目圓睜,一邊揮舞著手中的大勺驅趕那些饞嘴的士兵,一邊破口大罵道:「你們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什麼飯都敢偷吃?孫大人的飯你們偷吃就算了,這湯可是專門給小花她娘準備的,就連孫大人自己都捨不得喝一口,你們居然還敢打它的主意!」被訓斥的士兵們嚇得紛紛抱頭鼠竄,再也不敢有非分之想。

  經過數天的悉心調養,小花她娘的氣色明顯好轉,原本蒼白的面容逐漸變得紅潤有光澤,而且終於有足夠的奶水可以餵養小花了。與此同時,關於張員外罪行的證據也已全部搜集完畢。經過仔細核實與確認,這些罪名確鑿無疑。於是,孫傳庭率領著威武雄壯的軍隊,護送著小花一家人踏上了抓捕惡人的征程。

  當成功將那張姓劣紳繩之以法之後,孫傳庭並未就此罷休。他決定要在軍營外搭建一個公開審判的平台,以彰顯正義、震懾不法之徒,並邀請周邊村落的百姓前來圍觀這場公正嚴明的審判。

  公審大會開始不久便迅速落下帷幕。那張姓劣紳最終難逃法網,被當眾宣判死刑並立即執行。其名下的田地經過重新丈量後,公平合理地分配給了當地窮苦百姓;而他家中的巨額財產,則統統被查抄沒收,歸入國家金庫。

  儘管這附近數個村落之事已然暫告段落,但只要一想起大明朝那兩京一十三省內,仍有著不計其數的黎民百姓正在遭受苦難折磨,孫傳庭便會感到自己肩頭所擔負的責任愈發沉重起來。

  自從著手開展土改工作起,他目睹過的慘狀可謂多不勝數。相比之下,小花她們這一家人的命運都還算得上是較為幸運的了。更多的人則是慘遭那些土豪惡霸、劣紳惡痞的迫害,最終落得個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悽慘下場。

  一路走來,這土改之路簡直可以說是一條鋪滿了土豪劣紳鮮血的道路。當然,在這個過程當中,倒也的確碰到過那麼幾位心地善良的地主。然而,這樣的例子終究只是鳳毛麟角罷了。

  唯有親身深入到社會底層之中去,他方才能夠真切地體悟到尋常百姓生活的艱辛不易,同時也深深地領悟到了李自成等人為何即便要歷經無數次生死考驗,卻依然義無反顧地選擇反抗大明王朝統治的緣由所在。

  近些日子以來,他始終與田見秀保持著書信往來。而通過這種方式,他對于田見秀這位出身於農民軍的人物原先抱有的種種成見和偏見,如今也已盡數消散無蹤了。

  至於那小花一家人,著實令人心生憐憫之情。孫傳庭見此情形,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悲憫之意,於是慷慨解囊,給予他們一定數量的錢財作為援助。這筆資金雖然不算巨額,但對於這個貧困的家庭來說,無疑是雪中送炭般的溫暖與希望。

  得到這筆資助後,小花一家滿懷感激之情踏上歸鄉之路。臨行前,孫傳庭再次鄭重其事地囑咐道:「務必照顧好小花,待三年之後,我定會歸來探望她。若屆時發現小花有任何閃失或不幸遭遇,定當追究你們的責任!」這番言辭懇切、意味深長的話語,如同一顆沉甸甸的石頭壓在了小花家人的心間,令他們不敢有絲毫懈怠之心。

  帶著這份沉甸甸的囑託,小花一家人漸行漸遠,消失在了遠方的地平線上……而孫傳庭則默默佇立原地,目送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心中暗自祈禱著小花能夠平安健康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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