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就這樣被人轟走了，像趕一群鴨子。
內門弟子的起鬨，外門弟子的嘲笑，讓特殊班的三十九人抬不起頭。
「師父！就這樣……走了啊？」古語風不服氣。
回去的路上，他衝到洛鐵心的面前：「師父，咱們就這樣走了？」
「宗門考核，就這麼把我們略過了？」
洛鐵心心裡也難受，胸口也堵得慌，卻強擠出一絲笑容：「沒關係，咱們自己給自己考核！」
「那我們還算不算九層山的一員？我們還算不算九層山的弟子？」古語風質問道。
洛鐵心道：「當然，你們當然是九層山的弟子！」
「為什麼宗門所有人都不認可我們？」古語風眼圈紅著。
「師父，我們是廢物，我們自己知道，我們也從沒想過，有一天能加入宗門，能成為修士。」
「是你們，是宗門，是九層山，破格把我們招了進來。」
「不指望宗門把我們當尋常弟子看待，可總得把我們當人看吧？我們受欺負的時候，幫我們說幾句話可以吧？」
洛鐵心紅著臉，向他鞠躬致歉：「對不起，是師父沒有保護好你們，都是師父無能……」
「算了算了……」林逸飛把他拉到一旁：「宗門怎麼招人，不是師父能做主的，外門和內門的師兄弟怎麼看我們，也不是師父能左右的。」
「你在這裡向他發脾氣又有什麼用呢？」
「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古語風恨恨地說道。
同班的師兄弟們圍攏過來，沒有人說話，大家的心情一樣沉重。
洛鐵心再次向眾人鞠躬致歉：「孩子們，對不起，是師父沒有做好，讓你們受委屈了……」
有弟子，名趙真者，站了出來，開口道：「師父，如果只是委屈，我們也認了，誰讓我們天生不如別人呢？」
「可我們怕的是，受盡委屈之後，還是看不到希望。」
「進入宗門已經三個月，我們每天只會吃飯、聽課、跑步，沒有接觸任何修行法門，沒有感受到一絲天地靈氣，我們都快忘了自己來宗門做什麼了！」
「師父，您就跟我們交個實地，我們到底能不能修煉？」
「我們對宗門到底有沒有用？」
「如果不能修煉，早點兒放我們回家吧！免得我們被人看不起，受這窩囊氣！」
洛鐵心怔怔地看著他，表情有些難過。
「孩子，你怎麼能這麼想？你們對宗門，可是有大用的！」
「我們連最基礎的天地靈氣都感覺不到，我們有什麼用啊？」趙真帶著哭腔喊道。
「不！孩子，」洛鐵心道：「我跟你們說過很多次了，你們的作用不在現在，而在將來！」
「不要被眼前的，一時的榮辱蒙蔽雙眼！」
「九層山的未來肩負在你們身上！」
「師父你……」趙真的胸口一起一伏：「你說的我都想笑！九層山的未來若是放在我們這群廢物肩上，那這座山門遲早是要垮塌的！」
趙真的話雖然難聽，但也沒什麼錯誤。
眾人聽在耳中，不但沒有反駁，反倒一個個羞愧地低下了頭。
「孩子們！」
看到眾人像霜打的茄子，洛鐵心有些焦急：「你們不能這樣氣餒！」
「不要妄自菲薄！」
「你們是未經雕琢的美玉，遲早有一天，會在九層山乃至整個大陸留下一段歷史！」
「宗門這樣信任你們，你們為什麼不能相信宗門呢？」
「三個月來，你們吃宗門的，穿宗門的，用宗門的，還領著宗門的月錢，宗門說過一個『不』字嗎？」
「宗門在你們身上投了那麼多資源，難道只是為了拿你們尋開心？」
「宗門是真的對你們有所期待啊！」
「不說宗門，三個月朝夕相處，你們三十九個人都是我的好徒弟，都是心頭肉！」
「這些日子，我托遍了所有關係，找了認識的所有人，跑爛了幾雙鞋，走遍了藏經閣大小角落，就是為了給你們找一條道路！」
「三個月來，我白天陪你們跑步，給你們講課，一到晚上，你們睡下了，我就跑外門轉內門，向長老們請教凡人的修仙之法！從你們入門那天開始，我只睡過一個囫圇覺，我可是五階修士，頭上都生出白髮了！」
「你們不體諒宗門，也體諒一下東奔西走的師父吧！」
「孩子們，相信宗門一回，相信師父一回，相信自己一回吧……」
他說著，向弟子們深深作了一揖。
眾弟子心中更是羞愧，趕緊上前攙扶：「師父，您別這樣！師父……」
趙真走到他面前，低下頭：「師父……」
洛鐵心伸出手，一個一個撫摸徒兒們的腦袋。
「你們都是好孩子，我希望將來，你們能像夢魁首的預言那樣，成長為九層山的中流砥柱！」
「在那之前，不要再自輕自賤了！」
「是！師父！」眾人齊聲答道。
……
「師父！」
內門閉關之處，洛鐵心跪倒在密室前。
密室里閉關的，乃是內門大長老廖青衫。
「何人擾我清修……」
一道低沉的話語，從石門內傳出。
洛鐵心磕長頭道：「師父，徒兒洛鐵心有事求見！」
「何事？」
洛鐵心伏地，將今日特殊班的弟子被內門弟子羞辱之事向他陳述。
廖青衫聽完，冷哼一聲：「弟子間的紛爭，小事而已！何必向我匯報？」
洛鐵心道：「師父，您這些徒孫們都是廢柴凡人，本就脆弱敏感，今日被如此羞辱，徒兒實在無法開解；若是因此讓他們道心受損，宗門追究起來，徒兒難辭其咎！」
「所以我想請師父出面，代我安撫眾弟子。」
「我出面？呵！」廖青衫冷哼一聲：「既然明白他們都是些凡俗，又哪裡來的道心？」
「若是連這點兒磨難都抵不過，還有什麼資格稱為九層山弟子？」
「鐵心，你的爹娘真是給你起錯了名字，你不該叫『鐵心』，你該叫『豆腐心』！」
洛鐵心把頭壓得更低了：「是，師父教誨的是。」
「不過徒兒想，孩子們是無辜的，他們本來就是凡俗，宗門把他們拉來，與修士同台競技，這對他們不公平。」
「內門弟子對他們當眾羞辱，若是他們有能力反擊，那確實是磨練；可他們明顯沒有反抗的能力，這便是一種霸凌。」
「培養他們，是宗門做出的決定；任由他們受欺凌而無所作為，是我這做師父的失職。」
「因錯誤的決定和我的失職，對這些孩子們造成本不該有的磨難，弟子良心不安。」
「弟子無能，愧對師父教導，再無能繼續教授孩子們。」
「我這就辭去特殊班的職位，回庫房看守藥材……」
「嗡~」
石門忽然大開，廖青衫沖了出來。
他一把揪住洛鐵心的耳朵，破口大罵道：「熊孩子！沒出息！沒出息！」
「淨說些丟人現眼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