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李貞病體覓出路

  李家村，李貞看著三天前被馬隊踩過的麥田，搖頭感慨，心中悽苦。

  這裡經歷了瘟疫，本來五百多人口的村子，三年裡就只剩幾十人了。連續三年，幾乎月月喪事，開始屍體還有裝盛撿殮，後面幾乎都麻木了，簡單掩蓋入土。

  現在他家就他和兩個孩子，大的身體黢黑，小的身體細白，和他一樣，骨瘦身材。他們身上的土布衫看起來是穿了亂，然後亂了穿。

  「正兒，寶兒，不要亂跑。」李貞叮囑著兩個孩子。

  「好的，叔父。」這是個十四歲多的孩子，叫朱文正。

  「好的，爹爹。「這是他的兒子李文忠，十一歲。

  朱文正是個孤兒，是他姐夫的孩子，四年前從劉家莊子帶過來的。那年，孩子的父親過世了，跟了母親，母親後來跑了，寄養在他家四年了，他小的時候喚作狗兒，慢慢大了些便喚作了正兒。

  自己的孩子，平時叫做寶兒。這對孩子雖然經歷了多次的生離死別，但卻在李貞的教導下，禮貌有加，哥哥堅毅果敢，弟弟溫文爾雅。

  「先生，要不我們也投軍去吧。」說話的是趙二柱，二十多歲，身體瘦弱，但手臂細長。村頭有兩家姓趙的，三年裡送走了七口成員，就剩下他了。

  「我是沒法去啊，要等孩子大啊。」李貞看到砍柴路過的趙二，兩人寒暄了幾句。

  李貞知曉得李家村陸陸續續有人去當了各種各樣的兵。這個世道當兵條件簡單，只要是個能拿動棍棒的，似乎都能當兵，甚至有時候還有人搶別人當兵。

  有的當官兵，有的當反賊。

  其時天下已亂，山東黃河已反。幾年迅速波及河南，湖北以及江浙。

  當然，這些信息是不通暢的。有的很快鎮壓，有的如火如荼。

  李貞了解的只是一些傳聞。

  回到家中，李貞在內房看了看快要乾癟的糧袋，回憶幕幕。

  十年前的李貞家還是可以過日子的，一年能產千多斤糧食，上交了各種稅後，加上跑馬幫的買賣，雖然不能富足，也能填飽肚子。每年還能接濟岳父家一些糧食，偶爾還能給幾個小的弟弟帶點麥糖零食。

  朝廷收的稅各種明目，固定的有人頭稅，農業稅，徭役稅等，不固定的卻是更多。總之，一年的收成能保住一半就是好的年歲。

  父親母親，岳父岳母，老婆三弟，麼兒長女，李貞兩邊的親人幾年裡倒下大半，如同寫一部人間慘劇。除此之外，還有親人失蹤，李三李四，重二重八，杳無音信。

  最近兩個月里，李貞嘗試去了幾次鳳陽，弄回一些陶貨海鹽，以前能擔百斤以上，但最近幾次卻累的口乾吐血，咳嗽連連，感染傷寒。

  李貞外出時，會給孩子們做好一周的乾糧，兩個小孩按照一個圭表的時間起床，吃飯，幹活，睡覺。

  是時候做出決定了。糧已見底，身體傷寒。他感覺自己的身體似乎扛不動了，需要帶兩個孩子找一個新的能吃上飯的地方。

  李貞燒了水，晚飯時和孩子吃了幾個乾澀饃饃，半碗菜湯。鄭重的告訴兩個孩子要去尋找舅舅和伯父。

  舅舅就是此時還沒有完全掀起風浪的朱重八。

  李貞讓孩子們墨記了一遍百家姓和他知道的一些詩經古籍，將兩個孩子哄睡上。然後點上松燈，將家裡所有的自己衣服，孩子衣服裝進布袋裡，然後狠心的將所有的盛麥炒成干粒，和著家中剩下的一些鹽巴，裝近另外一個織布袋中，最後再翻箱倒櫃，將最後的點點有價值的，幾個銅板，破碎銀元，破碎黃曆等等裝入袋中。

  所有認為的細碎事情忙完後，睡下。

  次日，李貞和正兒，寶兒在堂屋做了祭祀拜別，然後帶上包裹，兩個孩子的木製武器，開始了未知的行程和旅程。兩個孩子的木製武器分別是一根半米長的削刀和八尺長的木槍。

  這兩個武器都是李貞為他們打造的，兩兄弟經常會玩上一陣子，打發不做農活的時間。

  「寶兒，正兒，我們這次出去就不回來了，如果找不到你們的叔父舅父，我們可能就要流浪做乞兒了，你們會不會很怕？」

  「不怕，如果找不到，我就和弟弟去抓野狗，兔子…」

  「能打過嗎？」

  「叔父不記得去年我和弟弟抓的那頭幾十斤的野豬了嗎？」

  李貞的思緒回到去年，自己去外地幾天，回來時候看到家裡的一頭割得稀碎的野豬，孩子們說當時帶大黃狗去圍殺一頭野豬的過程，兩個孩子硬是將一頭半成年野豬殺死在設置的溝澗里。

  那次應該是驚心動魄，大黃狗頸喉撕碎，兩腿斷傷，兩天後死亡。

  但兩個孩子，安然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