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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

2024-08-24 10:05:31 作者: 如似我聞
  殿外廣闊的青石地上,一個少年雙手握劍,沉下身形,謹慎地盯著對面的男人,遲遲沒有動作。

  男人身形頎長,隨意地提了把木劍:「來。」

  少年握著劍柄的手應聲一緊,踏步猛衝了上去,乾脆利落地直刺,他爆發的速度極快,全力取向對方的咽喉。男人身形絲毫未動,直待長劍迫近才稍一偏身,抬起木劍一擊,那少年餘力不足,手中劍當即一偏,擦著對方走了空。

  去勢一時收不回來,少年心頭一寒,回神就見木劍當頭劈了過來。他正要退,身後卻驀然響起了另一個聲音:「左前。」

  不及多想,少年向左前方閃了一步,順勢將劍收了回來,而那木劍險險地掠著他髮際閃過。他趁機得了空隙,當即抬劍揮上,鐵劍寒光一閃,男人退開了兩步,微蹙了眉,反手握了木劍斜刺而來。

  少年想迎劍而上,身後的聲音卻再度響起:「退。」

  他下意識順從地急退開去,只見那把木劍竟顯出了凌厲殺氣,瞬息間化作一記平斬掃來。

  「低頭,向前。」

  少年低頭撲向前方,閃過了劍氣後猛然抬首,旋身一劍狠狠斬下。

  「噹啷」聲響,男人的木劍竟被削去了一小塊,少年心中大喜,緊跟著再度將劍遞出,卻倏然走了空,不知何時男人已經在他面前消失了。少年尚未來得及慌張,膝彎處搶先一痛,木劍擊上的感覺像被鞭子抽中了一般,他整個人前撲著跪倒在青石地上,長劍脫手掉在了一旁,膝蓋也磕得發麻。

  男人在他身後評價道:「得意忘形。」

  楚淵揉了揉自己的膝蓋,站起來轉過了身:「父皇。」又抬眼看向站在殿廊下的人,「父親。」

  蘇世譽頷首,笑道:「長進許多了。」

  「你若不在後面提點,他連一招都接不下來。」楚明允道,「直刺是要力量和速度,不講求變化,但也得留著餘力,算準了距離。劍是到了別人眼前了,可你力量用盡了算什麼?」

  楚淵點了點頭:「孩兒明白。」

  他撿起劍,跟在楚明允身後回了殿中。蘇世譽拉過他手腕,拿錦帕要幫他擦去手上沾的灰塵。楚淵卻握住了錦帕,搖頭對他笑了笑:「多謝父親,孩兒自己來。」

  蘇世譽看了他片刻,道:「淵兒,你年紀還小,不必太過苛責自己。」

  楚淵點頭應聲,蘇世譽便無奈地輕嘆了聲,讓他回去休息了。楚明允在一旁喝完了茶,問道:「怎麼了?」

  「只是覺得這孩子有些像我。」

  楚明允笑了聲:「像你不是很好嗎?」

  「心思太重,又不肯開口,未必會是好事。」蘇世譽微皺了眉。

  「倒不如說是他那股子疏離的客氣勁兒像你。」楚明允又倒了杯茶,悠悠道,「這性子是不是好事不確定,不過他這張臉再長大些就不太好了。」

  蘇世譽奇怪道:「怎麼?」

  「越長越像你了,要是再大一點,我就捨不得下手揍了啊。」

  蘇世譽:「……」

  楚淵的面容的確是與蘇世譽愈發像了他是蘇家的一脈旁支,原本和蘇世譽只算得上是偏遠的叔侄關係,誰也沒想到這點稀薄的血緣,竟在朝夕相對中漸漸顯現出了作用。

  他們初次見到楚淵時,是在金陵的姑母家中,這個孩子站在窗前仰頭望著外面的綿綿春雨。姑母感傷地說起他雙親外出一趟,遭遇了暴雨山難,便再沒能回來,孤零零地只留了他一個。楚明允聞言不在意地點了點頭,並未說什麼,不期然卻正撞見孩子轉過了頭,眸光清亮,安安靜靜地望了過來。

  至此結了一世緣分。

  其實楚淵不只是與蘇世譽有些相似,他那雙映著雨霧的眼眸,恍惚間也會讓楚明允想到當年的自己。

  殿外又下起了雨,間或伴著沉悶的雷聲,楚淵合上詩文,偷偷地推開了剛被宮娥合上的窗,望著檐下雨珠迸濺,怔怔地出神半晌,才覺得有些冷了。

  腳步聲突然從外殿傳來,楚淵忙關了窗,轉身見來人對他行了一禮,道是陛下叫他過去。

  寢殿裡暖意融融,楚淵站在了楚明允和蘇世譽跟前,對著面前的黑白縱橫的棋盤滿臉茫然。

  直到他在棋局的空席上坐下,還有些侷促:「父親,我……」

  「你整日悶在殿裡讀書,抽空來陪一陪我們也不行嗎?」蘇世譽笑道。

  楚淵動作一頓,緩緩點了頭,然後他看了看對面的蘇世譽,又看了看一旁的楚明允,忍不住困惑出聲:「那父皇您不對弈嗎?」

  蘇世譽輕笑了聲,執子落下:「有人手上沾了油,又不想洗棋子,只好給你當軍師了。」

  楚明允面不改色地指了指手邊一碟桂花糕:「吃不吃?」

  「……」楚淵默默搖頭。

  棋局上幾個回合廝殺下來,殿外的雨聲也愈發大了,楚淵向外望了一眼,又回頭看著身旁戲謔玩笑的兩人。楚明允剛擦淨了手,抬眸觸及他的視線,無比自然地伸手按上了他的頭:「都輸成這樣了還敢走神,看棋。」

  楚淵就這麼被強按著扭回了頭,感覺到那隻手離開前在自己發頂輕拍了一下,他微微一愣,抬頭又正對上蘇世譽滿眼笑意地看來,身上久積的寒意慢慢散了去,他抿著唇角,忍不住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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