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老家

  趙欣轉過身來，她的目光在微弱的月光下，輕柔地落在李大牛的臉上。他的臉龐上刻滿了歲月的痕跡，但那雙眼睛卻閃爍著對故鄉深深的思念。趙欣看著這張臉，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感，那是對李大牛無盡的愛，也是對故鄉遙遠的回憶。

  「是啊，我們確實應該回去看看。」趙欣的聲音柔和而堅定，仿佛能穿透這寂靜的夜晚，「娘一個人在家照顧大丫，日子肯定不好過。我們得回去，儘儘孝心。」她的話語中充滿了對母親的牽掛和擔憂。

  李大牛沉默了片刻，然後輕聲說：「關燈吧，省電。」他的聲音中透著一絲無奈和苦澀。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裡，他們為了生活不得不精打細算，每一分錢都要花在刀刃上。

  趙欣順從地關掉了燈，房間裡頓時陷入了一片黑暗。然而，李大牛的思緒卻在這黑暗中如同脫韁的野馬般狂奔起來。他想起了自己的老家，那個位於魯東南的小村莊，那裡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深深地刻在他的心中。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小時候在田間地頭勞作的身影，聽到了母親溫柔的呼喚聲，聞到了家中炊煙的味道。

  然而，這些美好的回憶很快就被現實的殘酷所打破。李大牛想起了母親的來信，那封充滿擔憂和無奈的信。信中提到，如果他和兒子回去，家裡可能會面臨罰款的困境。這讓他感到十分憋屈和無奈。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固執的婦女主任——他的三哥。

  「兒子是陰曆八月生日，明明只要報戶口的時候說是過了陽曆年生的，怎麼就不行了？」趙欣的話語中帶著一絲不滿和抱怨。她無法理解為什麼自己的親人會如此冷漠和無情，甚至連一點通融的餘地都沒有。

  李大牛苦笑了一聲，他知道趙欣說的是事實。但他也明白，三哥作為村裡的婦女主任，有著自己的職責和難處。他必須嚴格執行計劃生育政策，不能有絲毫的偏袒和縱容。然而，這種理解並不能減輕他內心的憋屈和無奈。

  他回想起自己這些年來在東北的生活，那種寄人籬下的感覺讓他倍感壓抑。他們為了生活不得不離開家鄉和親人，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打拼。

  然而，在這個小鎮裡，他們卻像無根的浮萍一樣漂泊不定。他們沒有自己的房子和土地，只能租住在別人的屋檐下。他們的工作也不穩定，經常需要為了生計而四處奔波。

  這種寄人籬下的生活讓李大牛感到十分憋屈和無奈。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被社會遺忘的角落裡的塵埃，沒有人關心他們的生活和感受。他渴望回到家鄉和親人團聚，但他又害怕面對家鄉的冷漠和歧視。

  此刻的李大牛心中充滿了矛盾和掙扎。他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自己的未來。然而，他知道自己不能就這樣放棄和沉淪下去。他必須為了家人和自己的未來而努力奮鬥。

  在黑暗中，李大牛緊緊握住趙欣的手，仿佛要將所有的力量和勇氣都傳遞給她。他知道，只有他們齊心協力、共同努力才能克服所有的困難和挑戰。

  他們不能放棄對家鄉的思念和牽掛也不能忘記自己的根和本。他們必須為了家人和自己的幸福而努力奮鬥下去。

  在昏暗的房間裡，趙欣的話音剛落，李大牛便不由自主地發出了幾聲苦笑——「呵呵呵呵」。這笑聲中充滿了無奈與辛酸，像是被生活無情打壓後的一種自嘲，又像是試圖用笑聲來掩飾內心深處的痛苦。

  他坐在床邊，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手指無意識地輕輕敲打著。他的眼神空洞，仿佛在回憶著過去的種種。他想起了自己的三哥，那個在村里擔任婦女主任的人。三哥雖然名義上是村裡的幹部，但實際上他的所作所為卻引來了不少村民的怨言。他嚴格執行計劃生育政策，對違反規定的人毫不留情，甚至不惜與親人反目。這種做法讓李大牛既感到敬佩又感到無奈。他敬佩三哥對工作的認真和負責，但無奈的是，這種嚴格也帶來了家庭的矛盾和痛苦。

  思緒飄回到幾年前，李大牛想起了四弟家的那場悲劇。四弟的媳婦因為意外流產而陷入了深深的絕望之中，最後竟然選擇了喝農藥這條極端的出路。這個消息傳來時，李大牛震驚不已。他無法想像，一個曾經充滿希望的年輕生命，竟然會因為一次意外的流產而走向毀滅。這場悲劇讓李大牛更加深刻地體會到了生活的殘酷和無情。

  「我跟你說話呢，還有咱娘。」趙欣的聲音再次打斷了李大牛的思緒。他抬起頭，看著黑暗中趙欣模糊的身影，心中湧起一股愧疚。他知道，趙欣的話雖然有些尖銳，但卻是事實。如果不是因為大丫是個女孩，在老家受到了母親的歧視和冷落，他們或許根本不需要離開家鄉，來到這遙遠的東北。在這裡，他們雖然能夠勉強維持生計，但心中卻始終無法割捨對家鄉的思念和牽掛。

  「要不是她看大丫是個丫頭老叨叨叨，我們還用得著跑到東北嗎？」趙欣繼續說道。她的聲音中充滿了不滿和抱怨，但更多的是對過去的無奈和遺憾。李大牛聽著趙欣的話，心中五味雜陳。他知道趙欣說的是事實，但他也知道，母親之所以會這樣做，也是受到了傳統觀念的影響。在那個時代，重男輕女的思想根深蒂固，許多人都認為男孩才是家庭的希望和未來。然而，這種觀念卻給許多女孩帶來了無盡的痛苦和傷害。

  李大牛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復自己內心的波動。他明白，現在最重要的是要面對現實，而不是沉浸在過去的痛苦中。他輕輕握住了趙欣的手，試圖用這種方式來傳遞自己的安慰和支持。

  「欣，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李大牛低聲說道，「但我們要相信，時間會改變一切。我們會努力工作，讓大丫過上更好的生活。我們也會儘量多回去看看娘，讓她知道我們一直都在關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