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寶妹向那個身影走去……
漸漸走近……
那個人在笑……
「阿妹……」
「阿妹……」
阿妹？
鄭寶妹一陣恍惚……
已經很久沒有人這麼叫自己了……
「阿妹？」
鄭寶妹呢喃著……
這個聲音……
仿佛是從內心深處傳出來的……
那麼……
清晰……
周圍一片寂靜……
只有水，一滴一滴滴落的聲音……
「阿妹……」
那個身影，還在呼喚著鄭寶妹……
鄭寶妹抬腳想要走過去……
一抬腳……
卻發現自己的腳好似黏在了地上一般……
「阿妹……」
那個聲音還在呼喚著……
那個聲音還在呼喚著鄭寶妹……
他叫她「阿妹」？
只有他會這樣叫鄭寶妹……
那個他，是鄭寶妹的丈夫……
鄭寶妹好想走到那個身影身邊……
那是？
那難道是？
那難道是自己的……丈夫？
鄭寶妹好想走到丈夫身邊去……
鄭寶妹好想走到丈夫身旁……
告訴丈夫，帶她一起走……
鄭寶妹好想將丈夫離去的這三十年過得每時每刻，做的每件事，遇到的每個人……
都和丈夫說一遍……
鄭寶妹好想和丈夫分享這三十年的喜怒哀樂，酸甜苦辣……
鄭寶妹眨了眨早已噙滿淚水的眼眶……
眼淚順著鄭寶妹的臉頰滑落到了地上……
鄭寶妹嘴角卻噙起了一抹微笑……
「老莊……老莊啊！」
「這些年，你在那邊過得怎麼樣啊！」
「這麼多年了……你怎麼不來我的夢裡看看我啊？」
「你怎麼不回家來看看我啊？」
「這些年，正華早就去外面了，家裡……家裡就我一個人……」
「我……我好想你……」
「你怎麼……你怎麼就……你怎麼就不來看我一眼呢？」
「哪怕……哪怕就一眼呢？」
鄭寶妹捶了捶自己的膝蓋……
膝蓋因為陰冷潮濕已經早就疼痛不已……
可是……
鄭寶妹已經記不清了……
這裡太黑了……
鄭寶妹是什麼時候開始膝蓋疼痛……渾身疼痛的？
不知道……
鄭寶妹自己也不知道……
鄭寶妹顧不得這些……
鄭寶妹只想靠近那個人影……
抬起沉重的雙腿，鄭寶妹使勁往那邊跋涉……
可那個人影……
好似能看見……
但卻永遠也……抓不著一般……
「老莊！」
「老莊！」
「莊哥……」
「莊哥……」
「你不要走……」
那個身影模糊不清……
可……
鄭寶妹知道！
鄭寶妹知道……
那就是自己的丈夫……
鄭寶妹對丈夫最後的記憶……
丈夫就是這個樣子，血肉模糊的躺著……
就那麼躺著……
鄭寶妹只能遠遠地看著……
就只能看那麼幾眼……
之後……
鄭寶妹就和丈夫離別了……
離別了那代表他們愛情，代表他們青春記憶的……大西北！
「哥……帶妹走……」
「妹子想你啊！莊哥……」
那個身影擺了擺手……
「……」
「好好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
「活下去！」
「在艱難困苦……也要活下去！」
「活下去！」
「像牲口一樣……活下去！」
「為了……為了我們的兒子……我們的希望……」
「……」
鄭寶妹再也繃不住了……
淚水如決了堤的洪水一般……
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
啪嗒……啪嗒……
跌落下來……
仿佛一顆顆晶瑩剔透的珍珠一般……
鄭寶妹癱坐在地上……
眼中漸漸恢復了神采……
仿佛……大夢一場！
「為了……為了兒子……」
「為了希望……」
「為了自己和丈夫的希望……」
對啊！
鄭寶妹想到了自己還不能死！
就算要死，也得在死之前見兒子一面！
侯亮平算什麼？
哼……
鄭寶妹眨了眨眼睛，不讓眼淚掉下來……
鄭寶妹抬頭看了看四周……
自己一定！
自己一定要活下去！
為了……
見到兒子……
看看兒子現在過得怎麼樣……
母親對兒子從沒有功利心……
鄭寶妹真心愛兒子！
鄭寶妹希望兒子像雄鷹一樣飛到廣闊天地之中……
決不能因為自己，給兒子添一丁點兒的麻煩！
鄭寶妹咬了咬牙……
堅定了自己活下去的決心！
卻充滿了對兒子的擔憂和對未來的迷茫……
「正華，你在哪裡？」
「媽媽需要你……」
「媽媽好想你……正華……」
「看到你，媽媽就能活下去！」
鄭寶妹在心中默默地祈禱著，希望兒子能夠早日平安歸來……
也希望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噩夢……
……
而遠在萬里之外四九城……
在秘密實驗室的莊正華，對此卻一無所知……
莊正華正在實驗室里，全神貫注地進行著光刻機的最後調試工作。
「就快成功了！」
「就快成功了！」
莊正華的眼中充滿了興奮的光芒……
莊正華仿佛已經看到了華夏晶片產業崛起的希望……
莊正華很想……
人在取得成就時總會想起母親……
莊正華突然很想在此刻，飛奔回漢東的家裡，告訴母親，自己做到了！
自己沒有讓母親失望！
自己成為了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能研發出1nm光刻機的人！
而能做到這件事的這個人，就是她鄭寶妹的兒子！
莊正華心裡很是激動……
想在此刻就飛奔到母親懷裡……
莊正華仿佛回到了自己小的時候，母親親手摸著自己的頭，對自己輕輕淺笑……
不論自己有什麼快樂的事想要分享……
或是有什麼難過的情緒需要排解的時候……
母親總是會在自己身邊……
莊正華總是覺得……
只要母親在自己身邊，那麼無論即使遇到什麼樣的艱難困苦，什麼樣的生存困境……
即使是天塌下來……
只要有母親在身邊……
莊正華也覺得，自己可以扛過一切，抵達彼岸……
想到這裡，莊正華不禁眼眶濕潤起來……
一時間難以控制情緒……
竟有豆大的淚珠滾落下來，直直砸到了實驗室的地面上……
「莊……莊教授……」
「莊教授，你怎麼了？」
身旁的胡婷婷急切地走到了莊正華身邊……
胡婷婷一臉急切，好看的眉毛也皺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