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憫基本可以確定,這小孩就是沈宿。
如果是這樣,那就可以認為這部電影是沈宿想要告訴他和自己之前的淵源嗎?
唯一一個和沈宿有交集的是小蘇。
所以小蘇和他的關係幾乎可以就這麼推斷出來了,他們很可能就是同一個人。
蘇憫仔細回憶了一下自己小時候的模樣,其實他的記憶很清晰,所以才會在當初第一眼看到小蘇的時候,就覺得他和自己小時候很像。
小孩子抱著他,冰涼的氣息衣服也擋不住。
一直到不知過了多久,對方才鬆開他,然後低著頭,也不說話,一副小可憐的模樣。
蘇憫蹲下來看著他,「怎麼不說話?」
小沈宿抬眼看了他一眼。
蘇憫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小沈宿搖了搖頭,然後又點點頭,最後又搖頭,來來回回的三個動作讓人分不清他到底是記得還是不記得。
蘇憫啞然失笑,看了眼破敗的小木屋,「這地方你現在已經能離開了,所以我們直接走吧,你不想在這裡多留吧?」
小沈宿小聲說:「不想。」
蘇憫點點頭,這個答案在意料之中,不知是誰把他關在這裡,但首要任務是帶他離開這裡。
他不知道小時候的沈宿發生過什麼,既然被他看到了,那就不會再讓他出事。
蘇憫把小沈宿帶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他們兩個回去的時候阿姨正在客廳里弄菜,聽到聲音抬頭說:「回來了啊。」
蘇憫說:「嗯。」
小沈宿被他牽著,就這麼上了樓。
接下來的事情幾乎是順理成章的,小沈宿就在他這裡住了下來,對面的小蘇卻被二嬸他們看了起來。
晚上蘇憫帶著小沈宿睡。
他是鬼,不需要睡覺,但是喜歡和他躺在同一張床上,每次都睜著眼看著蘇憫入睡。
等到第二天的時候他才假裝睡著。
蘇憫不知道他的行為,也沒想過。
日子這麼一天天過下去,直到阿姨似乎發現了不對勁,蘇憫乾脆直接和她說了。
沒想到阿姨一點都不在意,甚至還問小沈宿長什麼樣子,現在幾歲。
弄得蘇憫還有點懵逼。
等到蘇憫再次看到小蘇的時候,他變得開朗了許多,背著書包,和自己的同學一起回家。
蘇憫叫道:「小蘇。」
小蘇跳過來,「哥哥。」
「你現在在上學嗎?」蘇憫看了眼站在客廳里的小沈宿,問:「你還記得木屋裡的朋友嗎?」
小蘇一臉茫然,「木屋?他是誰?」
蘇憫這才意識到有不對勁的地方。
他回到房間裡,透過窗戶看向山野間的木屋,卻什麼也沒看到,木屋不知什麼時候被拆除了。
蘇憫將那些鈴鐺和紅線都綁上石頭扔到了水底,在那裡面就不會有什麼作用了。
至於沈宿他相信已經回去了。
蘇憫晚上抱著小沈宿睡覺,想到長大後的他,不禁疑惑:「你什麼時候會長大?」
好像鬼都是長不大的。
他本以為第二天醒來會是同樣的畫面,和以往一樣沒想到一覺醒來眼前看到的是另外一幅場景。
蘇憫站在了一棟四合院外面。
周圍是夕陽,他也不在床上,至於睡覺前他懷裡的小沈宿也跟著不見了。
而這個地方他很熟悉,因為這是他從小生活的地方。
當初他小學的時候就在這裡上學,被奶奶帶大,住在這樣的家屬房裡,周圍的鄰居都是熟悉的。
樓下的花園是他們家種的花。
一切又都好像和之前小村子那裡一樣,幾乎所有的東西都有對應過來的。
蘇憫之前身為旁觀者,看著小蘇的父母,他的二叔二嬸對於他能見鬼這件事接受不了。
其實也就是他的父母而已。
蘇憫總算是知道為什麼奶奶說她沒見過小宿了。
因為從頭到尾小宿就沒有出現過在人的視線內,只要他自己才能看見小宿,他和奶奶說了,所以奶奶才會對小宿有記憶。
蘇憫記憶里的奶奶很和藹,如果是他真的能見鬼,奶奶必然也會順著他的話來說的。
所以這樣完全可以說得通。
現實里的家屬房和蘇憫小時候住的已經不一樣了。
看著電影裡記憶中的房子,幾乎是撲面而來的記憶,蘇憫呼吸逐漸舒緩下來,打開門。
這種家屬房是沒有電梯的。
蘇憫一步步上了老式樓梯,在電影中的家屬房是當年沈宿看到的,所以還比較新。
因為這是在電影裡,所以房子裡沒有人,只有他一個人走上去,冷冷清清的。
走著走著,身邊多了一個身影。
如同第一部電影裡,他坐在樓梯里的時候,沈宿突然出現在他身邊,最後告訴了他的名字。
一切又仿佛回到起點。
沈宿伸手握住他的手,沒說話,冰涼透過掌心傳到蘇憫的手上,和他一起走上去。
他本以為這樣會被躲開,卻沒想到是蘇憫反手牽住他,與他十指相扣。
蘇憫說:「我沒想到會是這樣。」
他完全不記得了。
蘇憫對自己的記憶一向很自信,也十分清楚,自己的記憶里沒有他的存在,這部電影卻像是真實的。
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聯繫上去,如果沈宿不是他認識的,肯定不知道他以前的生活。
他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
蘇憫想起來父母曾經的反應,包括否認姓沈的同學,還有禁止他單獨見奶奶詢問事情,都在印證這件事情。
小時候的他能見到鬼,也因此見到了沈宿,只是當時的沈宿並沒有記憶,所以自己為他起了名字。
這就是電影名字的由來。
外面的月光從樓梯間的窗口裡漏進來,斜斜地照在他們的身上,月華如水。
沈宿好開心。
他等這一天等了很久了,從回到自己身體裡的那一天就在等候,可是他發現他不記得了。
沈宿以前沒有名字,只有編號,只記得父母的姓氏,所以他後來改了名字。
蘇憫彎了彎唇角,「你為什麼不直接跟我說?」
沈宿舔了舔唇,說:「因為你沒有這段記憶,我告訴你你也只是聽別人的故事而已。」
他不想讓自己和他的事情成為一段別人的故事。
蘇憫又想起自己問他名字的時候,那個時候沈宿還是鏡仙的身份,和他重複了三遍名字。
他都沒能想起來。
蘇憫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問:「所以這個以我之名,指的是我,你是故意的。」
他當初第一眼看到電影票的時候,自然而然的以為這個我指的是別人,或者是電影的主角。
沈宿說:「是。」
怪不得叫小蘇,因為小孩子說話帶口音,稍微也聽不清楚,就會變成小宿。
幾乎是在同時的,他們的面前突然出現了一些破碎的片段,是蘇憫從未見過的。
小時候的他和小時候的沈宿在一起交談、一起分享、一起玩遊戲,甚至一起睡覺。
和之前在村子裡模糊背景不同,這次是真真切切地發生在這棟家屬房裡的。
蘇憫就好像莫名多了這段記憶。
但是隱隱又有熟悉感,讓他分辨不清
回到曾經生活的房子裡,蘇憫雖然不記得一些事情,但大多數已經知道了。
當初小宿也在這裡和他一起生活過,甚至於他們晚上睡在同一張床上,只有他知道他的存在。
蘇憫坐在床上,這個房間是他小時候住過的,因為他不喜歡和大人一起住,所以和奶奶分開睡的。
小沈宿和他一起在這張床上待了將近一年的時間。
這是一部影中影,所有的前續不過是為了此刻的鋪墊,蘇憫深呼吸一口氣。
他的記憶到底去了哪裡?
蘇憫不禁冒出來這個疑問,但是他沒問出來,他覺得估計只有在父母那裡才能找得到答案了。
沈宿說:「想到什麼了嗎?」
蘇憫不忍告訴他自己還是想不起來。
沈宿要站起來,被蘇憫摁在床上。
他微微一笑,正要說什麼,蘇憫就俯身壓下來,堵住他的唇,溫熱隔開冰冷。
沈宿眯眼,舌尖探進去,唇齒交纏。
他掌心帶著涼意,隔著衣服摸到蘇憫的背後,有道性感的脊柱溝,令他愛不釋手。
良久,蘇憫推開他,「別得寸進尺。」
沈宿垂眼看他,捧著他的臉,「好久好久了,我一直想這樣,每次都怕你被嚇跑。」
他對沒有記憶的蘇憫來說就是個陌生人。
沈宿一直在等,從第一部等到現在,發現他一點都沒有想起來的跡象,終於忍不住了。
他怕自己再等下去就要崩潰了。
蘇憫轉移話題道說:「電影要結束了吧?」
他想回去之後把記憶找回來,然後再和沈宿提這件事,否則現在基本等於欺騙。
沈宿說:「隨時可以。」
蘇憫鬆了口氣,他挺想回到現實的,更想在現實里見到沈宿,而不是在這樣虛擬的電影裡。
兩個人在房間裡待了會兒,然後才離開。
蘇憫意識混沌一瞬,熟悉的感覺傳上心頭,直到眼前一黑,再次睜眼時,自己還躺在私人電影院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