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緊接著,宋濂便愣在了那裡,只因為他在這些直起身看向他的佃戶之中看到了朱標的身影。Google搜索
「老師!」朱標也是震驚的喊出了聲。
而宋濂卻是突然大怒的說道:「你這是在做什麼,身為儲……」
朱標陡然一驚,急忙又是大喝了一聲:「老師!」
宋濂一愣,隨即突然想起早前朱元璋千叮萬囑讓他不要暴露朱標身份,這才將儲君二字吞回去一半,可依然還是憤怒的說道:「身為讀書人,怎可枉費時間,不去苦讀聖賢,領悟書中妙處,反而在田裡幹活呢?」
朱標有些不知所措,他一向十分尊師重道,自然不會反駁宋濂話語。
「老丈此言差矣,正所謂耕讀傳家久,詩書繼世長,讀書人若是不通農事,如何能懂民生疾苦,這樣的讀書人即便是滿肚子聖賢的道理,卻又於天下有和益?」
出聲的自然是李洪,而宋濂也是有些驚訝的看了李洪一眼。
今日要下田,李洪特意穿了一身農戶打扮,而宋濂驚訝的便是這種言語竟然是從一個鄉野少年的嘴中說出來的。
「聽你講話倒像是個讀過書的,你可知道我是誰?」宋濂頗有些傲氣的問道。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王兄,此人若與你有舊,你便好好招待吧。」
宋濂莫名其妙的優越感讓李洪不喜,只不過李洪因為朱標的緣故也沒有翻臉,只是不咸不淡的頂了一句後,便繼續低頭干起活。
「你……你這狂生,怎如此無禮!」宋濂頓時氣急。
「老師莫要生氣,李兄弟向來特立獨行,絕非有對老師您不敬之意!」
眼看著宋濂生氣,朱標急忙跑過來,也顧不上撣掉身上泥土,急忙替李洪解釋道。
「哼,想他也不敢。」宋濂見朱標恭敬的樣子,心情頓時好了不少,輕哼了一聲,隨即便又傲然道:「你這後輩,有眼不識泰山,只不過老夫也不跟你計較,卻是問你,可曾聽過潛溪居士的名號?「
宋濂臉上的傲氣絲毫未減,只等著李洪聽到自己的名號後幡然醒悟,而後對自己畢恭畢敬的樣子。
作為明初文壇魁首,只要是讀過書的,便沒有人沒聽過潛溪居士的名號。
只是宋濂隨後便震驚的發現,李洪別說對他畢恭畢敬的道歉,甚至於抬眼看他一眼都沒有,只是一心指導著佃戶播種。
宋濂不甘心,還以為是李洪沒有聽見,只得又提高音量又喊了一遍。
李洪這才抬頭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隨後淡淡的回答道:「聽過。」
「那就是我!」宋濂又得意的說道。
「哦!」
李洪又是敷衍了一聲,復又開始了自己的動作,氣的宋濂差點沒暈厥過去。
「狂生,豎子,不學無術,目無尊長!」
宋濂氣急敗換的怒罵了好幾聲,朱標則急忙拉住宋濂,不斷的替著李洪道歉。
倒也不是李洪故意針對宋濂,一是宋濂一開始那一開口便仿佛誰都欠他錢的傲氣口味令他不喜,其二便屬於是私人恩怨了。
即便是現在,李洪可還記得自己初中時背的那篇宋濂所作的《送東陽馬生序》時被罰寫抄了多少遍……
而與宋濂在李洪心中同樣屬於黑名單的歷史人物還有諸葛亮的《出師表》以及范仲淹的《岳陽樓記》……
當然,這只是李洪私人的惡趣味,宋濂其人還是比較值得李洪尊敬的。
還在元廷統治之時,便已然召宋濂入朝為官,且許下極為優渥的條件,可宋濂幾乎是毫不猶豫的便拒絕了,為此甚至不惜惹怒元人貴族,最後躲在深山老林里十幾年,直到朱元璋將元人趕出中原方才出山。
就憑這份傲骨和才學便足夠李洪另眼相看,因此等到宋濂罵的有些累了,李洪便放下手中活計,走到宋濂二人面前,恭恭敬敬的拱手施禮,言道:「太史公當面,晚輩有失遠迎!」
見狀,宋濂立刻冷哼了一聲,卻還是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罷了,老夫懶得與你計較,這莊子是你的,那你可知這附近有一位名叫李洪的人?」
「不敢相瞞,不才名諱便是李洪!」
宋濂聞言頓時瞪大了眼睛震驚道:「你就是李洪?」
宋濂萬分震驚,原本他還以為能提出內閣制度之人怎麼說也應該是一位深諳朝堂的隱世老儒,此番前來也是帶了幾分比較一下的意味。
可當知道李洪竟是一個不及弱冠的少年時,宋濂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
「晚輩確實名叫李洪!」
宋濂依然是一副見鬼的樣子,許久之後方才恢復正常,輕咳了兩聲,有些裝腔作勢的說道:「四書五經可曾讀完了麼?」
李洪頓時一陣無語,這些儒生,尤其是上了年紀的,全都好為人師,上來還沒說兩句,這便是要考教學問了。
只不過李洪也不想把宋濂得罪狠了,真給自己落實一個狂生的名頭。
對於宋濂的態度,李洪和朱元璋出奇的一致,就是將宋濂當成了一塊茅坑裡的一塊石頭,說有多重視倒也沒有,卻又怕不小心砸了一下崩自己一身糞。
因此李洪只能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回太史公,已經讀完了!」
「哼,可不是看了一遍便叫讀完了!」宋濂輕哼一聲,隨後又問道:「可曾選定了本經?」
四書五經是讀書人必讀的書目,只不過人力終有盡時,因此現在的讀書人會從這些儒家經典中挑選一本成為自己的本經,重點研讀,大概便相當於後世的必修科目。
「五經皆為晚輩本經,不分先後!」
宋濂臉上頓時又是怒色一閃,喝到:「好你個黃口小兒,真是好大的口氣,也不怕讓人聽見笑掉了大牙!」
李洪只是微笑沒有說話,只是這態度頓時讓宋濂更加不滿。
「我且問你,百姓足,君孰與不足,此句何解?」
這段話出自《論語·子貢問政》,此句若是朱元璋問起,李洪大可以從生產關係,稅制、商業行為各種角度來解讀。
可宋濂明顯只是單純的考教學問,李洪只得依照著宋濂的思路言道:「民既富於下,君自富於上,蓋君之富,藏於民者也,民既富矣,君豈有獨貧之理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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