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洪卻也不惱,只是一旁鄉野田間,問道:「太史公可知農事?」
宋濂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譏諷的說道:「怎麼,這種地還是格物?」
李洪笑了,回答道:「這怎麼不是呢,這天下萬物皆可格物,這天下不管是百姓還是王侯將相,又有誰人能離得了五穀雜糧?」
「可這五穀雜糧我們已經種了不知幾千年,那太史公可知道最開始是何人發現五穀雜糧可以填飽肚子的?」
「神農嘗百草的故事即便是街邊小兒都曾聽過,你問我這東西幹什麼?」宋濂不屑的說道。Google搜索
「那請問,上古先賢神農氏品嘗百草,替人類發現了可以種植的作物,這個行為,算不算是格物呢?」
李洪輕飄飄的一句話,卻猶如驚雷一般在宋濂耳邊炸響,一瞬間宋濂仿佛突然想通了什麼東西。
「神農氏通過格物發現了糧食,而種植糧食的方式改變了當時人們的生活軌跡,無需再冒險與野獸搏鬥,而是在地里安全的勞作,從而令文明繼續延續下去,請問太史公,你還覺得這格物是無稽之談麼?」
李洪不依不饒,趁著宋濂沉思之時,不斷加重語氣的說著。
「是何人發現使用工具可以耕地便的更省力方便,是何人發現青銅製造的工具遠比石頭好用,是何人發現礦石可以冶煉出生鐵,這些格物出來的結果無不影響我們人類之文明延續,太史公此時還覺得這一切比不上那些聖賢語句麼?」
宋濂已經有些說不出話,震驚的看著李洪,他做夢都沒有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會被一個少年給問到這種地步。
雖然心中想法已經悄然發生了改變,可是宋濂還是不願放下面子,強撐著嘴硬道:「你所說這些自是上古先賢們的功績,可世間那還有那麼多東西供你用來格物?」
李洪笑道:「怎麼沒有,這太陽為何永遠東升西落,樹上結的果子為何會掉在地上,鳥兒為何可以飛在天上,世間萬物總有其運行的規律,上古先賢可以通過格物發現這些規律並改善人類生活,那為何我輩讀書人反而只知道苦背那些聖賢書?」
「那按你所說,你格物這麼多年,怎麼不見你弄清楚什麼規律?」
李洪突然又笑了,指著田野間勞作的佃戶們又一次問道:「太史公可通農事?」
「你怎麼又問此事!」宋濂有些惱火。
「太史公且看那裡!」
宋濂和朱標都下意識的朝著李洪所指方向看去,卻見一巨大的風車矗立在河邊,地上自有灌溉所用的水渠,一路蜿蜒進李洪的農田之中。
恰好此時一陣清風吹過,那風車緩緩轉動,扇葉上的奇特裝置波動河水,清澈的水流便涓涓流動,順著水渠有序的流進了農田。
說不上是多精妙的構造,宋濂只是將天工開物中的腳踩水車,換成了風力,可這便也足夠讓宋濂和朱標震撼。
「這裝置一架可灌溉二十幾畝田地,大約能節省四到五個成年人的勞動力,敢問太史公,這水車可算是無用之物?」
宋濂不說話了,抬起頭深深的看了李洪一眼,隨後突然轉身就走,朱標還以為宋濂生氣了,急忙跟上腳步,只是此時宋濂卻又突然停下,而後恭恭敬敬的對著李洪行了一個敬師禮。
這一著卻是將李洪也嚇了一跳,急忙避讓,而宋濂卻是說道:「達者為師,你今日既然給我上了一課,這一拜,你受得起!」
即便是宋濂這樣說,李洪可也不敢就這麼欣然接受了,依舊避讓,宋濂倒也不勉強,而此時他終於明白過來朱元璋為何如此重視李洪,同時也想起來朱元璋給他的任務。
「小子,你可願意出仕?」
「你可曾勸動他出仕?」
暖閣,朱元璋一邊批改著奏摺,一邊對著下方的宋濂問道。
「老臣無能,未曾勸動他。」
朱元璋聞言,只得嘆息一聲,雖然早就知道希望不大,卻還是一陣失望,搖了搖頭。
而下方宋濂卻是若有所思道:「陛下,老臣以為此子乃是大才,不出仕反而有可能是一件好事!」
「哦此話怎麼講?」朱元璋奇道。
「此子年紀雖輕,但眼界見識卻遠非我的等俗人可以比擬,若是此子出仕,說不得反而會讓那繁瑣政事給纏住,更有可能會招人記恨,若是出了什麼意外,或是有人狗急跳牆用些下三濫的招式,豈不是令我大明痛失人才!」
「誰敢!」
朱元璋突然爆喝一聲,嚇得一旁伺候的太監一個激靈。
「若有人敢動李洪,朕誅他九族!」
又是喝了一聲之後,朱元璋突然意識到,或許他真應該防患於未然,想了想後突然言道:「宣楊憲進宮見朕!」
……
「呼呼呼,李兄弟,慢一些……」
鄉野間,朱標氣喘吁吁的跟在李洪身後,手上還推著一輛木製板車,上面放著好多塊鹽礦。
而李洪同樣也推著一輛板車,身後還背了一個背簍卻在前方健步如飛。
「王兄,真不是我說你,你這身子骨也未免太虛弱了。」
朱標只得訕笑一聲,咬著牙又加了一把力,總算是跟上了李洪的步伐。
「李兄弟,你非要去採買這些東西做什麼?」一邊走一邊喘的朱標卻還是放不下心中疑問。
「不是你說想要看看我是怎麼『格物』的麼?」
自從在上午聽完李洪與朱標的格物之辯後,朱標頓時便對格物起了興趣。
「這東西與格物有關?」朱標不解的問道。
「到時候你自然便知道了。」李洪回了一嘴,又走了一段,總算在朱標筋疲力盡之時,回到了農莊。
將車上鹽礦堆積到院子中,朱標便是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在動,而後就看這李洪又抱了一大堆柴火,還有一口大的誇張的鐵鍋架在了柴火之上。
「李兄弟,你這是要做什麼,是要做飯了麼?」
一看到鍋,朱標頓時便驚喜了起來,這幾日住在李洪的農莊之中,雖無皇宮中的奢華,也無宮女下人服侍,但朱標卻在這裡待得愈發甘之如飴。
這其中除了被李洪才學折服,還有一點便是李洪這裡的伙食雖然素雅,但味道卻不知比宮裡好到哪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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