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月尖銳的聲音從錄音筆傳出來,在靜謐的包廂里,迴蕩得格外響亮。
錄音播放完。
蘇今安面容寒冰,周遭散發著一陣陣冷空氣。
姜棠看著他冰冷的眼神:「需要我發給你嗎?」
蘇今安死死盯著那份錄音,冷著聲音問:「這錄音,你是從哪裡來的?」
姜棠說道,「忘了跟你說了,前些天我去參加裴肆的生日宴會,王月又找人給裴清宜下蠱,要是被得逞了,她那副身體,過不了多久,就會駕鶴西去。」
蘇今安臉色沉了沉:「又是王月,前幾年她還好好的,這陣子為什麼總是針對裴清宜……」
裴清宜要求把這件事情瞞下來,他並不知道下蠱的事情。
「問題就在這裡,為什麼王月之前不動手,偏偏就在她以為傅佳能活過來的這段時間動手呢?」
良久的沉默,姜棠又道:「因為她要在傅佳活過來之前,剷除裴清宜,為傅佳掃除障礙,她這個當事人沒了,當年的案件就徹底沒人知道了,傅佳醒來後也不會再看到討厭的人。」
蘇今安微眯著眼睛:「可自從傅時明的基地被毀了之後,除了麥克,所有相關人員都抓了起來,麥克更不可能會幫忙復活傅佳……」
「是的,但是王月有精神病,她抱走傅佳那個研究品,就幻想有一天還能重新復活她,所以我設了一個局,讓她帶著傅佳過來,王月在崩潰之下,說出當年的真相。」
姜棠淡淡道。
蘇今安抿了抿薄唇:「你做了什麼?」
姜棠默了默:「我拿刀捅了傅佳。」
蘇今安:「……」
他沉默了一會兒:「下次別再做那麼危險的事情了。」
王月是個瘋子,殺人不犯法,姜棠肚子裡還懷著孩子,要是真出點什麼事情,陸靳言醒過來之後,他怎麼跟人交代。
姜棠嗯了一聲。
兩人都沒有說話,周圍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蘇今安喝了一口咖啡,苦澀的味道在口腔散開,似乎連帶著心,也變苦了:「我只是沒想到傅佳會做這樣的事情,我跟她從小一起長大,我竟然看不透她的真面目。」
姜棠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她的哥哥智商還行,睿智冷靜,就是情商太過直男,以傅佳那種段位的白蓮花,太能裝了,她騙了所有人,他看不出來太過正常了。
「裴清宜當年為什麼不把真相說出來,她為什麼要瞞著我們所有人……」
害他誤會了她那麼多年。
明明她有很多機會說出來的。
他不懂,她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姜棠:「我想,清宜姐一直都很喜歡你,她並不知道你當年要去傅家退親的事情,她一直以為你心裡喜歡的那個人是傅佳,她在替你守護你心中最後一片純淨,不想毀了傅佳在你心裡的印象。」
「哥,清宜姐很愛你。」
蘇今安為了裴清宜,挨了二十多鞭家法的時候。
裴清宜誤以為蘇今安喜歡傅佳,寧願背負罪名,也要替他守護好傅佳的形象。
姜棠不忍心一對相愛的人,因為誤會一直分離。
蘇今安聽著,心像是被刀子狠狠地剜著,像是被凌遲處死。
原來這就是真相。
裴清宜為了他做了那麼多事情。
不願毀了自己心目中的美好,寧願一個人攔下那麼大的一個罪名。
而他都幹了些什麼。
親手傷了她的心。
還親手殺掉他們的孩子。
她是不是對自己很失望,才會說出此生不再相見這種話。
而他,說不見,真的不見。
任由她一個明艷健康的少女,背負著那麼大的一個罪名,硬生生在絕望中熬成枯萎的花朵,而她,從未為自己辯解。
傅時陽說得對,他配不上裴清宜的愛。
……
可是她知不知道,他愛她。
他都處理好一切,就等著去傅家退婚,和她求婚,然後永遠在一起。
為什麼偏偏出了這種事情。
就差一步,他們就能觸摸到幸福,為什麼老天要和他開那麼大的玩笑。
姜棠喝了一口咖啡,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該說的該做的,都說了做了。
剩下的只能交給他們處理了。
蘇今安忽然抬起頭,雙眼通紅,聲音微啞:「她是不是責怪我,很恨我。」
姜棠抿了抿唇:「過去發生的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但我知道,她太善良了,這麼多年的時間裡,孩子的死,傅佳的死,五十條人命,這麼多條性命,積壓在她心裡,已經成了心魔,沒那麼容易走出來。」
如果她自私一點,或許這一切都不一樣。
蘇今安:「不管怎麼樣,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如果我早點把感情處理好,傅佳和裴清宜不會落得今天的下場。」
「棠棠,今天的事情謝謝你,要不是你,可能我一輩子都發現不了真相。」
「你想怎麼做?」姜棠淡聲問他。
蘇今安看去窗外的風景:「自然是洗刷她的冤屈。」
這件事因他而且,就由他結束這一切吧。
姜棠:「如果你要去景家找她的,她可能不會見你。」
「放心,我知道她不願意見到我,在處理事情之前,我不會找她。」
姜棠笑了一下:「嗯,你去吧,我不希望你們一對痴男怨女遺憾收場。」
她笑起來的時候,眉眼彎彎,可是讓蘇今安看到她眼中莫名的悲傷,叫人不自覺為之難過。
蘇今安頓了頓:「陸靳言那麼愛你,一定會醒來的。」
姜棠微笑著道:「放心,我也相信他不會拋下我的。」
蘇今安皺著眉頭,他明白自己再提下去,只會徒增她的悲傷,只道:「我先走一步。」
姜棠嗯了一聲。
蘇今安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轉身離開。
他走後,姜棠又在咖啡廳坐了很久。
良久,她摸著肚子裡的孩子,頹然一笑,將杯中剩下的果汁一口喝了,冰冷的果汁蔓延過心臟,她卻覺得重新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