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今安看著她的眼睛,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
他輕咳了一聲,壓著聲音道:「你在我面前說的話,我都記得,你說你喜歡紫色,從小喜歡去遊樂園,想要和喜歡的人一起去拍寫真……」
裴清宜聽著恍恍惚惚的。
原來,她以為她在他身邊只是可有可無的小透明,原來不是的,他竟然都記得她說過些什麼。
她垂著眸,抱緊懷裡的安安,努力壓下心口的酸澀。
蘇今安把藏在口袋中的小盒子拿出來,遞到她面前:「給你帶的禮物,打開看看,喜歡嗎?」
裴清宜愣了一下,接過小盒子,輕笑了一下:「怎麼還有禮物,你這個人,出差可從來都不會主動給人帶禮物。」
她忽然想起從前,傅佳還活著的時候,蘇今安也是經常出差,每次出差回來都兩手空空,傅佳就很不高興。
覺得蘇今安很木訥,別的未婚夫每次出差都會為未婚妻帶各種各樣新奇的玩意,而他什麼都沒有。
不過傅佳知道他的性格,每次他出發之前,她都纏著說要帶禮物。
傅佳說了幾次之後,此後蘇今安每次出差回來,都有給她帶小禮物。
傅佳每次都會故意跟她分享那些禮物,當時她聽著,心裡挺不是滋味的,還要假裝強顏歡笑。
蘇今安對傅佳很縱容,只要不觸及底線,傅佳要什麼,他都滿足,但是對她,就諸多挑剔。
比如上課打瞌睡,他就冷冰冰地說,你昨晚是做賊去了嗎?考試沒考好,就會說她豬腦嗎?那麼簡單的題都做不出來。
蘇今安對她和傅佳差別那麼大,她當時年紀小,聽到這些話,總是偷偷藏起來哭,後來就不會了,她會強硬地反擊,會罵回去,每次懟地他說不出話,他只會回一句:「強詞奪理。」
那時候,她總是過得甜蜜又痛苦。
她一腔熱血,不受控制地喜歡上閨蜜的未婚夫,每天晚上,備受道德的折磨,卻不能告訴任何人,只能一個人默默承受。
但是她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明知道這樣是有違道德,只要有任何機會,她都湊到他面前刷存在感。
蘇今安給她一個微笑,她能高興好幾天,他給她一個冷臉,她能默默流淚很久。
·
她總是這樣,因他笑,因他哭。
裴清宜捏著手中的小盒子:「聽說你這次出差的地方是在山上,你該不會撿了一塊奇奇怪怪的石頭給我吧。」
蘇今安笑了笑:「你打開看看就知道。」
裴清宜打開小盒子,只見裡面靜靜地躺著一個紫色精緻的香囊,上面還繡著一個宜字。
她看著那個香囊,頓住了:「這是……」
蘇今安道:「我完成任務,下山的時候,經過萬福寺,當地人說很靈驗,去求了一個符,專門找大師開過光,把符放在香囊里。」
裴清宜抿了抿唇:「你不是唯物主義嗎?什麼時候信這些東西。」
「嗯,原本不信。」蘇今安說:「如果佛祖能保護你幸福安康,我願意信,我希望你的身體好起來,後半輩子都幸福快樂。」
裴清宜眼睛有些酸澀,細細摸著繡在香囊上面的宜字,她聽說過萬福寺的香囊平安符。
香囊不是現成的,而是需要親人或愛人親手製作,親手在上面繡上那個人的名字,再把求來的平安符放進去裡面,用針線縫好,會更靈驗。
所以,這個香囊平安符是蘇今安親手製作的,上面的字也是他一針一針縫好的。
她想不通蘇今安一個耍槍弄刀的大男人,竟然願意為她親手拿起針線。
裴清宜緊緊捏著那個平安符,忽然吐了一口血,蘇今安一驚:「你怎麼又吐血了。」
「我打電話讓大夫過來看看。」說著,他著急地拿出口袋裡的手機。
裴清宜握著他的手臂,制止了他的動作:「不用,這是正常的,大夫說這是淤血,吐出來是好事。」
蘇今安看著她慘白的臉色:「真的?」
裴清宜點點頭。
蘇今安脫下身上的大衣蓋在她身上:「最近風大,你多穿點,沒什麼事,還是不要出來吹風,對身體不好。」
裴清宜搖搖頭:「沒事,整天待在屋子裡挺悶的,趁著自己還有力氣走動,想多看看外面的風景,要是某天忽然躺在床上動不了,也不至於那麼遺憾。」
蘇今安聽著她這句話,身體一僵。
明明被太陽籠罩著,陽光很溫暖,但是他全身的血液像是被凍住了。
他扯著薄唇:「別亂說,大夫說你的身體不是好轉了嗎,會好起來,會恢復到之前那樣。」
「我沒有胡說,你們還是不要對我的身體抱太大的希望,到時候要是……」她說著,頓了一下,又繼續道:「要是突然死了,到時候也不至於太過傷心。」
她說著就要起身回房間,蘇今安一把抓著她的胳膊,漆黑深邃的眼睛直直地看著她。
裴清宜看著那隻手,手指微微捲縮。
兩人都沒有說話,裴清宜也沒有掙扎。
周圍一片靜謐。
一陣風吹來,樹上的紫荊花紛紛揚揚飄下,落在兩人的頭上,肩膀上。
良久。
裴清宜動了動手臂,把披在身上的大衣拿下來,塞到他手上:「今天謝謝你過來探望我,還送了我那麼多禮物,製作香囊的事情還是別做了,太浪費你時間了。」
這次,蘇今安沒有鬆開她的手。
他嘴唇動了動:「不是浪費時間,我送你小狗,親自求平安符,親手製造香囊,你看不出來我想做什麼嗎?」
聞言,裴清宜愣愣地看著他,下一秒,就聽到他低沉的嗓音在耳邊迴蕩:「我想追求你,想要和你在一起。」
話落,淚水在她眼眶打轉,她良久都沒有說話。
這句話,他說得太晚太晚了。
為什麼五年前不說,而偏偏是現在。
她輕輕掙脫掉蘇今安的手,笑得苦澀:「別開玩笑了,我們之間沒未來,這句話,還是對未來的妻子說更好,今天我就當做沒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