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
卡姆拉迪乾的手臂動了動,再次慢慢支撐起自己的身體。
眾人驚嘆一聲。
那打人者眼皮狂跳,一臉驚恐而又絕望地看著漸漸站起的卡姆拉迪干。
這時的卡姆拉迪干已是滿身傷痕,血跡斑斑。
但他仍舊強撐著自己的身體,望向不遠處的打人者,臉上依然是那般的平靜。
「暴力出自內心的膽怯。」
以眼還眼,世界只會更加盲目。」周圍的人震撼不已。
這是多麼崇高的心靈,才能說出如此富有哲理的話語。
那打人者咽了咽口水,他也被卡姆拉迪干震懾住了。
自己拳頭的力道有多重,他自己最清楚。
卡姆拉迪干堅定的意志讓他近乎絕望。
此刻,他是暴力的執行者,但沒有任何喜悅,反而是深深的恐懼和絕望。
噗通。
在眾人的震驚目光中,這打人者跪倒在地,向卡姆拉迪干行禮。
「請原諒我的過錯。」
周圍的人倒吸一口冷氣。
他們萬萬沒想到這個施暴者真的被卡姆拉迪干感化了。
要知道,他們雖然認同卡姆拉迪干「愛能感化一切」的思想是正確的,但當這一思想真正在他們眼前得到實踐並證明正確時,他們才感到頭皮發麻,仿佛心靈得到了淨化。
這是一種多麼強大的力量。
卡姆拉迪干背後的信徒更是驚呆了。
剛才這個施暴者的囂張,他們都看在眼裡。
剛才卡姆拉迪干挨打時,他們心中的信念也曾有過動搖。
對卡姆拉迪乾的哲學也有過質疑。
但直到這一刻,他們才恍然大悟。
卡姆拉迪干是真正的聖賢。
他用自己的言行踐行著自己的理論。
真正做到了不用任何暴力,就感化了一個暴力的執行者。
此時,更多的信徒對卡姆拉迪干抱以更深的虔誠。
卡姆拉迪干青一塊紫一塊的臉上露出了微笑。
他對著身邊的弟子、信徒們說。
「如果我們能培養意志力,就會發現不再需要武力了。」
軟弱之人不懂得寬恕,寬恕才是強大的表現。」
隨即,卡姆拉迪干轉身,看向那個施暴者。
「我原諒你。」
一個月後。
「這傢伙被洗腦了。」方寒撓了撓頭,看著衛青送來的關於「聖雄計劃」情報匯報的密折,覺得有些好笑。
他也沒想到自己隨意編纂的東西,竟然真的產生了這麼大的影響。
旁邊的林清雪一臉驚訝,美目眨了眨,對方寒多了幾分崇拜之情。
隨隨便便寫本書扔出去,就能翻雲覆雨,甚至改變一大群人的意志,影響到一個群體。
她望著方寒俊逸的側臉,眼中有微光閃爍,芳心微微顫動,聲音變得更加柔情蜜意。
這卡姆拉迪干有著成為天竺聖雄的潛質。
這是何等的才能?
自己的夫君也太厲害了。
「夫君,你是不是又上火了?」
方寒:「啊?」
他還沒回過神來。
高冷威嚴的女帝忽地蹲下身來。
方寒倒吸一口涼氣。
巴連弗邑城。
「卡姆拉迪乾的聲勢越來越浩大了。」
黑齒常之摸著下巴,沉吟道。
旁邊的許褚、典韋、衛青等人紛紛點頭。
霍去病沉聲說:「現在天竺等地,他的門徒已過萬,信徒高達數十萬,雖然其中大部分是盲目的追隨者,但也足見其影響力。」
大伙兒紛紛點頭表示同意。
黑齒常之眯縫著眼,眼神掃過眾人。
「現在天竺各地的秩序怎麼樣了?」
郭敬之恭敬地拱手回答:「報告大將軍,天竺大部分地方已經安定下來,特別是卡姆拉迪干所在的城市,簡直平靜得不得了。但這一切都是因為卡姆拉迪干承諾要為天竺人爭取利益。聽說現在那些聚在一起的天竺人,要求他們心中的『聖師』、『聖雄』幫他們爭取天竺獨立呢。」
許褚嗤笑一聲,隨手挖了挖鼻子,不屑地說:
「一群蠢貨,還真以為那個什麼聖雄能幫天竺擺脫咱們大周的掌控?」
「不過是方相手裡的玩物罷了。」霍去病嘴角勾起一抹寒意。
「沒錯,我看他們已經被卡姆拉迪乾的話迷得忘記自己身處何境了。」
「如果不是還得靠這群笨蛋維持秩序,我早就把這些鬧事的傢伙解決了!」衛青望著黑齒常之,面色凝重。
「大將軍,我們現在該怎麼做?」黑齒常之沉思片刻。
「方相的最終目的也是要讓卡姆拉迪干安撫民眾,實現為我們大周所用的目標,因此與卡姆拉迪乾的談判是必須的。」
「但這談判不能由我們先提,得讓卡姆拉迪干那邊主動提出。」
「咱們的人不是已經混到他們中間了嗎?」
霍去病微微點頭,眼中寒光一閃。
「我們現在就開始讓那些人鼓動卡姆拉迪干跟咱們大周談判。」
在加亞城這個地方,
這是「聖雄」卡姆拉迪乾的故鄉,無數朝拜者視之為聖地。
經過這一段時間的四處講演,卡姆拉迪干已經贏得了大量的追隨者,聲望直追某些宗教領袖。
他的弟子多如牛毛,皆被他「非暴力和平抵抗」的理念深深折服。
特別是在國家危亡之際,這樣的「聖賢」一旦成名,極易引起民眾的擁戴。
卡姆拉迪干已然是許多天竺人心中的「救國英雄」。
當然,也有一部分人不信卡姆拉迪干那一套「非暴力和平抵抗」的說法。
但不管怎樣,如今卡姆拉迪乾的名聲確實響噹噹。
「卡姆拉老師。」一位身穿白袍,頭戴圍巾的男子恭敬地走近。
他面前,一位面龐堅毅、眼中透著慈悲的男子正席地而坐,腳上沒穿鞋子。
他沉聲問:「怎麼了?帕克?」
帕克恭敬回答:「外面的民眾簇擁著,希望能向您表達他們的願望。」
卡姆拉迪干平靜地點點頭。
片刻之後,
卡姆拉迪干出現在廣場上。
早已等候多時的天竺民眾,一見卡姆拉迪干出現,便激動地簇擁而來。
他們興奮地呼喊著卡姆拉迪乾的名字。
卡姆拉迪干依舊一副鎮定自若,滿眼憐憫的模樣。
他輕輕揮了揮手。
人群迅速虔誠地安靜下來。
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在眾人的簇擁下走出。
他向卡姆拉迪干行了一禮。
「尊敬的聖師,我們的國家不能毀於外來的戰火,請您代表我們,去說服那些周人離開我們的土地。」
卡姆拉迪干鄭重地點點頭。
「這是自然,也是我一生追求的理想。」
「但你們要明白,這並非一朝一夕可以達成的事。」
「所以我們不能激怒周人,一切都要控制在可掌握的範圍內。」
老人點了點頭。
卡姆拉迪干隨即對著眾人沉聲說:
「唯有真理與愛才能勝利!」
人群立刻歡呼起來,齊聲高喊:
「唯有真理與愛才能勝利!」
半個月後,
在萬眾矚目下,卡姆拉迪干來到了巴連弗邑城,受到黑齒常之的接見。
「暴力是世界退步的表現,我們天竺未曾招惹任何國家,戰爭是不道德的,請你們撤離我們的領土。」卡姆拉迪干嚴正地說。
黑齒常之嘴角微抽。
他第一眼看到這位天竺聖雄時,心裡想的是這傢伙別是被騙慘了吧?
方相的手段真是變幻莫測。
他搖搖頭,緩緩道出了方相為他準備好的說辭:
「我們的軍隊來到天竺,並非為了破壞,而是為了拯救你們。」
卡姆拉迪干愣住了。
他本以為對方的將軍會蠻橫地讓他滾開。
畢竟,雖然他信仰「非暴力不合作」,但也未期望對方必定會聽從他的請求。
沒想到對方上來竟是說要來救贖他們。
這讓卡姆拉迪干徹底懵了。
卡姆拉迪干皺起了眉頭。
「拯救我們?」
黑齒常之理所當然地點點頭。
「你們的首陀羅,在剎帝利的統治下受了多少苦?」
「這些剎帝利只懂剝削,從不想著幫助你們。」
「你作為他們的『聖師』,理應知道每年有多少首陀羅因飢餓而死吧?」
「如此遼闊的國家,資源卻被少數人壟斷。」
「你說這些首陀羅能過得開心嗎?」
卡姆拉迪干一時無言以對。
儘管他也打著趕走那些侵略者的旗號,但他心裡跟明鏡似的。
那些所謂的貴族除了壓榨、吸血、欺壓底下的首陀羅,啥也不會。
他靜默了一會兒,回擊道:
「你們的到來也沒解決這問題,反而惹來了更大的戰亂。」黑齒常之擺了擺頭,從懷裡掏出一張圖紙,擱到桌上。
「我們大周打算在這兒建廠子,推動這兒的經濟發展。」
「可你們的人總鬧騰,搞得建廠計劃一直擱淺。要說問題,也是你們的問題,是你們讓戰火蔓延,不是我們。」
卡姆拉迪干心頭一顫,眼睛緊盯著黑齒常之面前的那張紙。
紙上密密麻麻,寫的都是發展規劃。
難道周國真的打算發展我們天竺?
得知道,他可不是那些無知的首陀羅。
他念過書,走過不少地方。
聽說東邊的周國是最富饒強大的國家。
如果周國真心想在這裡發展,那他們天竺或許還真能因此變得興旺起來。
卡姆拉迪干有點動心,看向黑齒常之。
「你沒騙我吧?」
黑齒常之微微一笑。
「自然是真的。」
「我們丞相看這裡的百姓能吃苦又勤快,我們願意每個月付三百文大周寶鈔,每天只需干八個時辰,就能得到份很值錢的報酬,足夠讓他們過上好日子。」
卡姆拉迪干聽了心裡猛地一跳。
三百文大周寶鈔在天竺能換成五千盧比。
這在當地絕對是豐厚的工資了。
如果黑齒常之說的是實話,那這批周國軍隊還真是來改造他們的國家的。
卡姆拉迪干深吸一口氣。
他認真地說:
「感謝周國的幫助,若真能讓天竺民眾擺脫苦難生活,那是積了大德,只是你們還是占著我們的主權,希望你們能夠撤出。」
黑齒常之搖搖頭。
「我們暫時不會離開天竺。如果你們願意合作,讓這個國家更美好更強大,那就接受我大周的管理。如若不然,這些天竺人的命,我可不敢打包票。」
「消滅他們對我們來說,並不是難事。」
「這就看你自己的選擇了,你是他們眼中的希望,理應為他們指條明路,對吧?」
卡姆拉迪干沉默了。
半天后。
卡姆拉迪干離開了。
幾天之後。
卡姆拉迪干告知天竺人民,周國不會離開,也不會歸還國家。
一時之間,天竺人怒氣衝天。
卡姆拉迪干帶著一群天竺人到巴連弗邑的城門前,開始了絕食抗議。
隨著卡姆拉迪乾的名聲越傳越廣,這事的影響也越來越大,無數人加入到了卡姆拉迪乾的絕食行列中。
十多天後。
周國的將領宣布「讓步」,雖然不撤出天竺,但會給天竺人提供穩定工作,讓貧困的天竺人不再流浪受苦。
一時間,卡姆拉迪乾的聲望飛漲。
許多天竺人堅信,正是卡姆拉迪干領導的這場「非暴力不合作」運動,用絕食逼得周國做出了讓步。
只要跟隨「聖雄」的指引,終有一天,他們的國家能夠獨立。
一個月後。
天竺大部分地區的叛亂漸漸平息。
一座座紡織工廠開始拔地而起。
一台台叫做珍妮紡織機的機械亮相。
無數天竺婦女湧入工廠,開始學習操作珍妮紡織機。
而在另一側。
天竺男人們在周國的指揮下,開始挖掘煤礦。
大明。
奉天殿內。
「父皇,咱們的計劃失敗了。」
朱標一臉凝重地走進來。
朱元璋一愣,滿臉皺紋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
「失敗了?」朱元璋還沒回過神,「什麼計劃失敗了?」朱標苦笑,眉宇間透著無奈。
「自然是那個針對天竺的計劃。」
「我們支援了天竺人民,讓他們有財力持續抵抗周國的侵略。」朱元璋愣了愣,摸了摸鬍鬚,虎眼裡閃過思慮。
「原來是這事。」
「我記得是交給錦衣衛辦的,然後讓你跟進的吧?」
「怎麼會失敗?」
「難道是周國用武力鎮壓了?」
朱標搖了搖頭,顯得頗為懊惱。
「如果周國是靠武力鎮壓,那事情就簡單多了。」
「我們只需在輿論上狠狠給周國貼上『暴虐』的標籤即可。」
「問題是,周國沒動用武力,就把那些天竺人都安撫下來,為他們工作了。」
「什麼?」朱元璋一愣,眉頭緊鎖,「標兒,你這是什麼意思?大周和天竺可是有著亡國之仇的,這些天竺人竟然願意屈服?」
朱標嘆了口氣,語氣里滿是憋屈。
「我原本也是這麼認為的,誰能想到天竺突然冒出來一個什麼聖雄。」
朱元璋一愣,眉頭緊皺。
「聖雄?」
「標兒,你給我說說清楚,到底是咋回事?」朱標於是將這位天竺聖雄的所有信息一五一十道來。
片刻後。
「就是這樣,這位聖雄帶領天竺民眾在黑齒常之等人的府邸外,絕食抗議了近十天,聽說那位周國大將軍妥協了,宣稱要給天竺人補償,保證不傷害天竺人,並賦予天竺人相同的權利和自由。」
朱標沉聲說道,「兒子總覺得這裡頭有蹊蹺,那黑齒常之以前可沒少讓清國的士兵吃虧,心狠手辣的,怎麼可能被這些天竺人聚眾示威和絕食就給搞到屈服了呢?」
朱元璋的眼中掠過一抹思考的神色。
他點點頭。
「你說得對,這絕不可能是天竺人自己能辦成的事,很可能是周國人故意放水讓他們成功的。」
朱標心中一驚,臉上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父皇,您的意思是……?」
朱元璋眯起了眼睛,目光銳利起來。
「呵呵,我明白了。」
「這錦衣衛不是查過了嗎?他們說的那個聖雄,原本是個破落戶貴族,四處留過學,現在回國要拯救國家了?」
「依我看,黑齒常之、衛青這些大周的大將,如果沒有方寒的授意,怎麼可能會向一群已經被打敗的國家的普通百姓低頭!」
「以前,清國、突厥、宋國北邊,也沒見他們周國低頭啊。」
現在無緣無故地給天竺人講什麼尊重、自由,這不是胡鬧嗎?」
「十有八九,這所謂的聖雄和方寒脫不了干係!」
「那現在周國在天竺又搞什麼名堂呢?」
朱標一愣,連忙答道:「聽說周國在天竺建了很多紡織廠,還用了新式的織布機,另外,還招募了很多天竺人在那裡挖煤。」
朱元璋的眼皮猛地跳了幾下。
他輕輕哼了一聲。
「好狡猾的方寒,我明白了。」
「這天竺的聖雄,可不是給天竺人爭取利益的,而是為周國人謀福利的!」
朱標一臉困惑。
他抓了抓頭。
「父皇,您這是什麼意思?」
朱元璋眼中閃現出犀利的光芒。
他沉聲說道:「周人的目的不就是要讓天竺安定下來嗎?」
「那方寒的目的應該是天竺的人口和資源。」
「除此之外,我實在想不出天竺還有什麼能讓他貪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