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望不知道聽進去沒有，他「唔」了一聲,側頭瞥了賀清桓一樣,「好甜。」
賀清桓看了他一眼。
顧望嘆了口氣，「可惜,你沒有。」
「……」
以前的事情都過去得太久了，賀清桓也完全變了樣子,顧望本來就對那些記憶的感覺是模糊的,除非送到他眼前來。
或許是賀清桓表現得太過於無害，給了顧望太大的容忍度,顧望在他面前，隱隱有要撒歡的趨勢。
在別人面前,男孩子是遊刃有餘的，在賀清桓面前,他還是那個被寵著長大，滿眼發亮的顧望。
走廊里四下無人，顧望話音剛落。
甚至嘴裡的糖剛剛化開一點。
顧望被按住肩膀,推進了走廊旁邊的一間廢棄無人的辦公室。
賀清桓抬起他的下巴,手指在他唇角摩挲。
他俯身,跟顧望保持平視。
慢慢靠近，兩個人的呼吸緩緩的交纏到一起。
賀清桓的鼻尖都快要觸碰到了顧望的，顧望努力的往後仰,奈何身後是牆壁，他又想偏過頭去，卻無法從賀清桓手裡逃脫。
賀清桓輕聲問他,「有多甜？」
顧望眨眨眸子，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賀清桓又說，「我能嘗嘗嗎？」
他像真的要傾身靠過來的樣子。
顧望明白他的意思了，他垂下眼，掩飾住眼裡的慌亂。
在賀清桓能接受的範圍以內蹦躂，顧望是個聰明的男孩子。
賀清桓沒能得到顧望的回答和允許，他笑了笑，就是不願意放過顧望。
「望望，行不行？」賀清桓低聲追問道。
賀清桓捏著顧望下巴的手沿著他下頜線往一側緩緩移去，落在了顧望的脖子上，顧望清瘦，脖子也纖細，動脈在賀清桓的掌心下輕輕跳動。
顧望被賀清桓的手涼了一下，整個人往後瑟縮。
「不行。」顧望嘴裡含著糖，說話含糊不清，被賀清桓這麼圈著，又慌，脖子被人這麼掌著，又羞。
賀清桓嗯了一聲，顧望以為對方會放開自己，但賀清桓不肯罷休，他垂眼，壓低聲音，「為什麼不行？」
「不行。」顧望只是重複這麼兩個字。
顧望跟賀清桓都是一樣的，一方弱下去，另一方立馬得寸進尺，之前是顧望壓賀清桓，現在是賀清桓壓顧望。
幸好晚自習的鈴聲及時敲響了，顧望抬眼，開心的神情溢於言表，「上課了？」
賀清桓順勢放開人，「嗯，上課了。」
黃昏時刻又稱逢魔時刻，賀清桓就是那個魔。
教室里剛剛還沒有完全安靜下來，顧望一坐下，文婷就緊張的問他，「怎麼樣怎麼樣？我看見丫丫在群里說，你的成績按重考的這次計算，你這次考多少？」
顧望頓了一下，說道，「跟上次差不多。」
文婷頭頂冒火，「多還是少？」
「……」顧望還是說了真話，「多了幾分。」
文婷愣住，良久，她艹了一聲。
這是她今天第二次說髒話。
宋之言從自己位置上下來，趴在文婷桌子上，問顧望，「怎麼樣怎麼樣？」
顧望，「沒事了。」
「我知道你成績沒事兒，我是說那逼是怎麼處理的？他這麼搞，學校不弄他？」宋之言狠狠的說道，「不弄我就去弄他，把他打爆！」
「丫丫說處理，還得開會。」顧望說道，他是完全不想跟向林這種人計較，牛頓也不會跟幼兒園小朋友解釋為什麼蘋果是紅的。
顧望聽學校安排。
他剛說完，林羽之在前面，「臥槽，顧望我給你看個東西。」
宋之言伸手，「拿來拿來，放這兒一起看。」
林羽之，「……」
手機放在桌子中間，是學校論壇的界面，幾個人盯著綠色的界面良久，顧望沉吟了一會兒，問道，「你要給我看什麼？」
林羽之把手機在桌子上敲了敲，「不好意思，網有點慢。」
眾人，「……」
林羽之要給他們的是一段視頻。
視頻中是一個女生和男生，女生幾乎全身都打了馬賽克，除了知道她是學校的女生以外，要看出是誰，不可能。
但視頻中的男生，幾個人卻一樣就認出來了。
文婷在看清了這男生的臉之後，一愣，「向林？這拍的什麼？」
視頻里的向林在說話，時不時會看鏡頭，像是他找人專門拍的和那個女生。
林羽之笑了笑，「不急，慢慢看。」
他的笑容意味深長，文婷正準備說他賣關子的時候，視頻里的女生突然哭了出來。
向林雖然穿著校服，卻完全不像個高中學生，不是因為他氣質長相，而是因為他流里流氣的去扯女生的衣服。
女生想跑，又被拽了回來，哭著蜷縮在牆角，向林蹲在她面前，說道，「我給你表白那麼多次，送了那麼多次東西，你告訴我你喜歡顧望那個廢物？他除了有幾個錢以外，還有什麼？」
「不過，也對，你應該就是看上了他的錢吧，誰不喜歡錢呢？」向林只是普通的小康家庭出身。
向林說到這裡，伸手去摸女生的臉，女生偏頭躲過，他揚手就甩了女生一耳光。
拍視頻的也是個男生，笑道，「輕點兒輕點兒，打腫了拍出來不好看。」
向林去扯女生衣服，女生的哭聲立馬大了起來，也不管跟面前的人的體力差距，奮力掙紮起來，但明顯掙扎不過，被按在了地上，視頻也忽然拉近，女生哭著哀求。
向林示意再拍近點兒，邊說道，「你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麼，但你不要企圖去告訴學校，不然，我也不知道我會把視頻發到什麼地方，明白嗎？」
校服被撕裂的聲音響起。
顧望卻突然伸手蓋住了手機，摁滅了手機，視頻里女生的哭聲戛然消失，宋之言呆呆的抬頭問，「怎麼了？」
顧望把手機還給林羽之，「別看了。」
這是他們的同學。
文婷也是女生，她更加能感同身受，她大罵，「他媽的，我以為他就是猥瑣了點兒，沒想到這種事他也做得出來。」
宋之言也覺得被刷新了三觀，這可是學霸啊，老師的掌心寵啊，他以為的壞事就是逃逃課打打架，結果這哥們兒，直接犯法，牛逼。
林羽之還在搗鼓手機，他頭也沒抬說道，「帖子被刪了。」
文婷顯然還在氣頭上，「不刪幹嘛？等無聊的人把受害者挖出來？」
林羽之嘀咕道，「這馬賽克打的，能挖出來我算他厲害。」
沒人反駁他。
發帖子的人顯然也知道保護受害者，馬賽克打得很專業，連女生的聲音都做了處理，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
宋之言下意識的問顧望，「望望，他是不是完了？」
顧望點頭，「嗯，他完了。」
本來就有可能背上處分，再加上這事兒，性質太嚴重了，開除是肯定的，會不會移交給警察，還要看學校跟家長的交涉。
顧望知道那女生是誰，他不應該知道的，因為那還是以前的顧望做的事兒。
女生叫羅煙，很漂亮，相當漂亮，但她很窮，也是相當的窮，窮得校服都訂不起新的，一張漂亮的臉加上優秀的成績，和沉默寡言的性格以及這樣的家境，羅煙被排擠是肯定的。
顧望是在一個周五放學的晚上認識她的，女生站在路邊哭，顧望本來上了車，擔心對方出什麼事兒，又跑下車，問她哭什麼？
他心軟，一直沒變。
羅煙一直哭，顧望蹲在邊上，看著天，覺得女孩子好難猜，還是他家阿桓好。
起碼十幾分鐘過後，顧望腳都蹲麻了，羅煙開口說道，「我媽讓我給弟弟買零食的錢，被偷了。」
顧望不明白，這怎麼了？
「我會被打死的。」
顧望立馬明白了。
他皺眉，半晌，他從書包里翻了半天，掏出來幾張紅票子，塞到羅煙手裡，「夠不夠？」
羅煙愣住。
「不夠我也沒了，我打遊戲花完了，你快點回去吧，我走了。」顧望飛快的說完，上車走了。
羅煙那時候就覺得，有光，世界也亮了。
她後邊專門打聽了顧望，知道他學習很差，脾氣也差，家裡有錢，在追賀清桓，她配不上，但她希望這個善良的男孩子千萬一定要追到自己喜歡的人。
所以向林這次這麼瘋，顧望也能理解了，兩個人本身就是有矛盾在的，或者說，是向林單方面認為的矛盾。
顧望壓根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但羅煙卻用顧望拒絕了向林，導致向林記恨上了顧望，他認為顧望除了有錢一無是處，他年級第二，自視清高，誰知道顧望直接把他擠了下去，所以他惱羞成怒了。
晚自習大多數時候都沒有老師上課，學生自己自習，論壇熱度最高的時候就是這兩個小時，視頻現在雖然已經刪了，但大部分應該都看見了。
學校炸開了鍋，畢竟大家都還是學生，這種事情發生在學校里，還是他們平時仰視的學霸干出來的，瞬間都開始懷疑人生，大家都默契的不去討論那個女生是誰。
[絕了絕了絕了，這是人幹事？]
[我想到我昨天還問過他題目，我現在就想死。]
[這，違法了吧？]
[本來我覺得我們班那些男生每天上課故意打嗝打屁就夠壞了，是我天真了，他們是天使。]
[開除吧開除吧開除吧，學校不開除我就把這事兒捅到派出所，難道以後要讓這麼個毒瘤跟我們當同學嗎？誰知道他明天會扒誰的衣服？/微笑臉]
[他是鬼上身嗎？我懷疑他是神經病。]
[我服了，我他媽的，我們男生對自己喜歡的人，都是要星星給星星要月亮給月亮奶茶零食不斷隨叫隨到恨不得捧在手心裡，這逼了不得，扒人衣服？活久見。]
[學校快點處理吧，處理結果下來之前不要讓他來學校了，太危險了。]
……
這事兒一出，李舒雅就從辦公室來了教室。
她站在講台上，深吸了一口氣，第一句話就是，「我們班上女生，沒事兒吧？」
大家一愣，隨即都說沒有。
林羽之跳起來，「丫丫，你放心，有我呢，他敢！」
「對啊，丫丫你別擔心，他不敢的。」
「老子第一個滅了他！」
「要他狗命！」
李舒雅笑了笑，她是擔心有人也被拍視頻威脅，讓她們同樣像視頻里那位同學一樣不敢說。
「你們別擔心，這件事學校會嚴肅處理的，以後如果，我是是說如果，不管是女生，或者是男生，遇上了這種事兒，不要怕，報警，不然告訴我，我肯定保護你們的。」李舒雅話說完，班裡嘰嘰喳喳的立馬說不會的不會的，一定告訴丫丫。
「丫丫我們愛你。」
「害，我們男生，我們能遇到什麼危險？」
「我也覺得，我倒想有女生扒我衣服，這，脫了都沒人看。」
「小心回家被爆菊，悲劇發生在今夜。」
「……」
說不怕是假的，跟一個這樣的人做了這麼久的同學，學校也還沒發聲，丫丫的出現給足了大家安全感，拉著她說個沒完。
平時是不敢的。
宋之言在桌子下面悄悄拉了拉孟鷗，「你上次說向林對你那個啥，要不要我去幫你搞他一頓？」
孟鷗氣定神閒的在做題，她瞥了一眼宋之言，「我自己解決了。」
宋之言，「？？？」
孟鷗，「我練了十年的跆拳道。」
宋之言，「……哦，這樣啊，你好厲害哦。」
下了晚自習，幾乎每個人都在討論這個事兒，宋之言跟沈詔早跑了，顧望慢吞吞的落在了後面，賀清桓關了教室的燈，下樓的時候看見男生一步一個樓梯，走得很認真，很仔細。
「……」
「在想什麼？」賀清桓追上他，低聲問道。
兩個人一走到一起，樓道里零星的幾個人就忍不住朝他們看過來。
顧望已經習慣了。
賀清桓是完全不在乎。
顧望側頭看了賀清桓一樣，欲言又止，忍了忍，還是問了，「視頻，你傳的？」
「不是，」賀清桓否認了，但又說道，「是羅煙找到我，告訴我拍視頻的人是誰，我只是幫她弄到了視頻，她自己發的。」
顧望愣了愣，吶吶問道，「馬賽克呢？」
那不是學生的手法，羅煙沒錢請人。
「她沒打算打馬賽克的，我讓人把視頻做好了，發給她的。」賀清桓不急不緩的說道。
顧望心裡五味雜陳。
羅煙在幫他，她也能猜到最後肯定只是以道歉結尾，一直都隱忍著，害怕視頻曝光，卻因為顧望，主動的要把視頻發出去。
如果不是賀清桓幫她打了馬賽克，把她自己摘了出去，她肯定就直接這麼發了。
顧望猶豫了一下，扭頭看向賀清桓，「謝謝。」
按賀清桓的性子，打馬賽克完全是多此一舉，與他無關，羅煙要發視頻他當然贊同，這關係到顧望。
賀清桓愣了一下，抬手揉了幾下顧望的頭髮。
顧望沒躲，任著賀清桓揉。
樓道里的燈是暖黃色，落在兩個人的身上，影影綽綽。
賀清桓收回手，半晌，顧望聽見賀清桓問自己，
「望望，你沒告訴我，你跟她是什麼關係？」
顧望頓住腳步，眨了眨眼睛。
賀清桓跟著停下腳步，輕聲說，「她為什麼幫你？」
賀清桓垂眼，語氣雖然淡，但語調柔和，卻讓人聽了忍不住打寒顫。
「她喜歡你？」
「還是……你喜歡過她？」
這一連串的問題，讓顧望一時沒反應過來，來不及回答。
賀清桓眸色有些深，看著你的時候像要把你溺死在裡面，他露出疑惑的表情，無端的令人心裡沒底。
「或許，是望望的前女友？」
作者有話要說：望望：怎麼了怎麼了怎麼了你又怎麼了？
賀狗：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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