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府最大的殺豬場位於城西。
名為西陽豬場。
養豬殺豬為一體，幾乎包攬了洛陽府的所有豬肉產業。
豬場老闆名為鄭西陽，也是從殺豬屠戶發家。
雖說是第一大殺豬場，但市面上主要流通還是羊，牛之類的貴肉。
豬作為民之賤肉，生意並不好做。
平常老百姓有幾個能頓頓吃肉呢？
「嘩啦……」
鄭西陽拔出殺豬刀，將豬血放於木桶中。
這是今天殺的第十四頭豬，也是最後一頭。
「鄭哥，比前天少了三頭，東菜市場那豬肉販又欠了兩次錢。」
正在打掃豬圈的夥計說道。
「曉得了。」
鄭西陽心中深深一嘆。
這個月辭掉兩個屠宰工，才堪堪收支平衡，根本不賺錢。
這樣下去。
先前開豬場欠的債是徹底還不上了。
那債主下了最後通牒。
若半個月後還是如此，怕是只能抵上這豬場了。
「有人嗎？」
一道清朗的男聲從門外傳來。
鄭西陽連忙把活丟給夥計，用衣袖抹掉手上的血污，收拾兩下出門迎客：
「來啦來啦！」
走進殺豬場，熟悉的環境讓李秋夜感到心安。
連眼神都不由得溫柔了起來。
他在這種豬場待了整整七年。
簡直就跟回家了一樣。
「李爺，您這是要？」
葛洪跟在李秋夜身旁，寸步不離。
「買豬殺豬。」
鄭西陽瞧見來人，渾身一顫，不禁退了半步。
一個是身穿布衣的俊朗男子，背著行囊，雖不修邊幅，卻盡顯滄桑瀟灑。
另一個，一把黑刀別褲腰，一身錦衣繡寶塔，不正是斬魔司的黑刃衛！
而且看這黑刃衛俯首稱臣的態度，這年輕人的身份地位絕對更不一般！
「大……大人！」
鄭西陽冷汗直冒，腦子飛速運轉。
是自己犯了什麼事嗎？
怎麼連斬魔司都來了！
這可是洛陽府高高在上的人物，他就沒見過幾回。
「咳咳……」
還未等他思考完畢，葛洪便率先說道，
「我們是來買豬的。你這賣嗎？」
「賣！當然賣！我們這有白皮豬，豬仔，老母豬，大人要什麼哪種？」
鄭西陽腰彎得快到地上去了。
聽到要買豬，他不禁鬆了口氣。
只要不是犯事，送幾頭豬倒也能接受。
「我都可以。」
李秋夜掃視一圈，
「你們這也收豬宰殺？」
聞言，鄭西陽餘光一瞥李秋夜和葛洪，回答道：
「是，但最近行情不太好，比較少。」
「現在有多少頭豬？」
「一共就八十六頭。」
「嗯……那你這所有的豬我全都要了。」
李秋夜道。
「啊？大人，使不得啊！」
鄭西陽慌了神。
斬魔司的人買東西是不用付錢的。
這是各行各業的潛規則。
作為朝廷直屬的第一法家機構，斬魔司的權力甚至在知府之上。
平時吃點喝點根本沒人敢收錢。
但哪聽過要「買」所有東西的。
這不就是要了他命嘛。
「這些錢夠嗎？」
李秋夜拿出五百兩銀票，遞給還在發懵的鄭西陽。
一頭豬市場價是三兩銀子，五百兩遠超市場價了。
倒不是李秋夜要顯擺。
這已經是他最小的面額。
「啊？」
鄭西陽感覺手上的錢很是燙手。
收是占了斬魔司便宜。
不收是不給斬魔司面子，還虧自己。
他咬咬牙，恭敬道：
「大人，小的一時半會找不開，剩下的過段時間再還您可以嗎？」
「都行。」
李秋夜沒什麼所謂。
現在他只想麻溜地進去殺豬。
太久沒殺。
有點手癢。
「大人這邊請。」
鄭西陽小心翼翼地引導兩人進去豬圈內。
除了有隔出來一間當殺豬房，其他都飼養著各類豬種。
其中最多的為本地黑豬，一頭頭膘肥體壯。
不得不說。
這養豬場打理得很不錯，不只豬養的好，連場地也乾淨。
但這殘存的糞臭尿臭還是讓葛洪捂緊了口鼻。
他好歹也是高人一等的鍊氣士，平日哪會來這種髒污場所。
餘光一瞥，卻見李秋夜神色如常，甚至還細細嗅了一下，眼眸中盡顯柔和。
他心中又是一驚。
不愧是李爺，果然不一般！
「大人，這四間裡面的黑豬，都可以出欄的。您什麼時候要，我馬上安排人手宰殺。」
鄭西陽恭敬地說道。
「先來二十頭本土黑豬。」
「二十頭？好的大人。您請歇著，我馬上叫幾個夥計過來，保准今天給您殺好。」
鄭西陽決定馬上把開掉的屠戶叫回來，這二十頭可不是小數目，若是單靠他自個，起碼要殺兩天。
「不必麻煩了。你們負責綁好，我來殺就行。」
李秋夜道。
「是！」
鄭西陽不敢有異議。
沒多久，一頭黑豬便被綑紮在殺豬台上。
它劇烈掙扎，需要豬場夥計壓著才勉強穩住。
「大人，要不還是小的來，怕髒了您的手……」
鄭西陽猶豫再三還是說道。
他並非認為李秋夜不敢殺豬。
而是外行殺豬容易放血不徹底，影響肉質，砍的位置若不對，也會導致後面剖豬麻煩些。
而且殺豬濺血飛尿，也會讓這大客戶難堪。
李秋夜充耳未聞。
他緩緩拔出腰後的殺豬刀，一道寒芒閃過。
只聽悶哼一聲。
那還在掙扎的豬頓時安靜了。
一串猩紅的豬血流淌而下，蓄在木桶中。
「叮，成功殺死第101隻豬。目前進度101/1000。」
「好快的刀！好準的切位！」
鄭西陽瞠目結舌。
若是快也就罷了，先天境界的鍊氣士本來就強。
但這切割喉位如此精準就很不可思議了。
難不成他真研究過殺豬？
一旁的葛洪瞳孔縮如針細，震驚之色遠在鄭西陽之上。
快！太快了！
這一刀為什麼會這麼快！
連他都看不清動作。
而且，一絲靈氣波動都沒有，這是純靠肉身煉體的速度！
本以為李秋夜的修行天賦已是天才。
但如今來看，遠不止於此……
血已放干。
李秋夜的刀又動了。
空氣中隱隱有刀氣划過。
幾個呼吸。
一頭幾百斤的豬便被剝離了各個部位，攤開在台上。
如同一朵盛開的肉花。
「這世間居然有此等解豬之法！」
鄭西陽滿臉震駭。
他殺豬幾十載，見過無數屠戶，竟沒有一人能與李秋夜的手法比肩，哪怕靠近。
即使捨去恐怖的速度。
單是這分毫不差的剔骨就甩開了他兩條街。
「大人，能否再……」
鄭西陽徹底跪了。
此等解豬之法，如果無法觀摩學習，那枉為屠戶 。
「再來二十頭黑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