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白曉臉色慘白。
釋放死亡光線時，他們距離最近，沒死已經是幸運。
他悄然捏碎傳訊符。
與邪魔相關之事，無論在人妖哪族都屬于禁忌。一旦出現，將面臨圍剿，什麼戰爭規則都不受用。
可惜東州的元嬰修士脫不開身，金丹修士從最近的郡城過來，也要不少時間。
他們必須想辦法拖住這頭魔龍。
如若不然，沒的恐怕不止手臂，還有他白刃統領的性命，甚至因此波及到其他郡城！
孫白曉神情凝重地盯著東海龍王的一舉一動，僅剩的右臂握緊白刃劍，蓄勢待發。
「這是什麼攻擊手段……」
李秋夜眼眸一凝。
如此恐怖，泯滅一切的能量攻擊，和剛才的龍息完全不是一個等級。
難道真的是黑化強十倍？
孫白曉語氣苦澀：
「這是邪魔才有的死亡光線，這頭妖龍，竟然真的入魔了……」
他的靈元近乎消耗一空，只剩下催動一次劍術的量，面對這頭邪魔老龍，毫無勝算。
「道友，我們速退葫蘆郡內，憑藉那陣法，或許還有一點機會。」
「好！」
李秋夜很有自知之明。
雖然這條魔龍並未突破境界，但所散發的詭異力量，不是他此刻能匹敵的。
李秋夜選擇暫避鋒芒。
倖存的眾人奔逃進城門，鋼鐵鑄就的大門轟隆關上。
孫白曉趕忙抓緊時間恢復體力，同時開啟防禦法陣。
一層薄薄的銀白色光膜將城牆包起扣住，如同一個半球體，與地勢相對形成無死角的防禦。
「奇怪……他怎麼沒有第一時間攻過來。」
孫白曉眉頭緊皺。
他們剛被死亡光線射中，無疑是最脆弱的時候。
但東海龍王卻並沒有追擊。
即使因為釋放死亡光線精力耗盡，但憑藉王境的肉身戰力和速度，最起碼也能再殺幾個築基。
李秋夜也覺察到這一點，向著東海龍王的方向看去。
東海龍王依舊趴在原地，龐大的軀體臃腫，似乎無法動彈。
「難道他動不了！？」
孫白曉想到了這個可能性。
但似乎是在反駁孫白曉的話語。
下一刻。
東海龍王便再次張開血盆大口。
「嘩嘩嘩！」
他深不見底的腹腔產生一股漩渦似的吸力，將周圍的所有生靈都吞入腹中。
「啊啊啊啊……不，我不想死……龍王大人……」
「救命……救命……」
恢復理智的妖怪們還沒脫離戰場，就被吸力黏住，無從逃離。
這一吞，數百妖怪成為口糧，隨戰的妖族幾乎死絕。
而他的軀體則再度扭曲膨脹，血肉生長間，詭異的氣息又上漲了幾分。
「呵呵……φosabwu」
他口中忽然響起一陣嘶啞的呢喃。
隨著這聲呢喃。
那兩百米的龐大軀體驟然收縮起來，像是一團麵團不斷地被揉捏，再縮小……
「用遠程術法攻擊！」
孫白曉臉色焦急。
三位築基強撐一口氣，將所剩無幾的靈液全部傾瀉而出，化作一道道術法攻擊，襲向那團血肉。
「烈火燎原！」
「天雷擊！」
……
「轟！」
「咔嚓！」
……
一聲聲爆鳴，一陣陣能量波動，打得塵土滾滾，山石滾落。
然而等煙塵散去。
所有人屏息凝神一望。
果不其然。
血肉團並未受損，已經縮小成一枚十米直徑的血肉繭子，氣息更為強盛。
李秋夜眉頭緊鎖。
這一幕是多麼似曾相識，就和當初的菇仙一般，只是這次，那血肉繭子中的怪物戰力，遠在他之上！
甚至李秋夜有種直覺，哪怕將七千壽命全部加點，也不一定能戰勝他！
一股強烈的危機感湧上心頭。
李秋夜正想喚出系統開始加點，卻被孫白曉止住。
「道友，我已通知支援，但這魔龍蛻變後我們恐怕無法抵擋，眼下只有一個辦法能拖住時間。」
孫白曉語速極快，
「我在葫蘆郡城布下陣法，只要那魔龍進來，就會被空間陣法拘束住，無法逃脫，如同空間牢籠。你的狀態最好，等會與我一起維持陣法。」
「陣法？空間牢籠？」
李秋夜眼底划過一道冷芒。
先前他還以為是那赤刃統領安排的必死之局。現在看來，恐怕是出自這位白刃統領之手。
也是，說到底他才是最終決策的裁定者。
「其餘人呢？」
「那三個築基，自然也要來幫忙，派出幾隊士兵去吸引就行了。」
「不，我是說他們。」
李秋夜指向他們腳下的葫蘆郡。
這一片連綿百里的郡城，雖已大半千瘡百孔，但仍舊有大幾十萬百姓沒來得及，或無法撤走。
如果按照孫白曉的計策，讓魔龍進入其中。
就憑其剛才敵我不分的吞噬，這些百姓全都會被化作食糧。
「必要的犧牲罷了。道友，若不困住這條魔龍，後果難以估量！邪魔不除，為害四方！」
孫白曉的臉上沒有一點憐憫，唯有冷肅。
為了此次戰役，他可以犧牲一切。
「必要的犧牲麼……」
李秋夜目光幽幽。
他凝望著城牆之下。
那些有修為，有權勢的人早已撤走了。
留下的災民不過是老弱病殘，貧苦賤民。
或許正如孫白曉所言，被當作「必要犧牲」才是這世界的主流。
然而有人問過他們願意嗎？
地上的百姓們拼了命地慌亂奔逃，有很多道瘦小的身影，如那女童般大小。
他們不知自己的命運早已在三言兩語中定奪了。
他們只想活著。
「呵……」
李秋夜自嘲一笑。
他笑自己有那麼一瞬間竟也產生了跑路的想法。
或許是一路走來用系統碾壓敵人太久，忘了很多時候，其實都已陷入絕境。
也忘了自己本身，只是一個凡人。
他不會以犧牲自己性命的前提來拯救蒼生。
但眼下並非完全絕望。
既然還有可能性，那他未嘗不能拼命，搏一搏。
李秋夜轉過身，眼神恢復清明。
恍惚間，他看到那一晚的烈火熄滅，卻又再度熊熊燃燒。
「道友，你也是斬魔司之人，請聽在下的指令，眼下唯有這個辦法有一線生機，否則我們都得死！」
孫白曉半勸半威脅道。
「不！還有另一種選擇！」
李秋夜拿出五枚妖丹，連同貝徹蛇妖的半枚一起握在手掌中，煥發出極強而又互相衝突的能量。
「呲……jhshuh」
那枚血肉繭子已裂開縫隙。
一股恐怖的詭異氣息如狂風般撲來，天地變色。
孫白曉瞳孔驟然一縮：
「快，將防護的能量轉移到拘束陣法中，所有人，隨我前去維持陣法！」
「道友，你若不聽令……」
李秋夜忽視他的話語。
毫不猶豫地將五枚妖丹——吞入腹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