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好餓呀……」一個四五歲,面色蠟黃的小女娃,躺在滿是塵土的炕上,身上蓋著一張黑的發亮的破棉被,一臉希冀的看著一旁的青年。
青年十九歲,長的瘦骨嶙峋,伸出一隻結著黑痂布滿裂痕的手,撫了撫女娃稀疏枯黃的頭髮。
「薇薇,睡吧,睡著就不餓了!
北方的冬天,西北風是主流。
三間破窯洞已經塌了兩間,剩下一間在呼嘯寒風中孤獨的挺立著,報紙糊著的窗戶被吹的砰砰作響。
「大哥,好冷呀。」薇薇旁邊,一個小腦袋從被子裡鑽了出來。
秦向東看了看弟弟妹妹,一咬牙鑽出被窩,披上一件看不出顏色的破舊棉襖,趿拉著鞋出了門。
高懸的明月照在積雪上,雖不及白日,但也可以看清楚周遭的情況。
寒風跟刀子一樣吹在秦向東臉上,秦向東緊了緊身上的棉襖,看了看周圍,三面土坯院牆,只剩下了土,空空蕩蕩的院子裡,連一根可以取暖的木棍也找不到。
秦向東只好去外邊找尋。
「二哥,我怕!」
「薇薇不怕,有二哥在。」八歲的秦向北學著哥哥的樣子,摸了摸薇薇的腦袋。
「二哥,大哥都出去這麼長時間了,怎麼還沒有回來?」
秦向北也是一臉害怕,全神貫注側耳聽著外面的動靜,忽然院外響起了咯吱咯吱的腳步聲,秦向北緊張的心放鬆了下來。
「大哥,你咋出去了這麼久?」
秦向東把一抱樹枝放在地上,使勁搓了搓手,不停的哈著氣。「院裡的柴燒完了,我去村東頭撿了一些。」
秦向東把樹枝折斷放進黃泥糊成的爐子裡,從炕席下抽了半張舊報紙點著丟進了爐子裡。
「這下暖和了,趕快睡吧。」
燃燒的樹枝在爐子裡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火光透過爐蓋縫隙,忽明忽暗的照耀在秦向東蒼白的臉上。
「媽媽,薇薇抱抱……」
秦向東滿眼心疼的摸了摸薇薇的小臉,兩行熱淚從眼角滑落。
一年前,原本幸福的一家五口,父親秦漢勤勞開朗,母親李芳華賢惠堅強,卻被一場無情的車禍奪走了夫妻二人的性命,留下了兄妹三人。
兩千元的賠償款給了奶奶秦劉氏,沒幾天兩千塊錢都進了二叔秦安二嬸王桂芳的口袋裡。
秦向東以瘦弱的身體抗爭,卻被二叔二嬸毒打了一頓。
從那之後,二叔二嬸時不時就來掃蕩一番,大到自行車,縫紉機,小到針頭線腦,幾乎都被秦安兩口子搶了個遍。
僅剩的三畝地,要不是村長出面,也會被搶走,可是瘦弱的秦向東哪裡能做的了地里的活計,種上糧食也是草盛苗稀,沒多少產量。如果不是街坊鄰居幫忙,怕是連公糧都交不齊。
「何其幸運,何其不幸?」秦向東看著熟睡中的弟弟妹妹。
沒錯,秦向東重生了,回到了1986年12月26號,幸運的是妹妹還在,沒有被拐走。弟弟也還健康,不幸的是沒有回到父母出事之前。
上一世,父母走後第二年秦向東在山場找了個活,搬石頭,一個月給個六七十的工資,勉強能養活弟弟妹妹,薇薇平時由弟弟秦向北帶著。
一個八歲的孩子帶著一個四歲的孩子,怎麼能不被人販子盯上,薇薇被拐走後,兄弟倆發瘋似的到處尋找,向北在尋找過程中不慎掉落山溝,撞傷了腦袋,痴傻了一輩子。
帶著一個傻弟弟,秦向東也打了一輩子光棍,哪個女人都不希望嫁到這樣的家裡。
重生了,秦向東沒有想過如何攪動時代的風雲,如何成為世界首富,有多大的屁股穿多大的褲衩,能力使然。
秦向東只想帶著弟弟妹妹過上好日子,將他們養大,看著他們成家,這也是秦向東上輩子唯一的願望。
「我這弱不禁風的身體,能幹嘛?」秦向東自嘲一笑。
窗外的風依舊呼呼的刮著,秦向東和衣淺淺的睡去。
夢中,秦向東見到了父母,母親眼含熱淚的看著自己也不說話,父親則是微笑著。
秦向東明白,母親是心疼他們兄妹三人,父親則是鼓勵他照顧好弟弟妹妹。
即便是兩世為人,一向剛強的秦向東依舊哭的像個孩子。
「爸媽,別走。別丟下我們……」
「大哥,大哥,你怎麼了?」
一陣搖晃,秦向東睜開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向北那張黢黑的小臉。
「沒事,大哥夢見爸媽了,爸媽說他們愛你跟薇薇。」
一聽這話向北眼睛就紅了,淚珠子在眼睛裡打轉,始終沒有流出來,因為大哥說過,爸媽走了,我就是小男子漢了,要保護好薇薇。
秦向東摸了摸向北的小腦袋,翻身坐了起來,看了看還在熟睡的薇薇,滿眼疼愛。
「向北看好薇薇,不能亂跑,在家等大哥回來。「
向北懂事的點點頭:「大哥你去吧,我會看好薇薇的。」
秦向東穿上棉襖出了門,昨天下午秦向東在村東頭的樹林裡放了二十幾個套子,今天去看看有沒有套住野雞野兔。
近幾年人們生活水平提高了,人們也懶得去山林里打生了,最多是想解解饞放幾個套子,像野豬傻狍子,大型的野生動物,人們也不願意去獵了,太過於危險。
每天兄妹三人吃的是糠窩窩,比清水好一點的小米粥,每次上廁所就像上刑一般,是該改善一下伙食了。
這年月野雞野兔多的是一來改善伙食,二來還可以去鄉里飯店賣了換成現錢。
半個小時後,秦向東來到第一個下套的地方,地上一片狼藉,下的套也不見了,地上殘留幾根灰色的毛,這是兔子。
「可惜了,繩子不結實。」
秦向東繼續踩著沒過腳脖子的積雪,朝著下一處陷阱走去。
「哈哈,這麼大一隻,這的有七八斤了。」秦向東高興的將一隻早已凍的邦邦硬的野兔提了起來。
將野兔放進尼綸袋裡,秦向東信心滿滿的再次前往下一個陷阱。
兩個小時後,秦向東背著鼓鼓囊囊的尼綸袋往回走。
「四隻野兔,五隻野雞,收穫不小啊。」
野味在飯店很是受歡迎,一斤野兔能給到一塊一二毛錢,野雞能給到一塊二三毛錢。
回到家,向北和薇薇一臉崇拜的看著秦向東。
「大哥,你告訴我怎麼下套,我也去林子裡下套。」
「大哥,是不是可以吃肉肉了?」
「嗯,給薇薇吃肉肉。」說著秦向東又看著向北道:「你還小,這些事情大哥干,等開春了,大哥送你去上學。」
一聽見可以上學,向北臉上露出一抹羨慕之色,片刻後又暗淡了下來,「大哥,我不上學了,我想抓野雞野兔,攢錢給薇薇買肉,買衣裳,送她上學。」
秦向東心臟仿佛被人狠狠揪了一把,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一個八歲的孩子有了與年齡不符的成熟,秦向東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向北,聽大哥的話,你要去上學。好好上學才能把咱家的窮根子丟掉。」
說完秦向東抓起一隻最大的野兔放在了爐子邊上,其它的都放在了院子裡的一口開裂的陶翁里,蓋好蓋子又放上一塊大石頭壓住。
一個多小時後,野兔解了凍。
秦向東熟練的扒皮,去掉內臟,把兔肉剁成小塊。
向北早已給灶上生了火,鍋中放入一大塊的雪。
就在這時,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在兄妹三人身後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