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廳也是一片暗色的昏黃,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他走近廚房,門敞開著,裡面一片漆黑。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寧時自嘲的笑笑,也不明白自己大半夜的跑到這兒來是為什麼。
腦海中忽然閃過前天夜裡的情景。少女固執的攔著他不讓他走,在他答應了她的請求後欣喜的轉身。而後回過頭找不到自己,愈發輕鬆的樣子,甚至還哼起歌來。
她以為他走了,其實,他只是就站在樓梯的拐角處,她的一舉一動盡收他眼底。
又想起她晚飯後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肯定是想和他說些什麼。只不過他那時的脾氣不太好,似乎是嚇到了她,臨時改變了主意。
寧時離開廚房後,轉身又去了酒窖。
酒窖在地下一樓,一排排紅酒整齊有序的擺放在架子上,下面還附著標籤,上面清楚的標註著酒的品種、產地以及年份等重要信息。
骨節分明的手指一一撫過瓶身,最後停駐在一瓶通身金色的香檳之上。
Armand de Brignac.
曾經是路易十五的皇族專用酒,由釀酒世家Cattier家族打造,口感尚可,只是包裝過於奢華,喧賓奪主。
他曾經撞見過有僕人偷偷拿著它去了副樓,東張西望,身形鬼祟。他當時正一個人躺在花藤後的草坪上,靜靜地看著,沒有出聲。
很多事情其實他都是知道的,只是向來懶得計較罷了。
第二天早上,寧時破天荒的六點半就抵達了餐廳,僕人們見了立即緊張的忙碌起來。廚房更是加快了出餐速度,一時間也有些兵荒馬亂的意味。
季美芝親自為寧時擺好餐具。
「先生今天真早,比平時足足早了半個鐘頭呢。」
寧時淡淡嗯了一聲,「餓了。」
季美芝沒想到寧時會回答她的話,有些受寵若驚。畢竟先生大多數時候都是不理她們的,季美芝早就已經習慣了在先生面前自言自語。
「廚房差不多好了,我去叫她們上菜。」
「不急。」
季美芝心中有些怪異,剛剛不是還說餓了?再一看先生左下首空空的座位,立即瞭然。
六點五十五分,洛落才出現在餐廳門口,慢吞吞的。沒有了餓肚子的危機,她自然也不會像昨天早上那麼積極。
剛進餐廳,放鬆的身體立即繃緊起來,心臟都跟著懸起來。
她似乎來晚了。
洛落快步走到寧時跟前,「對,對不起。我明天會早一點的。」
寧時抱著手臂,表情冷冷的,淡淡開口,「我也是剛到。」
剛到?
洛落不自覺鬆了口氣。
還好~不然讓霸總等她吃早飯,那跟作死也沒什麼區別了。
洛落趕緊入了座,僕人們快速上餐,精緻的食物散發著誘人的香氣,很快擺滿了半張長桌。
因為寧時沒有特別交代過,所以廚房特意準備了中西兩式早點以供選擇。洛落老老實實的給自己盛了碗粥,認認真真的吃起來。
一頓飯兩人吃得很安靜。
期間,寧時一直在等洛落開口,但今天少女卻是出奇的安靜,既沒有沖他大大咧咧的笑,也沒有和他搭話。
氣氛開始有些詭異的凝滯。
男人的目光不時的落在洛落身上,洛落剛開始還能不在意,自顧自的吃著。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某人的目光愈加森冷,周身氣場全開。落在洛落身上就像天上下刀雨了似的,活活要把她戳出一百個洞來才罷休。
少女強撐著,勺子都差點拿不穩。季美芝等在一旁候著的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出,站的越發恭敬筆直。
洛落壯著膽子偷瞄了寧時一眼,卻不巧正好與他的目光對上,嚇得趕緊低了頭,假裝認真的喝粥。
好端端的這人怎麼又生氣了?簡直比昨天晚上還恐怖……
這是在鬧起床氣嗎?可剛剛打招呼的時候明明還好好的……
洛落仔細思考了一下從開始到現在的一言一行,既沒有碰他衣服,也沒有給他夾菜,更沒有吃東西的時候和他說話。
實在想不通自己到底哪裡又招惹他了。
算了,管他因為什麼呢,還是夾起尾巴做人吧。
粥的味道和小菜搭配起來剛剛好,兩相皆宜,洛落本來還想再吃一碗,無奈感受了一下原主那小得可憐的胃和旁邊殺氣騰騰的某人,她果斷的放下了勺子。
「我吃好了。」
洛落小心翼翼的說了一聲,見寧時沒有搭理她的意思,便輕手輕腳的起身,還難得有禮貌的將椅子挪回原位,小碎步就要衝出去。
媽呀霸總簡直太嚇人了,她要趕緊窩回她的小屋去,再也不出來!
洛落一面走一面拍著自己噗噗跳的小胸脯,眼看著餐廳的門已經近在眼前,只聽身後冰冷陰沉的聲音響起。
「站住。」
那聲音很簡短,不大不小,不疾不徐,卻蘊藏著上位者獨有的無盡威壓,順著空間席捲而來,一剎那間凍住了她的雙腳。
洛落的心臟都跟著停頓了兩拍。
在洛落的世界裡,寧時一直給她的都是呆呆傻傻、實誠人、紙老虎的印象,除了會罵她滾以外,從來沒給過她什麼實質性的懲罰。而且她發現只要小心點,不觸犯他的禁忌,這人其實很好相處的,雖然他的禁忌有點多……
可是今早的寧時完全推翻了她對他的認知,什麼都不說,只是這麼陰陰冷冷的看著你,目光偏執、病態,像是隱在暗夜裡的狼,讓人脊背升寒。
最重要的是,她看不懂他的意圖!
「坐。」寧時聲音森冷。
洛落看一眼空蕩蕩的大理石地面和自己單薄及膝的白色長裙,又為難的回頭看向男人,男人此時也正看著她,目光陰鷙,視線只是剛剛交匯,就凍得她 屁 股都跟著沉了沉。
待回過神來,身體早已先於意識,老老實實的坐在了地上。
夏日裙擺單薄,大理石地面則是冰冰涼涼,就這麼坐在上面很不好受。洛落在心裡暗罵自己,做人怎麼能這麼沒骨氣呢?可轉念一想,韓信尚且能受胯下之辱,她這似乎也不算什麼。
小心隱蔽的揉了揉腰,也不知道得在這兒坐多久,冰久了得了痔瘡可就不好了。
洛落這樣想著,回過頭又看了他一眼,杏核一樣的眼睛盛滿了無辜,純純的,帶著些嬌憨。像是在說:你看吧,我很聽話的。
寧時差點氣笑了,聲音提高了兩度,愈加嚴厲,「我是讓你滾過來坐!」
站在一旁負責布菜的女僕們有的忍不住笑出聲來,收到寧時凜冽的目光後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洛落愣住,「哦」了一聲才慢吞吞的爬起來,拍拍屁股上的灰塵,然後慢吞吞的走到寧時身邊,重新坐回到她的位置上。
寧時早已放下餐具,此時一隻手搭在桌子邊緣,好整以暇的盯著洛落。洛落被盯得有些不知名的心虛,吞了吞口水,好半天才鼓起勇氣看他。
少女的唇紅紅的,瓷白的小臉兒上盛滿了糾結。
寧時的眸色暗了暗,喉結微動。
「有沒有話要和我說?」男人的聲音低低沉沉的,口氣卻放軟,少了些許凌厲。
洛落依然有些怕,「沒,沒有啊……」
「沒有。」
周遭的溫度驀地又降下來,男人點點頭,反覆咀嚼著這兩個字,而後又看向她,那種被眼刀凌遲的感覺頓時又回來了。
洛落不自覺抖了抖。
男人薄薄的唇一張一合,「那我提醒你。昨晚,樓梯。」
洛落一頭霧水,仔細回想著昨晚的事:她在樓梯口拉住了寧時,寧時當時的臉色很臭,她有些怕,只道了句晚安就跑了。
所以,到底是什麼?!
洛落試探著問他,「晚,晚安?」
一瞬間,餐廳里就像是湧起了暴風雪,寒意涔涔滲透著每一個角落。
寧時坐在那裡,駭人的目光終於離開了洛落,虛無的盯著不知名的某處。洛落也不敢再招惹他,低著頭龜縮起來。
如果現在腳底下出現個洞,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鑽進去!
季美芝站在一旁,雖然她也不知道先生這到底是怎麼了,但炮火既然是對著鍾落落那丫頭的,她自然也樂享其成。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所有人動也不敢動,大氣都不敢出一口,皆是眼觀鼻鼻觀心,努力降低著自己的存在感。唯有寧時那隻始終搭在桌子上的手,骨節分明,修長雋秀,食指一下一下,緩慢的敲擊著桌面。
「季管家。」良久,男人忽然開口。
季美芝精神一振,走到寧時跟前,靜待吩咐。
「給鍾小姐盛碗湯。」
季美芝抬眼看過去,站在洛落附近的女僕立即就要上前。
「你親自去。」
寧時的目光仍舊虛無,一如當初在鍾家時洛落所看到的那樣。當時她以為他是在發呆,如今才曉得,他其實什麼都知道。
那只是他久居上位的一種態度,一種漠視眾生,恣意從容的態度。
而今,他依然用著這樣的態度對季美芝下達著指令,語調平靜,卻不容置掾。
在場所有人都為此震驚。
作為桁檀宮的主事之一,季管家向來只伺候先生本人的。如今先生竟然讓她親自給鍾小姐盛湯……一時間所有人再看向洛落的眼神都跟著變了又變。
季美芝愣了一下,隨即又瞭然,心下複雜翻湧,面上卻是所有人里最從容鎮定的。只見她恭敬的繞過長桌來到洛落身邊,帶著乳白色玉鐲的手端著碗,親自為她盛了一碗蝦乾絲瓜湯。
她微微垂首,一改昨日的笑容模樣,低眸斂目,恭敬肅穆,「鍾小姐請用。」
洛落看著眼前那碗湯有些犯難,放在桌子下面的手不自覺摸上有些撐的胃。
看了眼季美芝又看向寧時,可憐兮兮的樣子,小聲的講道理:「我吃飽了,真的喝不下去,不然留到下頓?」
寧時這才閒閒的看向她,目光相對,心裡的氣頓時去了一半。
「都出去。」
男人開口,所有人都如獲大赦,快速有序的退了出去。洛落也要跟著動,人還沒站起來,就收到寧時凌厲的目光,好像在說:你敢動一下試試?!
洛落腳下一軟,人又坐了回去。
季美芝是最後一個走出餐廳的,王珂就等在門口,見她出來立即迎了上去,小聲的問出心中疑惑:「季管家,先生今兒這是怎麼了?怎麼能讓您……」
後面的話王珂沒有繼續說,季美芝冷冷斜了她一眼,冷哼,「還能怎麼了?給那丫頭立威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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