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你對不起的人不是朕

  崇禎三年五月，離京已然六個月之久的孫承宗，終於傳回了令人振奮的捷報。那女真曾經盤踞的遵化、永平、遷安、灤州四座城池，歷經艱難終於被成功收復。至此，女真妄圖將此四城作為下次進攻北京城前哨的野心徹底破滅。

  當崇禎皇帝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他先是愣了一下，滿臉的疑惑與驚訝。心中暗道：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說現在女真才算是真正被趕出關外？可為何五個月前，這朝堂之中就仿佛已經取得了完全的勝利一般，所有大臣們也從未向自己匯報過女真尚未被徹底打跑的情況啊！自己也以為這女真在十二月份從北京城退走以後就直接退回遼東去了。」

  崇禎皇帝只覺無語至極，如今這朝堂之上對自己當真是報喜不報憂。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這些官員們都是自己的孩子，處處為自己著想呢！

  就在這個時候，關於袁崇煥的「處置問題」也被刑部給上了摺子——凌遲。這倒與歷史上並無二致。然而，這些大臣們也著實狠辣，崇禎皇帝從自己的密閣中得到的消息可是清清楚楚，這朝堂之中竟有一半的官員都收過袁崇煥的禮物。他們竟然如此輕易地就將袁崇煥捨棄，連一絲猶豫都沒有？看著內閣批覆的那兩個醒目的「同意」二字，崇禎皇帝只覺得無比諷刺。

  「王伴伴，派人去刑部將袁崇煥給朕悄悄提過來，千萬不要讓大臣們知道。」

  崇禎皇帝吩咐道。王承恩深知崇禎的意思，沒有絲毫猶豫，趕緊去找方正化商量對策。

  一個時辰之後，渾身是傷、身穿囚服的袁崇煥被帶到了乾清宮中。崇禎皇帝看著眼前這般模樣的袁崇煥，心裡不禁唏噓不已。

  「唉，袁督師啊，你自己看看吧。」

  說著，崇禎皇帝直接將摺子扔到了袁崇煥的面前。袁崇煥心中一沉，意識到自己即將大難臨頭，大概也猜到了摺子上所寫的內容。不過，當他拿起來仔細看了一番之後，明顯瞳孔一縮。

  「呵呵，太狠了，太狠了。」

  袁崇煥一臉的頹廢，完全沒有了昔日的意氣風發，此刻的他，就好像瘋了一樣在那裡大笑。

  「袁崇煥，你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結局，還有什麼想說的麼？」

  袁崇煥愣了一下，然後好像意識到了什麼，目光炯炯地望著高高在上的崇禎皇帝。

  「陛下，臣舉報，好多大臣們都和罪臣有利益往來，好多大臣們都和罪臣打過招呼，罪臣願意全都交代出來……」

  袁崇煥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情緒異常激動。但話說到一半就被崇禎皇帝打斷了。

  「停停停，你是想說留你一命？」

  袁崇煥被崇禎皇帝這一問搞得不知所措，心中暗道：肯定就是想用這些東西換一命啊！

  崇禎皇帝也沒有再給他說話的機會，頓了一下接著說道：

  「千萬不要和朕提這樣的條件，如果不提，朕還會敬你是一條漢子。」

  「這……」

  「朕問你，你覺得自己不該死麼？」

  崇禎皇帝這第二問，直擊袁崇煥的心靈。

  「五年平遼？聊慰上意？」

  這句話一出，袁崇煥心裡頓時明白，自己完了，欺君之罪，足夠自己死一萬遍了。可是這「聊慰上意」崇禎皇帝怎麼會知道？這句話自己只對韓爌一個人說過啊，他不可能將這種事告訴崇禎皇帝的啊？難道是……袁崇煥想到了一個可能，頓時後背冷汗直冒。

  崇禎皇帝看著袁崇煥的表現，心裡一陣得意。嘿嘿，在猜朕是如何得知的是吧？你做夢也想不到是從歷史書上看到的吧。密閣就算再發展得厲害，這種小消息肯定是探聽不到的。崇禎皇帝故意說出來就是要一下鎮住他。

  「唉，朕是昏君，但也好像沒人說朕是傻子吧。第一次見面你和朕說的驢唇不對馬嘴的，你不會以為朕真的被你忽悠住了？」

  「袁崇煥你知道麼？你該死，不是因為你走私，不是因為你的自大目中無人。而是因為你辜負了朕對你的信任。」

  「國庫的情況你應該心裡清楚，朕在這種情況下給你扣出軍餉，糧草，還封你做了最有權勢的督師，最後換回的僅僅是一個『聊慰上意』而已，真是可笑。」

  崇禎皇帝這次叫他來，實際上就是心血來潮想羞辱他一番。像他這樣的人，自己肯定是不敢再用的。可能這人還是忠心的，但他的謊言，也許也是使前身後期性格變得猜疑的一個導火索。如果先皇帝一開始就是那種多疑的性格，那就不會相信他五年平遼的忽悠。

  崇禎皇帝這幾句話徹底將袁崇煥擊垮了。他這時候才真正明白，崇禎皇帝對他的恨是恨他的欺騙。其他的什麼帶兵入京，什麼殺死毛文龍都不在乎。老師說的對，都是小事。

  「陛下，臣有罪，臣有罪，是臣辜負了陛下的信任。臣願意一死。剛才和陛下說的和臣有利益關係的人臣直接交代，不求陛下留一條小命了，就當臣對陛下的報答。」

  看到袁崇煥這樣誠懇地認錯了，崇禎皇帝心裡的氣其實也消了。崇禎皇帝閉上眼睛思考了一下，然後才緩緩開口。

  「你真正對不起的人不是我啊，你對不起的那個人，恐怕永遠都聽不到你這一句對不起了。」

  崇禎皇帝說的這句話意味深長，意思是他對不起的是前身，而不是自己。這句話，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聽懂。可能前身在他凌遲的那一天已經原諒他了吧，這誰又能知道呢？

  「你所說的那些，朕不感興趣。朕記得，孫尚書是你的老師，就讓你的老師處置你吧。」

  「王伴伴，你讓錦衣衛去通知一下刑部，將袁崇煥轉移到錦衣衛，然後秘密送到山西吧，讓他多活幾天。」

  「是。」

  袁崇煥聽著崇禎皇帝的話，一頭霧水。讓老師處置自己？送去山西？山西有什麼？軍管區？難道……是後手？

  袁崇煥這時候看著崇禎皇帝，慢慢變的恐懼起來。這時候他終於意識到了，崇禎皇帝並不是表面看起來那樣的昏庸，他有著自己的計劃。什麼樣的計劃才會需要整個山西？他不敢往下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