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024-08-24 11:47:48 作者: 喝口雪碧
  秦玦微頓,緩了下聲音:「芷音,我知道,我放不下驕傲,所以不願意讓你知道我那時彷徨幼稚的想法。」

  「我真的很後悔,以後再也不會了。無論你需要什麼,我都會竭盡所有幫你。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他眼眶發紅,雙手緊緊握住阮芷音的手臂。期許的眼神望著她,小心翼翼地等待著她的宣判。

  阮芷音對上他這副神態,搖頭冷笑:「後悔?秦玦,你的後悔是來源於我的離開,希望我繼續安靜地陪在你身邊,而不是真的覺得你有多大的錯。」

  「你對我厭惡林家人的態度一點都不知道嗎?不是的,你只是覺得任何事都能兩全其美。」

  「你覺得我有你給的T&D股份,又要嫁給你,所以沒必要再去摻和阮氏的事,你可以同時成全自己的感情和承諾。」

  「我不是沒有給過你機會,但你早就用盡了機會。你以為自己愛我,但遠比你自我感動的深情少得多。說白了,你的做法只體現出你埋在骨子裡的自私和卑劣。」

  「或許,你覺得你的幫助是施捨?可我的生命和人生都是自己的,不是附屬於你的。你無權干涉我的任何決定,更沒資格替我放棄什麼。」

  「我不可能跟你重新開始,我們兩個已經沒有任何可能。秦玦,收起你所謂的深情和狼狽,我不需要,也不想看。」

  其實,從秦母屢屢暗示她不必太過拼命,安心當好秦玦的妻子時她就應該明白,即便沒有林家人,自己和秦玦也走不到最後。

  她和秦玦的問題從來都不是林菁菲,而是他的優柔寡斷和只想成全自己立場的自私。不過秦玦說她在這段感情中太過冷靜,倒也不算錯。

  她可以因為知道他和林菁菲交往就放棄婚約出國,後來的交往中,她的付出也並不是因為愛這個男人愛到昏頭,而是因為她原本就是一個願意在任何事情上付出努力,達成期望結果的人。

  本質上,她也有自己的自私,因為她不願在任何人面前全身心的交付自己,時刻保持著那份冷靜。

  她付出過努力,給過秦玦機會。對於結束這段感情的決定,沒有任何遺憾。而秦玦單方面的後悔,她沒有義務成全。

  ——秦玦,收起你所謂的深情和狼狽,我不需要,也不想看。

  這句話像是轟然而來的巨石,砸碎了秦玦心底僅存的希冀,她是真的想要捨棄他。

  苦澀洶湧的情緒瘋狂叫囂著,他想去反駁阮芷音的話,告訴她並不是這樣的,自己是真的愛她。

  可心裡所有的反駁,在對上她冷漠的眼神時,都瞬間變得蒼白而無力。

  秦玦雙眼猩紅,繃緊了牙關,試圖從她臉上找出一絲情緒波動,卻徒勞無獲。

  心裡升起無邊的頹喪,像是墜入了漆黑的深海,令人窒息的海水裹挾著他,對周遭的一切都失去的感知。

  凌厲的拳風襲來,尚未來得及反應,秦玦就已身形踉蹌地被人撂倒在地,薄削的嘴角滲出抹血跡。

  程越霖慢條斯理地理了下袖口,伸手拉過阮芷音,神情是結了冰的冷峻。

  他居高臨下地望著半倒在地的人,語含譏諷:「秦玦,想當小三撬別人牆角也得考慮清楚。再讓我發現一次,我不介意幫秦志澤好好出些主意。」

  「小三?」秦玦緩緩起身,抹去嘴角的血,蹙眉回視,「程越霖,你才是遲到的那一個。」

  氣氛陷入無聲的僵持。

  阮芷音指尖微蜷,看到程越霖過來,她其實在心裡鬆了口氣。

  可見秦玦居然還不依不饒地想要激怒程越霖,她連忙拉住男人胳膊,低聲道:「我們走吧,別理他。」

  外面的宴會還在進行,這幅情形鬧大了,可就不好收場了。

  至於程越霖剛才的話,阮芷音不希望因為自己給他帶去不必要的麻煩,也不想秦玦的破事給他帶去更多非議。

  話落,見男人只是淡淡看她一眼,腳步紋絲不動。

  阮芷音嘆了口氣,又道:「阿霖,我知道你架打得厲害,但要是傷到手,還得送你去醫院,沒有必要。」

  他如果覺得自己和秦玦在這碰到傷了他的顏面,自己現在這話夠給他面子了吧。

  程越霖的情緒像是被她的話牽動,挑了挑眉,深邃似譚的眸子望來,總算輕笑著點了點頭,伸手攬過了她。

  兩人緊接著轉身離去。


  唯有秦玦身影落寞地站在原地,寂靜的走廊徹底沒了聲響。

  走廊盡頭的洗手間門口,有個人小心謹慎地探出了頭,正是躲在男廁所許久的汪鑫。

  他才剛上完廁所,現在卻被這場狗血大戲憋得又想回去蹲個坑,掏出手機跟別人分享下剛剛聽到的一切。

  不過考慮到程越霖太不好惹,汪鑫還是輕咳一聲,慢慢走了出來。

  路過秦玦時,他喟嘆一聲,語重心長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秦少爺,聽我句勸。這失戀呢,也不是什麼大事。但你要是跑去當小三,那可就是人品有問題了,何況阮芷音她還瞧不上你。」

  「程越霖現在是她老公,你這連前夫都沒當過的,糾纏人家算什麼事兒啊?」

  秦玦:「……」

  ——

  程越霖和阮芷音從嚴家的宴會出來,坐上了候在門口的賓利。

  有了秦玦這個插曲,兩人自然不好再待下去了。

  阮芷音給顧琳琅發了個消息,就跟著程越霖一道告辭離去。

  寬闊的車廂滿是謐靜。

  程越霖調了調座位,闔目躺在后座,面色平淡,骨節分明的手自然搭在胸前。

  他從上車後便沒有說話。

  車窗外,夜燈的霓虹光影在他俊朗的輪廓掠過,阮芷音側頭看他,能聞到男人身上微甜的淡淡酒氣。

  她想到程越霖剛才在一群人中遊刃有餘,自如地應對著周圍的聚談,和自己印象中的他完全不一樣。

  顧琳琅也說,她眼中的程越霖,並不能和阮芷音的描述中那個恣意瀟灑的少年重合。

  摸不准男人現在的心情,思慮片刻,阮芷音自顧自地開了口——

  「你說我眼光不好,其實也沒說錯。」

  男人掀了掀眼皮,眼神散漫地瞧了她一眼,似是對她後面的話勉強勾起了點興趣。

  車子駛過商業區,阮芷音凝視著車窗外燈紅酒綠的熱鬧夜景,回想起自己在美國過的第一個聖誕節。

  高中時,秦玦幫了她不少,她確實對秦玦有過少女的心動。

  但當她得知秦玦和林菁菲在一起的時候,也是真的放下了秦玦。

  後來秦玦到了美國。

  他追求她的那一年中,周圍人都說她兩點一線的生活太枯燥,勸她嘗試戀愛,但阮芷音並沒有想過接受秦玦。

  直到收到院長的那塊玉佛。

  院長媽媽是上了年紀的人,在某些事上還是有些迷信。

  她覺得戴玉能夠避災,所以即使積蓄不多,也給孤兒院的孩子們每人戴上了一塊玉。

  女孩的是玉佛,男孩的是觀音。種水不算好,卻是她的拳拳心意。

  平安夜前夕,她接到了爺爺的電話。

  爺爺告訴她,院長去世了。

  自從她回了阮家,陳院長雖然沒拒絕她執意給孤兒院的資助,卻也嚴肅地勸說她,不要再回去。

  離開了孤兒院,就要過上新的生活。

  上了年紀的人,總有一天會離開,人總會不停的面對分別。

  阮芷音這麼安慰自己,卻還是因為院長的離開哀慟,只是她並未表現出來。

  聖誕節那天,導師讓她去家裡吃飯。

  回宿舍的路上,家家戶戶亮著燈慶祝節日,她卻覺得眼前的場景,漸漸將她和從前的那個自己割裂開來。

  恍惚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歸屬感。

  沒過多久,她就收到了院長媽媽寄來的玉佛,而包裹的寄出時間,是院長去世前的一個月。

  孤兒院的人告訴她,有個男孩打電話過去問了院長玉佛的事,後來還托人把院長送去了醫院。

  院長走得很安詳,沒有什麼遺憾。

  玉佛的事阮芷音只跟秦玦提起過,他曾因此送過自己一塊十分相似的玉佛。

  秦玦再去找她的時候,是元旦那天。阮芷音謝過他玉佛的事,又在那一刻,接受了秦玦的表白。

  車子路過擁堵的十字路口,幾道響亮的鳴笛聲驟然傳來。

  阮芷音嘆口氣,從思緒中回神。


  她纖柔細膩的手輕托著腮,轉頭笑了笑:「程越霖,你知道我小時候住在孤兒院吧。」

  「嗯。」男人視線瞥來。

  「我們的院長人很好,她去世之前,秦玦托院長給我寄了份禮物,那會兒我覺得,這份心意很珍貴。」

  所以終究被觸動,接受了秦玦。

  阮芷音覺得,願意費盡心思對她好的人,她也想回應對方。

  然而現在看來,確實——

  「可能,真的是眼光不好。」

  「是什麼禮物?」

  程越霖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阮芷音淡淡斂眸:「一塊玉佛。」

  男人陷入緘默,像是有些疲憊,那隻淨白的手掌緩緩遮住了眼睛。

  停了好一會兒。

  「如果沒有那個玉佛,你不會跟秦玦在一起?」

  阮芷音愣怔一瞬,沉吟幾秒,輕笑著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但……確實是這件事讓我下定了決心。」

  沒有玉佛的事,或許也會有其他的事。那時秦玦費盡心思追她,用她那位華裔室友的話來說就是,那些浪漫滿足了很多女人的幻想。

  而且,世上沒有那麼多如果。

  見男人又開始沉默不語,阮芷音秀眉微蹙,關切道:「你怎麼了?身體難受?」

  他剛剛應該喝了不少的酒。

  「有點吧。」程越霖放下覆在額間的手掌,眼瞼微耷,「不過,現在沒事了。」

  片晌,阮芷音聽到他散漫的哂笑。

  「阮嚶嚶,我說錯了。」程越霖側身看她,微翹的桃花眼似醉非醉,含著笑意,「你的眼光,其實很不錯,所以不必——」

  「妄自菲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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