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太晚,發完了消息,阮芷音等了二十分鐘,都沒有等到顧琳琅和葉妍初的回覆。
握著手機心煩意亂地躺在床上,沒多久,她終究還是熬不下去,帶著那點心思沉沉睡去。
第二天,阮芷音醒的很早。
經過了一夜的冷靜,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對程越霖見色起意的事實,但也決心克制住自己。
至少在得到對方允許前,不會再做出越矩的行為。
想到程越霖昨晚宿醉,阮芷音洗漱完下樓,從冰箱取了點金桔,給他做了碗醒酒茶。
從廚房出來時,程越霖穿著寬鬆舒適的T裇和運動褲,踏著徐徐的步子從二樓走下。
男人似乎剛衝過澡,細碎而短的發茬只是簡單擦過,上面還凝著水汽,在晨間的陽光映照下熠熠生輝。
換下平日衣冠楚楚的西裝後,身上冷漠成熟的氣息淡了些,憑添了幾分清雋俊朗,精瘦結實帶著朝氣。
視線落在他那張足夠俊美的臉上,阮芷音心底那份見色起意的罪惡感稍稍減輕了些。
待人走近後,她抿唇出聲:「我給你熬了杯醒酒茶,你先喝了吧。」
程越霖輕點下頭,拿起餐桌上那杯醒酒茶一飲而盡,又漫不經心道:「我昨晚喝醉了,沒給你添麻煩吧。」
男人低垂著眼瞼,沒什麼表情,仿佛只是隨口一問。
阮芷音卻頓生一陣心虛,忙道:「沒有啊。」
程越霖輕嗯了聲,放下水杯落座。
身子微靠在椅背,他耷拉著眼皮瞧她一眼,淡淡開口:「那,我沒做什麼吧?」
「你都醉成那樣了,能做什麼。」
想到他昨晚醉眸惺忪安靜望著自己的模樣,阮芷音忍不住笑了笑。
程越霖揚了下眉,含著探究的視線對上她:「我怎麼聽著,你好像挺失望?」
阮芷音頓了頓,低下眼帘:「我有什麼可失望的……」
她不動聲色地把早餐端上桌,是簡單的吐司荷包蛋和小米粥。
程越霖眼眸微轉,而後收回視線,端起她放在面前的粥,沒再多問。
兩人默默吃起了早餐。
餐廳里安靜下來。
許是還在心虛想著事情,這頓早餐,阮芷音吃的很慢。
程越霖兀自吃完了早餐,伸手抽了張紙巾,慢條斯理地擦了下嘴角。
停了會兒,他狀似不經意地開口:「對了,忘了告訴你,我之前在主臥裝了個攝像頭。」
話音剛落,阮芷音夾著吐司的手瞬間僵住,倏然抬眸:「你在家裡裝攝像頭居然不告訴我?」
如果他在主臥裝了攝像頭,那他醒來後有沒有去看昨晚的錄像?
雖然嚴格說來她也沒做什麼,但以程越霖這種龜毛又較真的性子,發現了昨晚的一幕,說不得就要問她要個公道。
她默默在心裡忖量著補救的措施,而程越霖仍舊聲音悠閒的解釋著——
「放心,只有我臥室和書房有,影響不到你。上次不是你說保險柜容易遭小偷,這是我合理保護自己財產的手段。」
上次發現程越霖把那麼多家底放在書房的保險柜,阮芷音就隨口說了句讓他加強下防盜手段,免得被賊惦記上。
可她怎麼也沒想到,程越霖居然會在臥室里也裝了攝像頭。難不成,他房間裡是有什麼寶貝嗎?
「就算影響不到我,你也總該知會我一聲吧。」阮芷音小聲嘟囔了句。
哪裡就影響不到她了……要是知道主臥被他裝了攝像頭,她昨天晚上應當還是會克制住衝動的。
可是這話又不能告訴他。
程越霖散漫哂笑,清聲道:「阮嚶嚶,你這麼在意,難不成是昨晚……你對我做了什麼?」
男人墨黑的眼眸中仿佛藏了抹睿智,淡淡望了過來。
氣氛有些詭異,阮芷音指尖微動,繼而蹙眉搖頭:「怎麼可能!」
「哦?真的沒有?」
「沒有。」
程越霖緘默著打量了她幾眼,終是放棄追問,搖頭笑道:「呵,逗你玩的,我房間裡沒裝攝像頭。」
阮芷音:「……」
差點,就真的被他詐出來了。
「對了,我昨天逛街的時候給你買了件大衣。」阮芷音順勢轉移了話題,「不清楚你的尺寸,估摸著買的,你去試試,不合適的話我下午去換。」
她下午約了顧琳琅和葉妍初在商業街附近的咖啡館見面,離隆興廣場很近,可以順道過去。
程越霖瞥見客廳里的購物袋,挑了下眉看她:「你會不清楚我的尺寸?」
她怎麼會知道他的尺寸?
阮芷音迷惑抬眸,就聽見他懶洋洋地開腔:「不久前,你不是親手抱過麼?」
「我……」阮芷音被他盯得心頭微顫,嘆了口氣,「我哪有?」
昨晚她還沒抱上就及時尋回了理智,現在就算起了賊心,在他同意之前,她也會好好克制住。
默默將她的神態收入眼中,程越霖挑眉輕笑,修長的指節輕輕晃了下:「就上次,在客廳那兒抱著我哭。」
原來說的是爺爺去世那晚。
「哦,那時候沒注意。」
阮芷音鬆了口氣,繼而又想到了那天他安慰她時說過的話。
這麼想想,程越霖對她其實也是有些親近的,自己應該不是毫無機會。
程越霖端視著她細微的表情,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眼神不露聲色。
片晌,瀟灑起身:「成,我去試試。」
——
事實證明,阮芷音挑衣服的眼光還是不錯的,那件大衣非常合身,也很襯程越霖的氣質。
於是自然沒了換貨的必要。
下午,阮芷音化了淡妝,換上件清涼的薄裙出了門。
到了和閨蜜們越好的咖啡館後,立刻遭受到其餘兩人震驚的拷問。
「音音,你究竟是什麼時候喜歡上程越霖的?!」
她們倆昨天才剛見過面。
早晨看到消息後,葉妍初百思不得其解,阮芷音為什麼會一夜之間起了追求程越霖的心思。
阮芷音也有幾分赧然,握著咖啡杯,輕輕蹙眉:「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發現……自己面對他時的心態變了。」
一開始只是想跟程越霖客氣得好好相處,可是現在,似乎已經並不滿足與那種『好好相處』的狀態。
不知不覺間,對他放下了防線。
然後又不幸察覺到……她居然也會對一個人見色起意。
這種感覺,阮芷音也是陌生的。
葉妍初聞言,目光中透著疑惑:「那你現在面對程越霖那個臭脾氣,就一點也不生氣?」
她知道,高中時阮芷音總是煩惱於程越霖的無賴脾氣,經常被對方氣到。
「還是會啊。」阮芷音笑著點頭,繼而道,「但是生氣之餘,偶爾也會覺得……他的龜毛還挺可愛的。」
她曾經覺得自己對秦玦抱有好感,喜歡對方,但也從未想過主動追求,甚至連交往後的相處都多了幾分客氣。
兩人都端著矜持的教養,從不會面紅耳赤,平淡中沒有激烈的波瀾。
可是程越霖不一樣,阮芷音覺得兩人的相處自然也生動。
她有被他氣到,被迫放下矜持同他鬥嘴的時候,也有察覺到他優點的瞬間。
每每回想起那些瞬間,就非常想要,和他一直這麼相處下去。
思及此,阮芷音舒了口氣:「他雖然傲氣,但也很尊重我。就算有時候較真,也絕不會越過我的底線。」
瞧見阮芷音的神態,葉妍初頻頻搖頭:「完蛋了完蛋了,我看你這婚是離不了了。」
「唉,還記得上次琳琅的時裝秀上,趙冰說程越霖大概會讓你一直當著程太太,他應該也不會主動離婚的。」
眼見著好友被程越霖引誘走,葉妍初不得不面對她成為孤家寡人的事實。
聽完阮芷音的敘述,沉默許久的顧琳琅笑著開口:「只要你日子過得舒心,其他的都無所謂,一直這麼下去也挺好。」
以前她總覺得,阮芷音能為秦玦做那麼多,應該是很喜歡秦玦的。
可阮芷音從未因秦玦猶豫過什麼,現在卻為程越霖踟躕不前,還真是少見。
顧琳琅能明白阮芷音的心態,真正接受一個人,不僅是接受對方成為愛人,還要把對方當成相伴一生的家人。
「是啊,我也是這麼想的。」阮芷音輕點下頭,「以前覺得我和程越霖身邊都沒親人,把彼此當家人,也挺好的。」
「可是現在……」
「現在怎麼了?」葉妍初追問到。
阮芷音笑了笑,無奈地聳肩:「好像一不小心,貪圖起他的美色了。」
葉妍初嘆口氣,終是拍著她的肩膀鼓勵道:「沒事,音音。程越霖那張臉,咱不丟人,想上就上。」
「可萬一要是失敗了,是不是會很尷尬?」阮芷音尚有些徊徨。
葉妍初沉吟片刻,抬了抬眉,笑著道:「不怕,那你就……先試探試探。」
——
金煌會所的包廂里,歌聲繚繞。
攛掇多次,錢梵終於趁著阮芷音不在家的空閒,把程越霖約了出來。
「霖哥,你幹嘛坐那麼遠?」
錢梵剛唱完一首歌,回頭就看見原本挨著他的程越霖,此刻已經獨坐到了沙發的盡頭,默默刷著手機。
聽到錢梵的話,程越霖眉峰輕蹙,望向他的眼神中似有嫌棄:「一身的煙味。」
一旁的任懷見狀看不下去,放下話筒輕哼道:「你結了婚要遭人管,也不能逼著我們全戒菸不是。」
任懷和翁子實都是程越霖大學時的舍友,加上傅琛遠,四人在一個屋檐下渡過了三年。
要說程越霖的臭脾氣,一開始還真沒人能受得了。可相處久了,他們也發現了程越霖從不直言的仗義,關係融洽了不少。
畢業後,任懷和翁子實合辦了家主研人工智慧科技公司,這些年發展得也算有聲有色,程越霖亦有參股。
錢梵是霖恆的股東,傅琛遠是霖恆的外聘法務顧問,這兩人好歹都能借著工作的機會見著程越霖。
可任懷和翁子實就不一樣了,打從程越霖結了婚,就沒見過對方幾面。
這人突然之間娶了個媳婦揣著當寶貝,還成天的在朋友圈裡發三餐照片秀恩愛,誰能受得了?
任懷覺得,以程越霖這秀恩愛的方式,錢梵這段時間一定過得十分悲慘。
許是見有人幫腔,被壓榨許久的錢梵也頓時多了些底氣,笑著放下酒杯。
「煙味怎麼了?說了讓你領嫂子過來你也不帶,你要是哪天把嫂子領來,那我就跟著你戒菸。」
每次他這麼說,程越霖都會找些理由出來迴避,所以錢梵才會這麼有恃無恐。
狠話放完,本以為這回也是被拒,可誰知男人卻輕點下頭,淡淡來了句——
「唔,可能,快了。」
錢梵愣了愣:「啥叫可能快了?」
程越霖沒回他的話,像是想起了什麼,凝眉問道:「你覺得,這等久了的禮物是早點拆好,還是晚點拆好?」
「那當然是早點拆了。」
好東西還留著幹啥。
「拆得太快,容易把人嚇跑。」
錢梵眉心緊蹙,輕嘖著撓了下頭:「霖哥,你說的這話我怎麼聽不太懂呢?」
「呵,聽不懂?」程越霖挑眉看他,散漫開腔,「我呢,是怕有人心疼我。」
言畢,男人的視線無聲下移,落在錢梵腿邊。緊接著,眉峰不悅地擰起,而後推了錢梵一把。
錢梵身子一歪,不明就裡地轉過頭去:「霖哥,你推我幹啥。」
程越霖修長的指節輕點在大衣側邊的那道痕跡上,瘦削的薄唇緊緊抿起:「看不見?給我坐出褶了。」
錢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