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昭南一邊挑魚刺,一邊淡淡地道:「昨晚秋收慶典結束後,有紅袖章送了酒和包子過來,說是分享集體榮譽,看著我吃的。」
寧媛一愣。
那些紅袖章是負責檢查這些下放人員思想改造和學習情況的。
所以,榮昭南沒拒絕……
「萬一他們送的東西有老鼠藥,你也要吃下去嗎?」寧媛心情複雜。
榮昭南的唇角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他們不敢。」
他鏡片後幽暗的目光讓寧媛不由自主地顫了一下:「……」
不敢嗎?可不也還有人敢送摻了讓牛馬發情藥物的酒和包子來……
她轉開眼沒有再多問,繼續吃自己的烤蝦、烤魚和紅薯粥。
不知道為什麼,她本能地覺得榮昭南一定不會放過敢暗算他的人。
算了,吃魚別說話,免得卡刺兒!
有些事不該她這樣普通的人知道。
……
今晚一頓飯吃下來,肚子也有八九分飽,寧媛很滿足地放下飯盒。
現在糧食不足,以前在知青點,唐珍珍總是多吃多占,她們剩下的幾個女知青能吃七分飽就不錯了。
榮昭南看著她轉身要走,挑眉:「等下,這裡的碗筷鍋瓢,你不收拾?」
寧媛看向榮昭南,笑笑:「我煮飯,你洗碗刷鍋,這就是革命分工不同,榮昭南同志,這裡交給你了。」
說著,她直接揮揮手,轉身直接回了牛棚邊上的小屋。
她確實想要收買榮大佬,但不是來給他當貼身老媽子的,沒見過哪個成功人士會感激自己的家庭傭人的。
她上輩子差點把自己活成了老公的第二個媽,方方面面把男人伺候得周到,可結果又怎麼樣?
哪個男人想睡自己老娘或者服務員?
新娘變老娘了,男的可不就是對老婆性冷淡了?不得出去嫖和睡個三什麼的了。
這輩子,她得換個活法,就從目前虎落平陽的榮大佬身上開始——
他們不是真夫妻,可目前同舟共濟,大家都要為建設牛棚「小家」出工出力!
榮昭南看著她眼角帶著狡黠的笑意,拍拍屁股走了,他哂笑一聲。
呵,她這小特務當得有點懶,不是該噓寒問暖,趁機拉近關係,套取情報麼?
雖然這麼想著,榮昭南卻站起來,去收拾碗筷殘局去了。
寧媛則是去翻院子裡的撿回來的能用的破爛了。
榮昭南洗碗後也過來幫忙,兩個人一起把拖來的破爛桌椅門板子拆拆揀揀。
重新組合出了幾件能用的。
寧媛一頭大汗,滿意地看著放在屋子裡的幾件「新」家具。
「好了,至少咱們屋裡有兩張桌子了,吃飯、學習和放東西都能分開。」
不光有多出來的一張辦公桌放東西,還有兩個改裝的柜子,能放很多東西,那張床也加寬加大還加固了。
榮昭南看著自己那張寬大的「新床」,目光有點莫測地看著她:「你這是非要和我睡……」
寧媛頓時小臉一紅,忙拔高了嗓子:「不准胡說八道,誰非要和你睡,那不是暫時沒辦法嗎!」
她本來是想多弄一張床的,結果發現能拿來當床板的門板不夠,只能把原本的床加寬和加大。
她比他多活了一輩子,能看上他這個小年輕?
「我也不稀罕睡你的床,過幾天,我再去想辦法弄木板來做新床!」寧媛沒好氣地嘀咕。
他原本那個破門扳搭的床,一動就要散架的。
他是會什么小龍女睡繩子的功夫麼,居然睡了那麼久,害她浪費了不少加固床的材料。
榮昭南冷眼看著她去整理房間,不一會,就把房間整理得整齊舒爽了不少。
她也累得快趴了,提著桶去洗澡。
東南農村深秋不算太冷,不缺水資源。
吃完飯,寧媛燒好了水,在屋外廁所里洗了個澡,又洗了個頭。
牛棚是沒廁所的,榮昭南自己給自己修了個簡單的廁所。
只有他一個人用,弄得比知青公用廁所都乾淨,像個簡易盥洗室。
她散了頭髮,坐在窗邊哼著歌,邊擦頭髮,堂屋裡蠟燭的光暖暖的,把周圍的一切都照得暖暖的。
「吱呀!」一聲,房間門被打開。
一道高挑的人影提著水桶,光著上半身,肩膀上耷拉著條毛巾走了進來。
燭光仿佛在他肌理分明,寬肩窄腰皙白身體上鍍了一層流動的金色。
男人也洗了頭,寧媛看著水珠從他發尾滑下來,又順著他鎖骨、胸口往窄腰和腹肌上一路淌下,不由自主地呆了下。
榮昭南察覺到她的目光,可這次,他卻沒像昨晚那樣拉了臉。
他只是淡淡地掃了她一眼,隨手把蓋到眉眼的濕劉海像昨天一樣撥到腦後,露出輪廓精緻到鋒利的面容。
再次看見這張臉的全貌,加上那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身軀,給寧媛的視覺衝擊很大。
寧媛頓時臉上發熱,有些慌張:「你……你怎麼……不穿衣服……」
這人明明穿衣服的時候,衣服都空蕩蕩的,看起來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怎麼一脫衣服,倒像是好吃好喝,一身皮肉輪廓充滿了爆發力?
男人輕哂了一聲:「誰洗澡穿衣服?你嗎?」
見他裸著性感的上半身朝著床邊走過來,寧媛瞬間有點緊張。
她皺起秀氣的眉頭:「我是說你怎麼洗完了不穿衣服。」
榮昭南在她邊上隨意地坐下。
「我本來就習慣晚上睡覺不穿上衣。」
他發尾和鬢角也是潮濕的,周身似乎籠了一層惑人的水氣。
寧媛被他一身白,逼得往邊上縮了縮:「你也太不注意影響了!現在房裡有女同志!」
明明風吹日曬,下地幹活,掃牛棚、鏟屎、堆肥,啥苦活累活他都得干。
這人怎麼就能那麼白,一點都不黑呢?
不過他身上好像有很多舊的傷痕……寧媛漲紅了臉,不敢細看。
榮昭南挑眉,似在嘲諷她話有多荒謬:「你這個女同志都要跟我這個壞分子睡一張床了,還要注意什麼影響?」
寧媛白了他一眼,索性起身朝著桌子走了過去:「我們又不是真夫妻,你睡裡頭,我睡外頭,你先睡,我擦頭髮去!」
這人說話真不好聽,難怪挨整!
榮昭南隨意擦著頭髮,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目光幽幽,不知在想什麼。
等到寧媛徹底在門外擦乾了頭髮,回屋子裡看了下床上,榮昭南已經背對著她,安安靜靜地蓋著薄毯子睡著了。
他上半身穿了一件舊的白薄背心,露出修長有力的胳膊和背。
寧媛這下徹底放鬆下來,邊收書邊嘀咕:「什麼呀,明明就沒有裸睡的習慣。」
她揉了揉手腕,簡單地漱口後,也跟著上床睡了。
床被加寬了很多,寧媛貼著床邊,也背對著榮昭南睡了下來。
她拉了自己的毯子,還是能感覺到身邊存在陌生異性的溫熱壓迫感,忍不住又縮了下身體。
這也是為什麼她要求睡外側的緣故——隨時都能下床。
雖然她確實相信榮昭南的人品和他謹慎冷靜的性格絕對不會碰自己。
但是,還是相當不習慣,
上輩子年少保守的自己絕對做不來這樣大膽的事。
寧媛腦子裡迷迷糊糊地閃過無數念頭。
東奔西走了一天,各種事情層出不窮,神經緊繃了一天,疲倦如潮水一般地涌了上來。
她慢慢地睡過去,呼吸變得平緩而輕細。
身後安靜修長的身軀轉了過來,男人睜開眼睛,清明異常,一點沒有睡意。
他打量著身邊近在咫尺的毯子下起伏的窈窕曲線,不由自主地眯了眯眼。
看樣子,這小特務還是很有耐性的,是打算走細水長流,慢慢誘他深入,套取情報的路子。
榮昭南雙手墊著腦後,躺平看著還沒修好的屋頂上露出隱約的星星。
鼻尖繚繞著女孩子頭髮和身上特有的乾淨氣息與肥皂交織出的清新香氣。
他沒什麼表情地閉上眼。
小特務每次都弄那麼香做什麼,糖衣炮彈對他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