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而這一次，黎玉姿甚至都沒有給秋蘭珊拒絕的機會。
黎玉姿最近比較有空，畢竟明面上她已經「步步退讓」、「蝸居一旁」了，雖然暗地裡搞事不斷，但是手頭上的事情確實少了大半，再加上讓她叔叔嬸嬸吃了幾個悶虧，讓黎玉姿的心情比較好，對這種以退為進的應對方式更是滿意，又深入研究了一下，找了許多好點子。
但是這些悶虧相對於她的「退讓」來說，還都算小，所以她的叔叔嬸嬸還能咽下這口氣，但是黎玉姿深知張弛有度的道理，決定緩一緩，讓她的叔叔嬸嬸飄一飄。
人飄了，才容易犯錯。
所以當黎玉姿得知秋蘭珊要出去旅遊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跟著一起去，一個是旅遊確實可以放鬆一下心情，她最近崩的太緊了，放鬆一下然後回來再去全心應付那場大戰，也是一個不錯的主意；而且，當她不在這裡的時候，她的叔叔嬸嬸無疑更能放下心來，從而做出一些事情。
當然，黎玉姿也是準備好了其他的事情才會離開，她是算計她叔叔嬸嬸，可不是給她叔叔嬸嬸機會「重掌天下」，這段時間她也收集了一些事情，會一點一點地放出去，足夠讓她叔叔嬸嬸心煩意亂的。
蒼蠅蚊子雖不致命，但也可以煩死你。
黎玉姿和謝斐然已經商量過了，當然還需要更詳細的計劃去執行，如果這一次運氣好的話，或許勝利的果實就在不遠的將來。
所以黎玉姿過來找秋蘭珊，雖然是一時激動，但也不是沒什麼事干。
一可以安慰秋蘭珊，跟秋蘭珊聊一聊旅遊的事情，二還可以去找謝斐然商量更詳細的計劃，當面溝通肯定要比視頻聊天好一點。
想清楚之後，黎玉姿更堅定了。
黎玉姿過來的時候，秋蘭珊已經將東西收拾的差不多了，還洗了臉，儘可能掩飾住自己眼角上的紅，但是秋蘭珊對著鏡子照了半天，總感覺這樣還是會被秋家人看出來，就放棄了去客廳等黎玉姿的打算。
沒一會兒，秋蘭珊的房門就響了起來，秋蘭珊以為是傭人來告訴她黎玉姿來了，就匆匆去打開門，結果正好對上謝斐然那張臉，秋蘭珊一下子就僵立在原地。
謝斐然他……
……瘦了好多。
謝斐然本身就瘦，但是此時更覺得瘦削和蒼白，唇角也是毫無血色，還有些乾裂，那蒼白的臉色更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相互襯托，更有一種觸目驚心之感。
秋蘭珊的心就像被什麼擊中了一樣，又酸又澀。
而謝斐然更是有些倉皇地移開了眼睛，似乎不敢看秋蘭珊、生怕唐突了她一般，聲音有些沙啞地說道：「黎玉姿來了。」
那聲音著實有些難聽，就像粗糙的刀片在裁紙一樣，又啞又澀。
秋蘭珊下意識地問道：「你的聲音怎麼了？」
「你感冒了嗎？」
謝斐然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似乎被嚇到了一般，但是緊接著他又覺得自己的反應實在是太過了，猶豫著要不要上前，他的手指有些焦慮地交叉在一起，秋蘭珊認得這是他糾結的標誌。
最後，謝斐然上前了半步，然後似乎是鬆了口氣一般，稍稍放鬆下來。
「我沒有感冒，」謝斐然放緩了聲音，讓聲音不再顯得那麼乾澀沙啞，輕描淡寫道，「話說多了而已，多喝點水就好了。」
秋蘭珊微微一愣，緊接著，她想起了葉雲平說的那句話。
——「什麼叫有誠心呢？
就是在早起七點鐘之前爬山到道觀，要求十步一念百步一拜……」
十步一念，百步一拜，念多年少全憑誠心，那道觀坐落在山頭，少說也得有個幾萬步吧？
秋蘭珊沒有去過那裡，想像不到那座山到底有多高步子有多少，只是聽著謝斐然的聲音，想到剛剛被她翻找出來的符紙，她就覺得難受。
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覺得自己應該嚴詞拒絕謝斐然，然後將那些符紙摔在謝斐然的臉上，然後侮辱他，徹底斷絕他對她的心思，但是……
這樣真的好嗎？
打著為他好的名義去肆意踐踏他那一顆真心，真的好嗎？
秋蘭珊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秋蘭珊向來擅長去給予，從不擅長接受，更不確定自己該怎麼回應。
謝斐然看秋蘭珊欲言又止的模樣，心裡隱隱有些數了，上一次她還對他橫眉冷對，最近更是躲他如瘟疫，能讓她有現在這種反應，一定是她發現了什麼。
這個小傻瓜，竟然也有這麼敏感的時候嗎？
謝斐然心裡微微一嘆，秋蘭珊這表情更讓他確定她其實並沒有她說出來的那麼討厭他，既然如此，他也可以放心大膽地看看蘭蘭了。
剛剛為了營造氣氛，他甚至都不敢多看蘭蘭兩眼，天知道他有多麼想她。
謝斐然慢慢地抬起頭來，看著秋蘭珊，突然他神情一變，手指捧起秋蘭珊的臉，臉色有些不大好，低低地問道：「你哭過了？」
秋蘭珊用力地推開他，謝斐然仿佛這才發現自己行為過激一樣，低下頭略帶倉皇地道歉，然後小聲道：「……為什麼？」
果然瞞不過謝斐然。
秋蘭珊心裡突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她自暴自棄地問道：「你怎麼看出來的？」
她明明已經洗過了，甚至為了遮掩還學著那些視頻在眼部這邊上了點妝，她照鏡子的時候真的覺得跟平常一樣，只是怕那個萬一而已，結果竟然真的有這個萬一……
……真的被人看出來了。
「我當然看得出來。」
謝斐然理所當然地回答道。
「那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秋蘭珊問道。
「我……」謝斐然皺起眉想了好一會兒，一臉誠懇道，「我也不知道。」
「但是我就是可以看出來。」
「你高興還是不高興，一點點難受還是非常難受，想要一個人安靜會還是想要熱熱鬧鬧的，我都能看出來。」
謝斐然說的神采飛揚，但是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一下子就住了嘴，他倉皇地側過臉，耳根卻有些紅了。
他支支吾吾地開口，強作鎮定地打補丁道：「……不就是察言觀色嗎？
你隨便叫一個傭人來，她們都會！」
「是這樣嗎？」
秋蘭珊垂下頭，輕輕地問道。
謝斐然飛快地看了她一眼，看她低下頭，才鬆了口氣，移回視線看她，眼眸中帶著幾分貪婪，仿佛生怕看不夠一樣。
「蘭蘭我……！」
剩下的幾個字被黎玉姿吞了下去，她震驚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俊俏的青年站在門口，美麗的少女垂頭站在他面前，他的身影幾乎將她籠罩，那雙黑眸里滿是貪婪和壓抑的情意，而垂頭的少女似乎有些嬌俏，在朦朧的燈光下，竟然拉扯出一種頗為夢幻的曖昧。
秋蘭珊和謝斐然聽到聲音，謝斐然下意識地後退幾步，秋蘭珊更是下意識地推了他一把，兩個人的舉動就如同被家長目睹戀情的未成年一樣！
黎玉姿：？
「既然黎玉姿都過來了，那我先下去了。」
謝斐然倉促地說道。
「等等！」
這兩個字突口而出，秋蘭珊完全沒過腦子。
黎玉姿痛心疾首。
蘭蘭竟然被謝斐然那臭不要臉的東西蠱惑了，竟然還留下謝斐然！
一定是謝斐然這個王八蛋勾引她們單純的蘭蘭！
謝斐然忘了過來，眼眸里還帶著沒有隱藏好的情意，秋蘭珊突然不會說話了，半晌她才嘆息道：「多喝點水。」
「記得吃藥。」
這八個字說出來，秋蘭珊都覺得有些蒼白，但是謝斐然卻笑了。
笑的很輕，但是眼眸里的歡喜卻幾乎要溢出來，讓那張蒼白瘦弱的臉孔突然多了幾分神采。
秋蘭珊心裡更難受了。
黎玉姿敏銳地察覺到秋蘭珊和謝斐然之間有什麼不對，心裡更警惕了。
等到進了秋蘭珊的臥室，黎玉姿更是十八般武藝都用上了，就是想要轉移秋蘭珊的注意力，結果愣是沒把秋蘭珊的注意力吸引過來，黎玉姿在心裡認命地嘆了口氣，決定發動終極大招。
「是謝斐然把你惹哭的吧？」
「發生了什麼？
我幫你出出主意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