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橙濕透的校服散發著冰涼的氣息,整個人縮在溫熱結實的懷抱里,手臂還死死環住對方的腰。閱讀
他的手圈得很緊,陸瀟覺得有些呼吸不暢,心跳聲比外面的雷聲還要震耳。
咚咚,咚咚。
他活了十八年,除了他媽沒抱過任何異性,當然更不用說同性。
懷裡的人失去了平時的高冷,宛如一隻被淋濕的小貓,在他胸前瑟瑟發抖。
陸瀟的喉結動了動,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是該推開他,還是反抱住他安慰。
似乎怎麼做都不妥當。
直到走廊盡頭的聲音再次響起。
「嗷嗚——喵——」
弱弱的,毫無攻擊性。
葉橙逐漸清醒過來,這音調……似乎有點耳熟,不太像鬼片裡的嬰靈。
有隻手拍了拍他的後背,動作非常生澀,語氣卻很溫和:「別怕,是野貓,這裡經常會有。」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臉刷的紅了,趕緊鬆開手後退了一步。
要死,怎麼就抱上去了。
陸瀟拍著他的手懸在半空中,尷尬地收了回來。
葉橙想起了來這兒的目的,暫時把驚魂未定拋到腦後,看向他道:「你沒事吧,怎麼到醫院來了?」
原本是陸瀟質問他,這會兒反倒被他問了。
陸瀟看了看他滴水的褲腳,沒有回答他,而是突然反應過來了:「你……是來找我的?」
「對啊,不然我冒這麼大雨來郊遊嗎。」葉橙說。
他不舒服地撩了一下衣服,渾身黏糊糊的感覺超級難受,像被什麼軟體生物纏住了一般。
聽見他的話,陸瀟的呼吸變得凌亂起來,垂在身側的拳頭握緊又鬆開,仿佛在壓抑著某種情緒。
葉橙東張西望道:「這裡連個值夜班的都沒有。」
他見陸瀟從門口進來,手裡還提著東西,問道:「你不會是覺得不舒服吧,要不要幫你叫醫生?」
「沒有,我沒有不舒服。」陸瀟的嗓音略帶沙啞,隱藏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沒發現的溫柔。
葉橙端詳著他,試探地問道:「你最近,精神狀態不太好嗎?」
他已經儘量委婉再委婉了。
陸瀟嗆了一下,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沒事,是……一個親戚住院了。」他訕訕道。
葉橙瞬間鬆弛下來,心裡的石頭落了地:「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是你。」
「你是怎麼知道……」
陸瀟張了張嘴,剛問到一半,葉橙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他淋了半天雨,在冷氣大的地方,著實凍得夠嗆。
陸瀟穿了件夾克,見狀馬上脫下來給他披上。
他顯然沒幹過這樣的事,夾克亂糟糟地堆在葉橙的肩頭。
葉橙道了聲謝,自己把衣服拽下來披好。
「你在這裡等我一下,」陸瀟晃了晃手上的塑膠袋,說,「我上去放個東西,然後帶你去開房。」
話音剛落,兩人都覺得有點不太對勁。
葉橙摸了摸鼻子,「哦」了一聲。
陸瀟沒再說什麼,一臉不自然地轉身往電梯口走去。
葉橙一邊等他,一邊給高秋蘭發了條消息,告訴她雨太大自己不回去了。
本來這種天氣打車就困難,更別提在青山這樣的地方。
高秋蘭果然沒睡,回復讓他注意安全,到住處之後給她發個定位。
葉橙不想讓她擔心,便一一答應了。
五分鐘後,陸瀟下來了。
「樓上只有一把傘,我把那把留在上面了。」他兩手空空地說。
葉橙說:「用我的吧,我們去哪裡?」
在來醫院的路上,他隱約記得看見了一家小旅館。
陸瀟說:「走吧,離這裡不遠。」
「你不用陪護嗎?」葉橙問他。
「不用。」他低著頭,似乎不想多說。
兩人走出自動門,狂風裹挾著暴雨撲面而來,雨水打得手臂生疼。
「又下大了。」陸瀟忍不住說。
葉橙把夾克還給他,頂著大風撐開傘。
他不得不兩隻手抓住傘柄,才不至於讓風把它直接掀翻。
「過來一點!」因為雷雨聲太大,葉橙說話都得用喊的。
陸瀟馬上朝他貼近,肩膀挨著肩膀。
兩人擠在一把傘下面,一腳踩進了雨中。
積水迅速地吞沒鞋面,暴雨傾盆般的潑在他們身上。
傘面像是被壓了一大盆水,甚至往下凹了凹。
「我他媽服了,每年夏天都要來這麼一遭。」傘還是不夠大,陸瀟被濺了一臉水,無能狂怒道。
一道閃電划過,葉橙看清了他的樣子。
濕潤的髮絲糊了滿腦門,雨水從他的額頭流淌到下巴,黑漆漆的眼睛閃爍著不爽。
如同氣急敗壞的小狗,葉橙被這個想法給逗笑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對方心裡也是動物的類比,否則能當場吵起來。
陸瀟甩了甩頭髮,斜眼看他道:「笑什麼笑,你居然還笑得出來。」
他的表情帶著幾分邪氣,帥得讓人挪不開眼睛。
葉橙一時走神,沒掌握好撐傘的角度,狂風驟然把傘面吹的翻了過去。
嘩啦啦,雨水澆了一頭。
這下好了,兩個人全都像剛從水裡撈出來的。
「葉橙!你在幹嘛?」陸瀟氣得都破音了。
葉橙忍不住大笑起來,陸瀟和他對視了一眼,也憋不住噗嗤笑了。
他們像兩個傻子似的,在雨里指著彼此瘋狂嘲笑。
那把傘的傘骨已經折斷了,再也撐不起來。
最後陸瀟沒辦法,只能用他兩萬多的夾克蓋在他們的頭上,在雨中一路飛奔。
兩雙修長的腿越過一個個水坑,濺起滔天的水花和泥點。
在夏天的雷雨中,他們依偎在一起奔跑和大笑。
很快,就到了葉橙看見的那家小旅館。
門口懸掛著一塊破敗的燈牌,上面寫著「如意賓館」四個字。
怎麼看怎麼像紅燈區。
陸瀟昨天晚上就是住在這裡的,因為周圍僅此一家店。
剛開始,葉橙還擔心自己沒帶身份證能不能入住,結果旅店老闆只讓他手寫了身份證號。
老闆是個六十來歲的老頭,渾濁泛青的眼睛在二人之間掃來掃去,不住打量他們。
「確定要兩間嗎?別大半夜覺得不划算來找我退房。」他操著一口青山方言問道。
他的語氣和長相一樣刻薄尖銳,記錄信息的手上全是老年斑,瘦得像是在骨架上貼了一層皮。
陸瀟不耐煩道:「兩間。另外再拿一盤蚊香,還有新的毛巾。」
他對葉橙說:「這裡晚上蚊子多。」
葉橙看了看周遭的環境,發霉的牆上布滿蜘蛛網,天花板裂開了兩條縫,每一處都透著年久失修的味道。
唯一的老闆神神叨叨,表情像是隨時要罵人。
趁著他轉身找蚊香,葉橙壓低聲音道:「這不會是家黑店吧?」
陸瀟看了他一眼:「你想像力還挺豐富。」
「十塊。」老闆顫巍巍地把蚊香和毛巾遞上,蚊香還是那種需要用打火機點的。
陸瀟掃碼付了錢,帶著葉橙上樓。
老闆站在前台看著他們,一動不動地像尊雕塑,十分詭異。
二樓的走廊上鋪著暗紅色地毯,上面油漬斑駁,縫隙里塞著不知名的毛髮。
空氣中有股濕氣混合消毒水的味道,不算好聞。
不知是不是因為淋了雨的緣故,葉橙覺得周身發冷,心裡毛毛的。
直到陸瀟帶他走到最後一間房,刷卡開了門。
「到了,你住這間,我住在你隔壁。」
葉橙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操啊!傳說中最容易鬧鬼的最後一間房!
命運般的最後一間房!
他欲言又止,到嘴邊的話很是燙口。
如果這時候說換房間的話,會不會顯得太慫了……
剛才被一隻野貓嚇得亂竄,這會兒又要換房間,估計以後陸瀟能拿這件事笑話他十年。
——還是算了。
陸瀟幫他打開燈,裡面是個雙人標間。
他熟練地從柜子里取出鐵盤,用打火機點燃蚊香。
刺鼻的味道瀰漫開來,葉橙被嗆得咳了兩聲。
「燒一個小時就差不多了,記得滅火。」陸瀟說道。
葉橙點了點頭。
兩人面對面站在房間裡,方才被壓著的侷促感又上來了。
陸瀟不由自主覺得緊張,眼睛和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我先走了,你有事再叫我。」他丟下一句話,便匆匆離開了。
葉橙其實想找個藉口多留他一會兒的,比如打個牌什麼的,至少等他洗完澡。
現在陸瀟走了,他就得獨自洗澡。
很多愛看鬼片又膽小的人,都有一個通病,那就是一閉上眼睛就會幻想。
不是天生愛胡思亂想,而是根本忍不住。
葉橙在花灑底下差點崩潰,總覺得有雙眼睛在盯著他,血紅血紅,下一秒就要把他吞噬。
火速沖完戰鬥澡後,他從浴室跑出來,才發現沒有換的乾淨衣服。
葉橙突然慶幸,還好陸瀟不在,要不然就尷尬了。
他把所有的燈都打開,頂著半乾的頭髮躺在床上,裸露的皮膚被劣質床單摩得有些刺癢。
明明已經困得不行了,但還是睡不著。
手機信號極差,一直在轉圈。
葉橙翻來覆去了一會兒,突然間,頭頂傳來啪地一聲,燈滅了。
他驚得一下子從床上翻起來,筆直僵坐在黑暗中。
床頭插著充電器的手機也暗淡下來,看來是停電了。
浴室里傳來花灑滴水的聲音。
滴答,滴答。
葉橙抱住腦袋,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他有點輕微夜盲,一停電就如同瞎子,仿佛置身黑暗的深淵。
兩秒中後,終於忍無可忍,果斷下床穿衣服。
他在慌亂中摸黑,連褲子都穿反了。
然而再也等不及,直接赤著腳跑了出去。
葉橙跑到隔壁,急促地拍打著房門,小聲喊道:「陸瀟,陸瀟。」
門被從裡面拉開,周圍一片漆黑。
葉橙看不見面前的人影,只能聽到不是很均勻的呼吸聲。
他瞪著大眼睛,努力保持聲音平穩道:「停電了,呃,我能在你這裡待一會兒嗎?」
陸瀟靜了靜,低低地罵了句什麼,然後伸手將他一把拽了進來。
「你先別動。」他說。
低沉的聲音有點紊亂,但葉橙並沒有注意到,他緊張兮兮地站在門邊等著,陸瀟不讓動他也不敢動。
房間裡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他這才反應過來,估計剛才陸瀟沒穿衣服,現在正在把沒幹的衣服往身上套。
葉橙在黑暗中很沒有安全感,兩隻手胡亂往前摸索。
一隻手碰到了他,然後反手握住他。
陸瀟的手比他大一點,將他牢牢包住。
滾燙的掌心貼在手背上,葉橙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心裡卻多了幾分安定。
「跟著我走,別撞到牆。」陸瀟牽引著他往床邊走去,問道,「你看不見?」
葉橙眨了眨眼睛,說:「看不清楚,你走慢一點。」
陸瀟很有耐心,任憑他一寸一寸往前挪。
在碰到床邊緣後,葉橙才放鬆下來,磕磕絆絆地坐下。
陸瀟單方面地抓著他的手,又單方面地鬆開。
他放開的剎那,葉橙忽然覺得有點失去依靠,僵直著後背坐著。
另一張床上,傳來陸瀟躺下的聲音。
葉橙咽了口口水,沒話找話地問他道:「我會打擾你嗎?」
「不會。」陸瀟回答的很快。
房間裡安靜了片刻。
葉橙咬了咬嘴唇,又問道:「你那個親戚怎麼樣了,明天還要去陪護嗎?」
旁邊沉默了一會兒,說:「沒事,老毛病了,我明天和你一起回久隆。」
「哦,那就好。」
葉橙揪住濕噠噠的衣角,清了清嗓子道:「你穿著濕的衣服,不難受麼。」
陸瀟忽然輕笑了一聲,「你是不是一個人睡覺得害怕?」
「我沒有。」葉橙立馬矢口否認。
陸瀟往旁邊移動了些許,拍了拍空出來的位置,聲音帶著藏不住的笑意,
「要是害怕,就過來。」
葉橙的臉轟然變紅,儘管知道對方看不到,還是湧起一股羞恥的情緒。
他一個心理年齡快奔三的人,居然淪落到被一個高中生恥笑。
「過不過來?」陸瀟挑起唇角,十拿九穩。
葉橙呼哧呼哧喘著氣,最終敗給了心理鬥爭,一骨碌從床上翻起,挪到了他身邊。
和人貼近的感覺,頃刻間就將那種空間畏懼感驅散了。
葉橙怦怦亂跳的心終於平復了下來。
陸瀟的胳膊和他緊挨在一起,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口:「你還說我,你自己不也穿的濕衣服。」
葉橙的眼神閃爍:「那我總不能光著跑過來吧。」
「我也不能光著給你開門啊。」
兩人再度安靜了,這個話題莫名讓人感到不自在。
明明是倆大老爺們兒,卻整的像小姑娘似的害羞,各自寧願穿著濕透的衣服貼著,也不願意在對方面前光著膀子。
甚至明知道,對方根本看不見。
葉橙枕在枕頭上,感覺到旁邊的人在注視著他。
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裡,他卻似乎能感受到那雙亮晶晶的眼睛。
小狗的眼睛。
「陸瀟,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情?」他忽然開口道。
這句話顯得有些突兀,但陸瀟卻絲毫不覺得詫異。
「說說看,什麼事。」他調整了一下姿勢。
葉橙說:「今後的一年裡,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留在十三中好好讀書,可不可以?」
陸瀟怔了怔,隨即嗤笑:「班長大人,你職業病犯了啊?」
「不是職業病,只是對你的期許。」葉橙看不見他的臉,卻一直看著那個方向,聲音逐漸放輕,「和我一起考上大學吧,陸瀟。」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如同千斤鐵錘,緩緩地壓在了陸瀟心上。
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
不,應該說他認識的人當中,從來不曾有過葉橙這樣的人。
莫名其妙從最好的高中轉學,出現在他身邊。
莫名其妙從看不順眼,變成了他的同桌。
莫名其妙一邊督促他學習,一邊為了他大雨夜的跑來青山。
……
太多的莫名其妙,總結起來或許就不是莫名其妙了。
這些話,就連他媽都不曾說過。
孟黎只會無休無止地抱怨,你爸又帶著那個賤人去度假了,遲早一天我要弄死他們。
哪怕一句,都不曾關心過他的學習和生活。
「和我一起考上大學吧」,這是陳臻也沒有提過的。
因為似乎沒有人覺得他能考得上大學,有個高中讀就謝天謝地了。
而葉橙這樣門門都考年級第一的人,竟然說要和他一起考大學。
在陸瀟短短十幾年的人生里,向來都是以自我為中心。
他是個小霸王,蠻橫不講理,人人都怕他。
但他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突如其來地產生了一種自卑。
在他眼裡,葉橙根本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他那麼優秀,那麼耀眼,擺在面前的,是和他截然不同的大好前途。
「喂,你怎麼不說話?」葉橙見他久久沒有回答,用手肘捅了他一下道。
陸瀟的臉色變了變,隨後恢復正常,狀似隨意地問道:「你想考哪所大學?」
「我的理想是A大,」葉橙說,「不過你別有負擔,我不是要你也考A大,你可以沖一衝自己喜歡的學校。」
陸瀟沒有什麼喜歡的學校,他除了A大和南都大學,甚至連別的學校名字都認不全。
「知道了。」他無聲地點了點頭。
葉橙的眼睛彎了起來:「這麼說你答應了?」
「嗯。」
「那拉個鉤吧。」
「……?」
葉橙爬起來,用手臂撐在床上:「你們高……你們籃球隊不都喜歡擊掌嗎,那我們拉個鉤當做約定。」
他差點不小心說溜嘴,高中小屁孩應該都喜歡這種「儀式感」。
陸瀟差點想翻白眼,但還是被他連拉帶拽地拖起來。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葉橙用小拇指勾住他的,幼稚兮兮地扯來扯去,然後大拇指相貼,吧嗒蓋了個章。
他笑吟吟的,覺得很滿意。
「蓋了章,就不許反悔了。」
「一定要一起考上大學。」
葉橙慢慢躺下來,聲音逐漸小下去。
他本就困得睜不動眼睛了,愣是因為害怕和焦慮才熬到現在。
此時了了一樁心事,瞌睡蟲自然上來了。
陸瀟和他中間隔了十公分的距離,借著窗外的微光,隱約能看見他側躺著的輪廓。
從肩膀到腰線,仿佛上天的寵兒。
葉橙睡覺的時候喜歡把自己蜷縮起來,左臂搭在右臂上,呈現一個保護的姿態。
這是比較缺乏安全感的睡姿。
陸瀟恍惚覺得好像看見過這樣的場景,葉橙恬靜地在他身邊入睡,似乎這本就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他被自己的感覺給荒誕到了。
哪來的理所應當,這明明是他們第一次躺在同一張床上。
陸瀟搖了搖頭,閉上眼睛。
但那種安心騙不了人,隨著旁邊的呼吸漸漸平穩,他也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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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葉橙是被渴醒的。
他睜開乾澀的雙眼,感覺嗓子裡像是塞了一團棉花。
昨天淋了雨,還是感冒了。
身邊空無一人,床單上殘餘著淡淡的體溫。
葉橙爬起來去洗漱,剛從浴室出來,陸瀟就提著早餐進來了。
「附近沒什麼店面,湊合吃一點,回去再吃別的。」陸瀟把包子扔給他。
外面還在下小雨,他的發梢沾了點水汽。
葉橙吸了吸鼻子,面頰泛著不正常的潮紅。
「你發燒了?」陸瀟注意到他的不正常,探了探他額頭,確實有點燙手。
葉橙喝著豆漿,精神懨懨道:「沒事,吃點藥就好了。」
他從小一淋雨就發燒,原本以為喝了薑湯會好點,但穿了一晚上濕衣服還是中招了。
「你在這兒等著,我去買藥。」陸瀟皺眉道。
葉橙怕麻煩:「回去再買吧,上課都要遲到了。」
「等著。」陸瀟沒再和他廢話,轉身出去了。
葉橙只好在房間等他回來,二十分鐘後,才吃了藥去退房。
陸瀟沒有叫他早起,起床的時候就已經九點多了。一番磨磨蹭蹭,等到學校後,上午的課已經上完了。
他們剛一進班上,蔣進就喊道:「橙哥,你去哪兒了?一上午都沒來,華旺春還問了。」
葉橙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沒精打采地說:「他這會兒在辦公室嗎,我去補個假條。」
「在,剛才於坤還去找他了。」蔣進看著他,「你怎麼感冒了?」
他又看了看陸瀟,隱藏的罪魁禍首倒是神清氣爽,沒有一絲生病的跡象。
「問那麼多幹嘛。」禍首不善地瞥了他一眼,蔣進識趣地閉上嘴。
葉橙從教室里出來,直接去了教導處。
教導處裡面坐了個人,似乎是學生家長,正在和華旺春說話。
「報告。」葉橙敲了敲門道。
那個背對著他的身影轉了過來。
葉橙腳步一頓,愣在了原地。
過了好半天,他才嚅囁道:「爸,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