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瀟的問題沒頭沒腦,足足讓葉橙愣了好一會兒。但他的眼神又充滿委屈和難過，好像該不高興的不是葉橙而是他一樣。
他說都說了，索性坦白道：「前兩天你喝醉了,跟我說『老公,這酒好像之前我們去波爾多喝得那種』。除了度蜜月,我根本沒和你出國旅遊過，你那聲『老公』是叫誰呢？」
陸瀟越說越難受，險些跟他一塊兒掉金豆子了。
一想到葉橙叫別人老公,他就想砸東西！想鯊人！想放火！
他怎麼能叫別人老公？！
葉橙這才恍惚想起來,他好像、大概、似乎是酒後說了這麼一句。
上一世他的確和陸瀟去過波爾多，因為他喜歡那裡的紅酒，陸瀟差點想把整個酒莊買下來。
他頓感哭笑不得,搞了半天,在吃他自己的醋。
陸瀟眼尖地發現他的表情變化，立馬憤憤道：「你猶豫了？你竟然猶豫了？葉橙,這事兒是原則性問題！對,你一哭我是會心軟，但我決不允許……」
他話說到一半,葉橙繞過床走上前,雙臂纏上的他的脖子。
陸瀟的聲音瞬間哽在喉嚨里，直直地看進他的雙眼。
「那聲『老公』，是叫你。」葉橙眼中的淚意尚未褪去,淺淺的水光泛濫，「如果我說我做了一個夢，夢裡和你去了波爾多,還經歷了許多許多事情,你相信嗎？」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嗓音柔軟且易碎。
這讓陸瀟想起第一次見面和他對視的時候，當時他就覺得葉橙眼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讓他情不自禁地想保護。
現在方才明白，正是這種破碎感，仿佛下一秒他就會原地消失一般。
明明他是帶著笑意說話的，但陸瀟卻快樂不起來。
他心裡傳來一陣莫名的刺痛，好像感觸到了葉橙心底的某種情感。
他乖乖低下頭看著葉橙，忍不住說：「我信你，老婆。」
只要你解釋，我就相信。
相信你是在叫我，相信你做了那樣一個夢。
葉橙突然稍稍用力，拉下他的頭吻了上去。
纏綿而熾熱的吻如同玫瑰花瓣般嬌艷熱情，點燃了兩個人的呼吸。
陸瀟微微一怔，隨即更加熱烈地回應他。
他迫不及待地索取葉橙的一切，想把這個人拆吃入腹，讓他永遠融入自己的骨血。
到老，到死，到他的心跳不再繼續，到他的體溫逐漸冰冷。
這一晚陸瀟徹底失去控制，他只想把人牢牢地束縛在身邊。
就連最後葉橙哭著喊停，他都充耳不聞地繼續。
溫泉的池水七零八落地濺了一地，玫瑰花瓣灑得到處都是，一如他凌亂的愛情。
他將葉橙摟在懷裡，親了親他汗濕的額頭，感到狂跳的心臟慢慢平緩下來。
落地窗外，月亮悄悄爬上中天。
銀白色的月輝落在地上，清冷中帶著一絲繾綣。
「要不要去洗個澡？我抱你。」陸瀟剝開他濕潤的頭髮，嗓音有著縱.欲過後獨特的沙啞和饜足。
葉橙搖了搖頭，「就這樣待著。」
陸瀟臉一紅，剛才他們沒有用套，他自然知道葉橙是什麼意思。
「還是洗一下，我怕你發燒。」他用手背試了試額頭的溫度，還好，是正常的。
葉橙垂下眼睫，固執地搖頭。
他的皮膚比方才更紅，臉上淚痕猶在，鎖骨下面也全是痕跡，一副被欺負慘了的樣子。
陸瀟最看不得他這樣，趕緊把人抱著哄了哄，「好，不洗就不洗，等你睡著了我再抱你去。」
葉橙靠在他身上，想了想，問道：「你不好奇，我到底做了什麼關於你的夢嗎？」
陸瀟笑了一下，大大咧咧地說：「反正是關於我的，做什麼夢都可以，做春.夢就最好了。」
葉橙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麼說，本來神情還有些凝重，一聽這話噗嗤笑了。
「你想得美，夢裡還要占便宜。」他沒好氣地說，「那好像是另一個世界，在那裡我們沒有在高中遇見對方。」
陸瀟被他最後一句吸引了注意，馬上皺眉道：「那怎麼行？你這是噩夢吧。」
葉橙看著他說：「或許是吧，我夢見你高二退學了，跟家裡人鬧得很不愉快……後來我們陰差陽錯地在一起，但是對彼此有很多隱瞞。沒有媽媽，也沒有蔣進，沒有很多很多人。」
「呸呸呸！」陸瀟連忙打斷他，順手揉了揉他的後腦勺道，「所以我們除了去了趟波爾多，就沒什麼美好回憶了？這種噩夢可別再想了。」
葉橙搖了搖頭：「只要有你的地方，就不是噩夢。」
陸瀟有所動容，認真地說：「老婆，你好愛我啊，有你這句話，我發誓再也不亂懷疑你了。」
他比幾年前成熟了不少，如果這事兒擱在前兩年，按他的暴脾氣，估計已經找私家偵探鬧得一塌糊塗了。
不過有些時候還是透著稚氣，比如說此刻低眉順眼的樣子。
陸瀟正兒八經地直起身子，跪在床上說：「我跟你道歉，我好好反省過了，不管怎麼樣，我也不應該找人擺拍來刺激你。對不起，原諒我好嗎，老婆？」
他小心翼翼地托起葉橙的左手，像捧著稀世珍寶一般，輕輕地吻了吻他的手背，然後將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
這個動作，宛如在進行一個古老的宣誓。
騎士望著他要守護的人，珍而重之地告訴他，我會守護你一輩子。
早在結婚的時候，陸瀟就跟他說過。
那天，是接新郎的日子。
黃勝安和陳臻、江怡蓉等人，作為葉橙的朋友，攔住了他接新郎的去路。
他們設置了數道關卡，包括在五十個氣球裡面找到藏著房門鑰匙的那個，讓伴郎團邊做伏地挺身邊背誦《滕王閣序》，等等之類的變.態小遊戲。
最後一道，是讓陸瀟貼著房門，做一個五分鐘的演講，闡述他婚後會如何遵守《男德》，帶給葉橙幸福。
主持人說了，只要葉橙覺得滿意，就可以開門。
於是陸瀟拿出提前準備好的小紙條，噼里啪啦地念了一堆歌頌愛情的語錄，選的還都是葉橙喜歡的那些詩人。過了半晌，葉橙在裡面偷笑，並不給他開門。
陸瀟急了。
他當場就忘了紙條的內容，四指朝天起誓道：「阿橙，我保證會保護你一生一世，那個……永遠、永遠只愛你一個人。」
見葉橙還是不開門，他放軟聲音道：
「阿橙，你就開開門吧。以後我哪裡做的不好，只要你跟我提了，我一定改。」
後來，他真的做到了這句話。
他出去應酬手機沒電了，讓葉橙擔心了一晚上，第二次他就隨時讓秘書充好電保持開機。
萬聖節他故意把家裡搞停電，結果真的嚇到葉橙之後，又捨不得地抱著他安慰了一夜，後來再也沒故意嚇過他。
……
還有今天，那條朋友圈讓葉橙傷心了，他鄭重地保證，下次就算再生氣，也不會幹這樣的事。
葉橙一直覺得，陸瀟大約是沒有多年後的他沉穩的。
可他越來越發現，兩個人的促進是互相的。
也許因為他前世不能足夠坦誠，所以才讓陸瀟產生很多顧慮，不能全心全意地表露他的愛。
當他把自己剖開了擺在陸瀟面前時，這個男人就會拿出他所有的激.情和熱情，毫無保留地愛他。
葉橙含著眼淚，像以前一樣捏了捏他的臉，輕聲說：「好，原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