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行俠仗義西直門

  大明萬曆六年，六月初一，北京西城的西直門市集，人頭攢動，熱鬧非凡，各種賣東西的吆喝聲此起彼伏，盡顯京城的繁華景象。可是就在這繁華的背後，卻發生了一件令人憤慨的事情。

  一位老者艱難地推著一輛手推車，來到了西直門市集。或許是因為來的晚了，或許是因為不經常來，老者將車推到了一個，稍微有些冷清的角落，吃力地將車上的兩個裝滿香瓜的大筐，一點一點地挪到了地上，再用一些乾草鋪在推車的平板上，然後把那兩個筐里的香瓜，一個一個地擺上去。老者小心翼翼，生怕磕壞了任何一個瓜。

  老者擺了有十幾個瓜，剛要開始吆喝，卻被一個盛氣凌人的聲音給打斷了：「老頭兒，這是你的瓜嗎？」

  老者仔細地看了看，來者身材矮小，賊眉鼠眼，兩撇八字鬍，乍一看去，就像一個耗子精，身後還跟著五個痞里痞氣的小混混，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是小老兒的瓜！」老者畢恭畢敬地回答道。

  「誰讓你在這兒賣瓜的？」耗子精繼續蠻橫地問道。

  老者聽到耗子精的話，覺得有些不理解，所以反問道：「這兒不就是賣東西的地方嗎？」

  耗子精一聽這話，頓時就惱了：「你特麼還敢犟嘴，白活這麼大歲數，我一鞭子抽死你！」耗子精說罷，抄起鞭子就要打人。

  老者嚇得急忙用手去擋，卻沒想到，那鞭子並沒有打下來，而是讓耗子精的一個小弟給攔了下來：「樹哥，你且息怒，讓我跟他說！」

  那個小弟臉上掛著笑容，對著老者說道：「老頭兒，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大哥，名叫李樹，外號碧眼貂，是西城兵馬司下派的市集管理員。今天來沒別的意思，兵馬司規定，市集買賣要按月繳納管理費，一個攤位每個月是五兩銀子，拿錢吧！」

  老者聽到五兩銀子的時候，五官都有些扭曲了：「啥？五兩銀子？我種這兩畝地香瓜，加一塊兒也賣不上五兩銀子啊！」

  「那沒辦法，這是兵馬司的規定，要麼交錢，要麼走人……」小弟的話還沒有說完，李樹一腳就踢在了他的屁股上，隨後罵道：「我是讓你來收錢的，不是讓你把人趕走，你長腦子了嗎？給我滾蛋！」

  「對不住樹哥，我錯了，您來！」小弟很識趣，看見李樹生氣了，趕緊跑到最後面去了。

  「老頭兒，別廢話，趕緊交錢！」李樹的語氣越來越生硬了。

  「我是真沒有錢吶，您就饒了我吧！」老者一邊作揖，一邊求饒，卻在低頭之時，看到了推車裡的一個小竹筐：「大人，大人，您別生氣，天氣熱，我給您裝幾個瓜吃！」說完就往小竹筐裡面裝香瓜。

  李樹一鞭子下去，不僅把小竹筐給抽飛了，也把老者的手給打了：「你特麼打發要飯的吶！」

  「哎呀，大人，別打了，別打了！」老者疼得眼淚都掉下來了。

  「這樣吧，我看你這麼大年紀也挺不容易，就給你指條路。現在你有兩筐瓜，我搬走一筐，就當是今天的管理費！但是，明天再來，必須帶錢來，沒錢還打你！」李樹說完，對著那幾個小弟招了招手：「過來，把瓜抬走！」

  那五個人收到李樹的命令，一擁而上，抬起瓜筐就走。老者哪肯讓他們這樣明搶，便伸手去拽了一把瓜筐，卻沒想到把筐給拽翻了，一筐香瓜灑落一地，被混混們嘻嘻哈哈地踢來踢去。

  「你們太欺負人了，我跟你們拼了！」老者抓住一個混混就是一巴掌。

  「哎呀，你還敢動手，給我打！」李樹一聲令下，老者瞬間被打倒在地，一時間，滿身的鞋底印子。

  就在老者無力防禦，想要躺下等死的時候，突然傳來了一聲斷喝：「住手！」

  李樹循聲望去，原來是一位白衣公子。此人面色白皙，五官端正，身材勻稱，一身的貴氣，手裡拿一把紙扇，身邊還跟著一個大個子。

  李樹憑藉自己多年的江湖經驗，猜測這位公子的來頭肯定不小，不是王公貴族家的小祖宗，也是某個朝廷大員家的小少爺，於是急忙喊停：「停停停，別打了！」

  白衣公子和大個子走到近前，面對著李樹，滿臉的怒氣。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居然在天子腳下，當街毆打一位老者，還有王法嗎？」

  李樹仔細地打量了一下白衣公子，而後問道：「敢問這位公子，尊姓大名？」

  白衣公子向大個子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扶起老者，然後回答道：「你問我的名字？哼，我勸你還是不知道的好。我問你，你憑什麼毆打一位老者？」

  李樹越來越覺得這白衣公子不簡單，於是不敢發飆，耐著性子回答道：「他在市集擺攤賣瓜，我來收管理費。可是他不僅不給錢，還跟我們動手，你說該不該打？」

  「收管理費？管理費不應該是兵馬司收嗎？你是兵馬司的人嗎？」白衣公子繼續問道。

  「呦呵，你還知道兵馬司吶？看來你還真是個官家子弟。那我不免要問問你，你知道一個西城兵馬司有多少人嗎？他們管多少事兒，管多大片兒，你知道嗎？我告訴你，像市集收費這種小事兒，兵馬司根本就沒時間理會，只能外派給我們這樣的人，明白了嗎？」

  白衣公子被李樹說得一時語塞：「這個……就算你收費有理，那也不能當街打人吶！何況他都那麼大年紀了……」

  「得得得，你別跟這兒充大個兒，你要是真想發善心，可以，你把這銀子給交了。」

  「我交就我交，多少？」

  「五兩銀子！」

  「不就是五兩銀子嗎？魏忠，給他！」白衣公子吩咐那個叫魏忠的大個兒拿銀子。

  然而李樹接過銀子之後，臉色突然就變了：「我說的可是一個攤位五兩，這裡一共八十幾個攤位，我給你抹個零，你給四百兩就成！」

  「憑什麼都要我交？」白衣公子不高興了。

  「你不是要大發善心嗎？那我必須得配合你呀！呵呵……」李樹笑了笑：「行了，我一看你就是個不諳世事的公子哥，這江湖上的事兒，你不懂！如果你非要強出頭，可以，回家讓你爹把這個市集買下來，你免費租給他們，我屁都不放一個。可是你要沒這個實力，就別跟這兒裝大尾巴狼，趁早回家找奶媽子吃奶去！」

  「放肆！你居然敢這樣跟我說話，你知道我是誰嗎？」白衣公子怒火中燒了。

  「你是誰呀？是王爺的私生子，還是太監的乾兒子啊？哈哈……」

  「魏忠，給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