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渦硬著頭皮往前走,現在還是盛夏,但此時的竹林卻不似閣樓那般陽光通透,斑駁的竹葉間灑落少許陽光,越往裡走,越有些許陰森,吳渦摸摸手臂上的疙瘩,總感覺不遠處有人似是在窺視自己。
因為林間鋪設著一條石子路,吳渦倒是不用擔心走岔了路,經過半小時左右的時間,林子中央隱約出現一座竹屋,再往裡走,竹葉簌簌作響,吹得讓人煩躁,就在吳渦以為這裡面只有自己一人時,一個女子從屋裡正走出來,見到院門口的吳渦顯然也很驚詫,兩人四目相對實在有些尷尬。
「你,你好,是族長讓我到這邊休息。」
見那女子沒做聲,吳渦只得說明來意。
女子沒開口,用竹枝挽起的長髮在陽光下顯得有些銀白色,但面容卻不見褶皺,這讓銀白色的長髮更顯違和。
吳渦有些好奇她的身份,單伯不是說這裡是禁地麼?那這女子又是什麼身份?
「好,過來吧!」
女子側開身,給吳渦讓出一道,等進了裡面,吳渦才發現什麼叫別有洞天,簡陋的竹屋裡全是精緻的躺椅擺件,目測也是竹子的材質,色澤卻有些許發黑。
「很久沒人來了。」
女子的聲音有些沙啞,像是很久沒有講話,穿衣雖然也很簡單,可氣質非常人。
「坐吧。」
見吳渦拘謹的站著,女子的口氣中有些不容置疑篤定。
「你該叫我容姨奶奶!」
女子嘴角的微笑有些毛骨悚然的美感,仿佛餓極了的狼崽陡然看見了鮮肉,血腥中有些黑暗,吳渦覺得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再仔細一看,那笑容明明溫和得很,又覺得方才只是自己的錯覺。
這吳家,還真是個處處神秘的地方。
「你長得挺像你奶奶,也罷,近日你就住在這裡吧,總算,這地方也沒白留著。」
吳渦想問一些事兒,可最後沒貿然開口,畢竟現在的情況,同爺爺來之前交代的完全不符。
先前因為綁架,手機被搶匪拿走了,現在自己身邊也沒有任何通信設備,這讓吳渦很沒安全感。
好在手錶還在,幸好來之前坑了爺爺這隻手錶,看了下手錶,從下車到如今不過才8個小時的時間,可吳渦卻覺得自己好像過了一段漫長的旅程,還不是個愉快的旅途。
環顧一周,這屋子倒有點像個民宿,餓極了的吳渦也不管能不能吃,拿著桌上小野果就開始吃,嗯,這杯水味道也不錯,有點清涼。
吃飽喝足了,疲累了一天的17歲大男孩重重的趴在床上打滾,不一會兒就入睡了。
竹屋的另一邊,容姨奶奶正用專有通道監視著吳渦的一舉一動。
直到確定吳渦睡著了還久久不願離去,仿佛正回憶著什麼,直到幾個小時後,走出屋外。
「三年沒出去,還是這麼的虛偽傲慢!」
容姨奶奶一走出竹林,那邊族長處就知道了消息。
「終究你還是在意的。」
喃喃自語般,族長的這句話沒有任何人聽到,只吩咐族人不要阻攔容姨奶奶的任何事。
這邊吳渦睡得也並不安穩,重重的壓迫感讓他逐漸無法呼吸,迫切的想要睜開眼睛,卻依舊無能為力,他覺得自己的身體似乎是在燃燒,躁動,不,好像是一股股狂躁的氣流在身體裡橫衝直撞,一陣又一陣的衝擊著自己的靈魂深處,全身都是被碾壓的疼痛。
吳渦拼命想要醒來卻無能為力,突然他想到了吳家口訣,劍訣吳家的護心法則,腦中閃過爺爺睿智的眼眸,一遍遍不住地重複著心訣,那普通的字符似是找到了竅門般湧入全身,霎時有了魔力,漸漸靈動了起來,開始一遍遍洗滌全身,在這般清涼感的洗刷下,狂躁被逐漸平復。
如果此時有人過來,就可以看到床上吳渦的身體已經脫離了床,全身凌空漂浮起來,在床上三四十厘米左右處上下起伏,毛孔中有些灰漬滲出,這不是玄幻,而是真實的出現在人眼前。
床上的吳渦是毫無知覺的,等容姨奶奶回來時,正好見到這一幕,一個小時,兩個小時,直到六小時後灰漬沒有再溢出了,吳渦也不曾醒來。
原本還靜靜等著的容姨奶奶,隨著時間的流逝愈發變焦躁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她也在納悶,梵果和靈液是自己特意留在那邊的,但吳渦此刻的情形顯然超出了她的預計。
吳渦並不知道外界因他而亂,此刻他只覺得自己好似走進了一片虛空之中,漸漸迷霧變得明朗起來,有一種熟悉的味道,像是......當初祖屋裡的情形?
這是一種巧合嗎?
天空忽然開始下雨,這不是夢境嗎?為何會有如此清晰的觸感?
不對,這不是雨水,這是溫的!
吳渦猛然警醒!
「是誰?」
驚醒的吳渦這才發現自己正全身赤裸的坐在一個浴桶里,身邊是那個神秘的容姨奶奶。
「既然醒來了,就自己洗吧!」
語氣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可吳渦卻從中聽出了她的情緒有些開心。
耳邊隨機傳來了關門聲,之前被劫走時,因對方逃得匆忙,手機以及行李箱都被對方帶走了,身上的衣服確實又髒又臭,正當吳渦糾結怎麼辦時,又聽到了一道開門的聲音,是容姨奶奶,手裡帶著幾件衣物。
似是很珍貴般,容姨奶奶摸了摸衣料,說:「總算,這也是你該得的。」說著,將衣服放在吳渦左手邊又離開了。
雖然短短几個小時的接觸,容姨奶奶也從未給過吳渦好臉色,可他不知為何,總有一種篤定,這位姨奶奶不會傷害自己。
既來之則安之,好歹現在法治社會,吳渦地身上總有一種樂觀的心態,像是網絡上描繪的,大學生般的清澈又愚蠢。
心大的他拿過放著的衣服,款式很像剛在族裡看到的中山裝,或許是這邊都是統一服裝的?吳渦沒有多想,展開上衣,除了純白色的暗紋,衣領袖口處還有些星星點點的點綴,像極了星空中的熠熠星光,咦?細看,還真是星空圖?
「鴻飛冥冥日月白,青楓葉赤天雨霜,玉京群帝集北斗,或騎騏驎翳鳳凰。」
吳渦看著衣服上的圖案,不由自主地將小時候奶奶告訴自己的童謠唱出。
這是唐代杜甫的詩,還記得小時候去鄉下爺爺奶奶家,那時候的奶奶身體已經不太好,可每次小吳渦去,總會哄著他哼唱一些民謠,每次吳渦只要能一字不落跟著唱出來,就能得到一大塊甜甜的麥芽糖。
難道這也是巧合?
真是太過詭異了,似乎冥冥中都在印證著吳家的不同尋常。
泡完澡的吳渦顯得神清氣爽,他感覺自己身體都輕盈了很多,原本軟巴巴的手臂,此刻充滿了力量。
有什麼好擔心的呢?既然沒人告訴自己,那麼自己及時行樂,反正自己也沒什麼好被圖謀的,真的只是來尋找自己父親的魄的消息的。
再看了下手錶,已經是凌晨三點鐘,吳渦是怎麼也睡不著了,乾脆就在房裡打坐練習吳家劍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