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看著我,我看著她,各有各的心思
2024-09-22 20:00:44
作者: 說魚不是驢
正值十月,天昏的早,日已悄悄落入西山,火似的雲蓋在山上熊熊燃燒,隨著日的沉落,這團火也逐漸暗淡,天讓步給了月與星。按理說白晝的結束也代表廟會的終幕,可此時人非但沒減少,反而愈來愈多,大有超過白天的趨勢。凌垠注意到這一點,她感到奇怪,照理說,那些進城趕廟會的大多是鄉下人,無論貨是否賣完,他們在晚上都應出城回去,否則到了晚上城門關閉,他們回不去,在城中也沒有去處,若是掏錢在旅店住上一宿,只怕是一天的辛苦全部白費。可現在看人流,絲毫沒有減少,反而愈來愈多,這實在不符合常理。
她細細觀察人流,發現人群都朝一處涌動,她望向人群流動方向,隱隱約約看到遠方明亮的燈火,可由於相隔太遠,她始終未看清遠方的事物。不過,根據她的推測,那燈火繁亮的地方就是人群向一處涌動的原因。
戲林兒也注意到人群向一處積聚,她以為定是什麼新奇好玩的事物,正要拉著蘇令和凌垠前去觀看,可看了那人群前胸夾後背的,人與人之間連個縫隙都不曾留下,莫說到前面觀看,連前進都成了個難題,只能感慨那熱鬧與自己無緣,放棄了湊熱鬧的想法。
嫌棄人群擁擠,凌垠正要拉著蘇令和戲林兒向回走,避開人群,可蘇令拉住她的手,叫停了她的步伐。她回過頭,正要問蘇令他想幹什麼,可話還未說出,蘇令便率先開口說道:「我們去湊個熱鬧吧。」
不知為何蘇令突然對著熱鬧來了興致,還未反應過來,蘇令便拉著戲林兒和凌垠往人群中趕。戲林兒被這突然一拉慌了神,她順手拉著正愣神的凌垠。凌垠因這突然一拉也搖搖晃晃,本欲問蘇令為什麼要湊熱鬧,可被戲林兒拉著向前趕,只顧穩住自己身形,哪有工夫張嘴?三人就這樣跌跌撞撞,一搖一晃地向人群擠去。
那聚集的眾人圍得是水泄不通,若是普通人縱使是費九牛二虎之力也別想前進一步,可蘇令三人不同,他們具是修行之人,這點小小的障礙還是難不住他們。蘇令帶頭念了個化形法,三人便化作三隻鳥,在空中扇著翅膀,眼望准一處空閒之地,嗖的落下,立刻化回人形。周圍的人被這突然出現的三人嚇了一跳,正想發問,蘇令趕在他們開口前說:「不好意思,借過借過。」前面的人只當是從背後擁擠過來的人,不再詢問;後面的以為是自己眼花,不然怎麼解釋三隻鳥化作了人?他們身上都有要事在身,也就不對這件事斤斤計較,自顧自地向前擠,不再在意三人。
凌垠怒視蘇令,蘇令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怪自己大眾之下使用法術,差點就被人發現。他仍保持自己一貫的微笑,不直接回應凌垠的怒火,而是努力擠到她的身後,借著人群的擁擠,似乎「不小心」跌倒,一把抱住凌垠。他這一抱使凌垠慌了神,怒火全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驚訝與慌張,手推著蘇令,喊道:「放開我,蘇令,放開,你要幹什麼!」
可仗著人聲嘈雜,蘇令只當作聽不到她的聲音,故意說著:「什麼,聽不清,抱緊點?」
「你!你!」被他這無賴氣得不知如何回應,看自己在這麼多人面前被蘇令抱著,凌垠的臉湧上一抹緋紅,見蘇令死纏爛打,自己也推不開他,凌垠的態度只能軟下來,哀求蘇令道:「好,好,好,我不怪你,不怪你,放開,放開我吧。」
聽著她懇求的語氣,蘇令也不得寸進尺,他自認很懂把握分寸,明白見好就收的道理,於是果斷放開凌垠,凌垠慌忙從蘇令懷裡掙脫,喘著氣,眼神四處遊走,一時不知何處安放,不敢再直視蘇令,她感覺自己現在心亂如麻。
戲林兒自從變回原形就目睹了全程,她看著蘇令和凌垠的打鬧,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不知為何,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師姐不再像以前那樣可親可愛,她在她的眼裡成了一位可憎的敵人,她想把她從自己的蘇師兄面前趕走,推開,怒斥她為何要這樣;她也想呵斥蘇令,她也不懂為什麼,但她對他就是有一股怒氣,至於怒什麼,她也說不清,但看到他剛才和凌師姐那樣玩耍,她就是有一股氣。她的理性告訴她不該這樣生氣,這是她的師兄師姐,她應該敬愛他們,況且平日裡他們二人就是這樣打鬧,沒有什麼特別驚奇的。她這樣勸說自己,可是這股氣不聽她的話,反而燒的越來越旺,越來越旺,她簡直要控制不住了。
「你們在......」
她剛開口說幾個字,蘇令便和凌垠,二人不再接觸。她見此趕緊閉了嘴,怒氣相較剛才消了一些。她不知道,這是一種嫉妒,一種因愛的占有欲產生的嫉妒,修行填滿她的童年,從小就在山上生活的她註定與愛這個字無緣,她只在部分人的口中聽說過這個字,但具體是什麼她並沒有細究。她稍微減下的火的勢頭終於使她能聽從自己理性的話,她趕忙將這怒氣盡數壓下,暫時埋在心底,不讓它繼續占據自己的思維。她埋怨自己,埋怨自己不該對師兄師姐生氣,殊不知她的師姐也曾這樣對自己發過火。
三人誰也不說什麼,全都看著前方。凌垠努力保持平靜,儘可能裝作什麼也沒發生的樣子,可她的心裡已攪成一團亂麻,使她無法平靜,眼神一直在前方遊走,找不到一個落腳點。戲林兒沒有向蘇凌二人搭話,裝作一副好奇的樣子,好似全不在意剛才的事,可那事就像一團飄不散的雲,她越不想看它就越是浮現在她眼前,戲林兒隨處瞟見一男一女相擁在一起,她把那二人看成是自己的師兄師姐,壓下的火又被勾起來,而隨著火一起出來的,還有那眼眶的淚。蘇令也一臉不在意,他直直地盯著前方,眼像一條捕食的蛇,冒著精光,似乎是在等待什麼。他嘴角的笑不受控制地上揚,儘管他努力抑制,可仍掌控不了它的放肆,只能任由它胡來。
不管三人的心思怎樣複雜,人群不曾注意到這不同尋常的氣味,他們仍是笑著,鬧著。他們的心思十分簡單,在他們面前矗立著一個大的擂台,這就是他們來到這裡的目的。擂台搭建的很高大,奇怪的是,它沒有階梯。很明顯,他不是給普通人準備的。周圍若平日來看絕對稱得上空曠,可今日卻全部擠滿了人,他們都是為了今天擂台上的一個比試聚集,全部等待著它的的開幕。
「快啊!」
「還有多久?」
「會不會不開了?」
人們已經等得不耐煩,部分好事之徒已經開始散布謠言,他們宣揚著今年的廟會沒有比試,勸告著大家趕緊回去,不要自討沒趣。可他們的沒有人相信,他們的目光只集中在擂台上,耳朵全失去了作用。若不親眼看到這場比試,哪怕是等一個晚上,他們恐怕也不會散去。
人群的聲音越來越高,他們用呼聲表達自己等待的不滿。在人們的一片不滿的呼聲下,一個人的身影逐漸在擂台上勾勒、浮現,眼尖的人看到這人影,大喊:「來了!來了!」人們紛紛停止吵鬧,全場閉上了嘴,有幾個說閒話的因突然的安靜慌了神,他們看向擂台,隱隱約約看到一個人影,笑著歡呼說:「開始了!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