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時間到了,我們該起程了。」
「知道了。」
聽僕人匯報已準備好,曹奉庭便動身前往府外。在僕人的簇擁下,曹奉庭進了轎子。而作為曹府總管的趙管家,按理說他應緊跟老爺轎子,但他卻另帶一伙人馬默默地跟在隊列的最後。
這已是府上心照不宣的事了,自上次趙管家和曹員外鬧翻後,他們之間的關係一直很微妙。雖然曹員外因蘇令的話並沒有趕走胡管家,但兩人心中還是有著芥蒂,嘴上不說,可自那之後他們再也不像之前那樣並肩同行,府上的事曹員外也開始交付給其他人打點,不再由趙管家全權管理。對於這,趙管家全視而不見,並不多說什麼。
下面的僕人們以前還怕這位總管,但現在大家都看出這位總管已日落西山,雖顧及他以前的威嚴,明面上還不敢對他多說什麼,但是心裡早已不再把他放在眼裡。一些抓住機會在曹員外積極表現,都想著自己坐他的位置。跟在隊伍最後方,趙管家能聽到前面僕人們的竊竊私語,都是有關自己,無非是說自己已經失勢,總管要換人了。對於這,他只罵那群人鼠目寸光,不予絲毫理睬。只有那府內的高管和帳房的夥計對他仍恭恭敬敬,因為他們最清楚趙管家這些年私下的動作,他們明白,就算曹府倒了,這位管家也不會完,以後說不定他們還需要這位管家多多照顧呢。
「起駕!」伴隨著一聲洪亮的聲音,馬夫用力揮鞭,馬兒聽到指令後抬起雙腿行走,趙管家和僕人在車後緊緊跟隨。
與雄雞叫聲相伴,曹員外一行緩緩向城外行去。
他們一夥要去的地方是曹奉庭城外的一所莊園,趙管家把這次比試的地點安排在了那所莊園。一來這所莊園夠大,方便整理出比試的擂台;二來為遮人耳目,不引起注意,畢竟這是曹府家事。
我都和他翻臉了,還是為曹府擔心。
趙管家心裡暗罵自己。曹奉庭一伙人行在路上已引起人的注意,這曹老爺平日閉門不出,有事全是交給底下人去辦,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他怎麼帶這麼一伙人馬出行,這是要去哪裡?
「我看啊,是曹府出了事,逼得著曹田主不得不親自外出求仙。」
「什麼事能讓那位親自出去,那可是和仙人相識的老爺啊!」
「你不知道,那曹老爺有個閨女,一直待字閨中,養在深閣不見外人。若是平常人家,早該讓閨女出嫁了,何況曹老爺這等人物?我看八成是因這閨女的事情!搞不好曹老爺之所以能請仙人降臨,就是早些年為閨女治病和仙人打下的交情!」
這套說法乍聽起來挺像一回事,很快得到了大多數人們的支持,都認同是曹老爺的女兒出了事情,他是要親自外出求仙人啊!
不理會人們的舌,曹老爺一伙人漸行漸遠,逐漸匿了身影,出了城外。行了有段時辰,曹奉庭聽到抬轎的轎夫說了聲:「老爺,到了。」他便出了轎,莊園李管家見到自家老爺趕緊上前奉迎,恭恭敬敬地帶自家老爺前往比試的擂台。
在李管家的帶領下,曹奉庭一伙人來到準備好的擂台,而曹府的仙客們早已在擂台處等候。他們一早得到趙管家的消息,在天還未亮便已趕來。事關飯碗問題,他們必須有充足的準備,不容許有一點差錯。
「這麼看來,只剩那洛南道人了?」
曹老爺默而不答。
待曹員外一行坐下,他們隱隱約約聽到遠方傳來幾聲鑼響。不一會兒,又是一夥車馬前來,擂台下的人們感到奇怪,曹老爺已經到了,這怎麼又來一伙人馬?是誰允許他們擅進入莊園的?
李管家正想呵斥,可曹老爺卻阻止他,說道:「是我請他們來的。」
這夥人可不像曹員外那麼「樸素」,他們是大張旗鼓。前面不僅有人開道,還有儀隊奏樂,幾個打鑼的賣力幹活,生怕人們聽不到自身動靜。他們身後是兩輛馬車,馬車後一群仙客騎馬跟隨,個個神氣十足,臉面朝天,在他們馬匹走過的路上全都緩緩升起一縷縷青煙。那煙順著馬匹蹄部向前,環著地面飄蕩,他們的車馬就在這青煙中前行,如果是從遠方看,他們彷佛是踏著雲霧前來。他們一夥還未到跟前,人們就自覺給他們讓道。幾個隊中的伶人放聲大唱,唱的是仙人降世,歌的是皇恩浩蕩。車中的人生著一雙鼠眼,一點沒有富相,可這人馬卻實實在在是他的隊伍。他下了轎,頂著這等聲響對著四周作禮,不管人群聽不聽得到,不停地對他們說感謝感謝。他們之前車馬原本算快,快走到擂台中反而放緩,足足行了幾分鐘,所有人馬才算走完。
曹奉庭聽到動靜後睜開雙眼,看到眼前煙霧飄飄,為首的人在人群的注視中離開轎子,一邊邁步離開車馬,一邊不停回頭作禮說幸會幸會。曹奉庭有些不耐煩,張口喊道:「老崔,別磨蹭了,快點過來吧!」
此人正是崔莫慶,他昨日收到曹奉庭請帖,帖子上寫著他請他今日來莊園做客,觀看一場仙法的比試。崔莫慶不知其中名堂,但想來二人合作已久,總要給他個面子,於是便應了這個要求,今日帶著人馬前來觀看。
崔莫慶好似沒聽到曹奉庭的話語,口中仍是不斷稱著感謝的話,曹奉庭見此不再多說。
這個崔莫慶,到哪裡都是這麼假惺惺,真當自己是個懂禮的君子?誰幫你了你就在那謝謝謝。
曹奉庭生著氣,他今日邀請崔莫慶可不是為了讓他來感謝人的,他邀請他是為了借他的眼辨一辨那仙人的真假。雖不願承認,但崔莫慶閱歷豐富,交遊甚廣,眼界比他不知高出多少,再加上他還和那樣有能的真仙住在一起的,他的眼力著實練的毒辣,是不是真有本事他一眼便可看出。請他來,就是讓他當自己的試金石,試一試那蘇令真有本事。
過了這麼大會兒,崔莫慶口中仍是感謝的話語,場上也不知有幾人幫他他就要謝。可就在他感謝眾人時,突然一陣狂風襲來。這風迅猛,吹得台下觀眾睜不開眼,吹得那曹奉庭穩不住身,吹得那台間行禮的崔莫慶一夥站不住自己的腳。這風把崔莫慶一行人的青煙吹散,把他們的儀隊掀翻,把馬匹吹驚,馬上仙客慌忙拉住馬繩穩住馬匹。崔莫慶本人被吹得難以穩住步伐竟不住地在原地旋轉,只轉的眼冒金星,嘴裡仍糊塗地說著感謝感謝。
有幾個觀眾迎著風勉強睜眼,隱隱約約看到原本神氣的崔莫慶一夥現在是人仰馬翻,原本空無一人的台上憑空多出三個人影。
「止。」那人聲音因這狂風傳播,狂風也因這人聲音停止。
眾人齊齊睜眼,望向台上,驚訝地合不攏嘴。
他們看見一個人筆直站在擂台中央,微笑著傲視台下眾生,他的身後還跟著兩個容顏上佳的女子,似是他座下童子。他是誰?仙客們心中已有答案。
能在此時出現在此地,施展如此神通,他們知道的只有一人。
「我來了。」
那人的聲音響亮地迴蕩在擂台,他似乎已是急不可耐。此人正是今日比試的另一方——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