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月城巍峨的城牆上,銀輝灑落,冷月高懸,宛如一輪碎玉鑲嵌於深邃的天幕之中。
寒風凜冽,攜帶著細碎的雪花,輕輕拂過每個人的面頰,帶來一絲不易察覺的涼意,卻也映襯出此刻氛圍的凝重與肅穆。
眾人立於城牆之上,目光穿越紛飛的雪花,凝視著那天幕中的景象,卻是一片靜默。
唯有風穿過衣袂的窸窣聲與遠處偶爾傳來的獸鳴,打破了這份沉寂。
即便是剛剛還談笑風生、不拘一格的雷夢殺,此時也緊抿雙唇,眉頭緊鎖,眉宇間透露出難以言喻的憂慮與憤慨。
「那個男人,其行可誅!」
葉鼎之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字字如重錘,緩緩自唇齒間磨礪而出,每一個音節都蘊含著不容動搖的堅決與決絕,仿佛是在寒風中緩緩鋪展的一幅濃墨重彩的畫卷,既顯沉重,又不失其獨有的韻味與力量。
他的雙眼緊盯著天幕,那雙眸子在月光的映照下,閃爍著憤怒與仇恨的火光,要將那遙遠的身影焚燒殆盡。
雷夢殺聞言,沉吟片刻,語氣中透露出幾分肯定與回憶,「若我所見非虛,記憶未錯,那對小無心動手之人,正是九龍門的大覺。」
他的聲音在寒風中略顯顫抖,卻也難掩其中的憤慨與無奈。
雷夢殺與大覺曾有過一段恩怨糾葛,自然對其身形相貌印象深刻。
「九龍門,大覺……」
葉鼎之重複著這幾個字,每一個音節都像是重錘敲擊在心頭,讓他心中的怒火更加洶湧澎湃。
他想起無禪之前的提及,大覺那提議廢除無心的冷酷無情,心中更是怒不可遏。
「此人竟如此狠毒,連一個無辜孩童也不放過。更甚者,聽小無心所言,其父之死亦與他脫不了干係。此等殺父之仇,豈能不報!」
葉鼎之的話語中充滿了決絕與悲痛,他的氣勢在這一刻猛然暴漲,雙眼赤紅如血,要滴出血來。
雨生魔見狀,輕輕抬手,那寬厚的手掌穩穩地按在了葉鼎之的肩膀上。
一股渾厚的內力自掌心湧出,如同溫暖的春風般拂過葉鼎之的心田,將他心中的怒火與心魔一一化解。
葉鼎之感受到這股力量,心中的憤怒與仇恨逐漸平息下來。
他看向雨生魔,眼中滿是感激之情。
「九龍門,大覺……我記下了。」
葉鼎之的聲音再次響起,雖然依舊低沉卻已恢復了往日的冷靜與堅定。
……
天啟城,繁華背後的幽靜一隅,景玉王府的翠竹軒內,時光似乎被溫柔地編織成一幅幅細膩的水墨畫。
涼亭之下,易文君的心境隨著無心的一舉一動,如同湖面泛起的漣漪,層層波動,難以平息。
當她目睹無心那稚嫩的身影,在冰冷的湖水中掙扎,她的眼眸中滿是不加掩飾的憂慮與疼惜,宛如春日裡細雨輕拂過初綻的花瓣,細膩而深切。
轉而,畫面切換至雨中,小無心那憤怒而絕望的吶喊,穿透了雨幕,直擊易文君的心房,她的心仿佛被無形的利刃切割,痛不欲生。
大覺那一掌,懸而未落,卻已讓易文君的驚恐與憤怒如火山般噴涌而出,她的雙眸中燃燒著熊熊烈焰,誓要守護那份無辜與純真。
而當一切危機解除,小無心手捧蘋果,笑顏如花,易文君的心也隨之釋然,嘴角勾勒出一抹溫柔的弧度,頓時卸下了千斤重擔,長長地吐出一口胸中的濁氣,空氣中都瀰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輕鬆與釋然。
「師兄,那黑面煞神,怎忍心對孩童下手?」
易文君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憤慨,幾分無奈。
手中的茶杯被她不自覺地握緊,直至化為齏粉,無聲地訴說著她的力量與決心。
她是籠中之鳥,卻也是影宗之驕,武功不凡,心性堅韌。
洛青陽輕撫茶盞,遞予易文君,眼神中滿是寵溺與疼惜,「莫讓外人氣壞了身子,不值得。」
他的話語如同春風化雨,試圖撫平易文君心中的波瀾。
易文君接過茶杯,輕抿一口,但怒火併未因此平息,反而更加熾烈。
「他怎敢!若我兒遭遇此等不公,我必與之玉石俱焚。」
言罷,她輕揮玉手,茶杯應聲而碎,盡顯其影宗弟子的不凡身手與決絕。
洛青陽見狀,心中五味雜陳。
他輕聲細語,許下承諾,願為師妹雪恥,劍指那黑面之人。
聞言,易文君輕輕挪動身下的石凳,發出細微而悠長的摩擦聲,如同夜空中最不起眼的流星划過,卻悄然改變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她緩緩靠近,直至肩並肩,那份親密無間仿佛能驅散周遭所有的寒意。
隨後,她以一種不容拒絕的姿態,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卻堅定地環上了洛青陽的右臂,將其緊緊攬入懷中。
洛青陽的雙眸瞬間失去了焦距,變得空洞而深邃。
臉頰上悄然爬上一抹緋紅,如同晨曦初照下的桃花,嬌艷欲滴。
他的心跳,在這一刻變得異常清晰,每一聲都像是重鼓敲擊在心房之上,震撼而有力,難以自抑。
時間仿若凝固,空氣中瀰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曖昧與緊張。
就在這份情感即將溢出的瞬間,洛青陽猛然間回過神來。
理智終究戰勝了情感。
他深吸一口氣,眼神中閃過一絲掙扎與決絕。
他緩緩地,卻又異常堅決地從易文君的懷抱中抽出了自己的手臂,動作雖輕,卻如同斬斷了一段未了的情緣,提醒著二人之間的界限與責任。
「師妹,你我雖情同兄妹,但終須避嫌。」
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苦澀與無奈,面頰泛紅,心跳如鼓,盡顯其內心的掙扎與矛盾。
易文君輕輕扯了扯嘴角,嘴角邊綻放出一抹溫婉而又略帶調皮的笑意,她輕聲說道,「師兄,你這般超凡脫俗之人,怎地也沾染上了書院學子那股子迂腐之氣呢?真是叫人意外。」
「師妹。」洛青陽溫柔地喚了一聲,那聲音里藏著無盡的寵溺與無奈。
易文君輕哼一聲,眼波流轉間滿是俏皮,「好了好了,我且聽聽師兄的教誨便是。不過話說回來,師兄,你覺得咱們的小無心,是不是如同春日裡最嫩的那抹綠,讓人忍不住想要呵護?」
話題如同輕風般瞬間轉換,洛青陽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溫柔,輕輕點頭,「確實,小無心那孩子,純真無邪,惹人憐愛。」
易文君聞言,笑容更加燦爛,仿佛春日裡最明媚的花朵。
她甜甜地說道,「師兄,你說,若是我們將來也有了自己的孩子,會不會也如同無心那般,讓人一眼望去,便能感受到世間所有的美好?」
洛青陽聞言,心中猛地一顫。
他猛地站起身,神色間滿是慌亂與無措,「師妹,你……你此言何意?」
易文君見狀,連忙擺手,笑容中帶著一絲苦澀,「師兄莫慌,我只是隨口一說,並無他意。只是偶爾幻想,若能逃離這金絲籠般的束縛,你我二人,或許真能……但……但現實總是殘酷的,我是影宗之人,我的命運早已與影宗緊密相連,犧牲與奉獻,便是我不可推卸的責任。」
言罷,易文君緩緩低下頭,那落寞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顯得格外孤獨與淒涼。
洛青陽望著易文君那單薄而堅韌的背影,心痛如絞。
他緩緩伸出手,想要給予她一絲安慰,卻在即將觸碰到她發梢的那一刻,無力地垂落。
他是影宗的大弟子,未來的宗主,肩上的重擔如同千斤巨石,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世事如棋局局新,人人皆是局中人。」
洛青陽心中暗自嘆息。
在這浩瀚的天下中,每個人都在扮演著自己的角色,背負著自己的使命,身不由己,己不由心。
這份無奈與苦澀,猶如墨染宣紙,緩緩滲透,繪就了人生最為真實而深邃的畫卷。
每一筆,每一划,都是命運的低語,訴說著身不由己的哀愁與己不由心的悵惘,讓人在品味中感受到那份難以言喻的韻味與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