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烈陽似火,熾熱的陽光如利劍般穿刺而下,仿佛要將世間的一切秘密都無情地揭露。一個消瘦的少年身影緩緩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之中。少年陳影劍緩步向殿內行來,腳下的影子被拉得極長且扭曲,在這酷熱難耐的氛圍里,那孤單的身影顯得格外淒涼。
殿內,氣氛凝重如鉛,悶熱的空氣似乎都因眾人的緊張和憤怒而變得愈發滯重。陳影劍低垂著頭,眼角的視線隱晦地掃過全場。片刻後,他袖口中的手掌緊緊握起,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汗水不斷滲出,心在這一刻仿佛墜入了萬丈冰窟,寒冷徹骨,沒有了一絲溫度。
在殿內,兩邊落坐的族人們瞧著緩緩走近的陳影劍,眼神中都露出各種鄙夷的目光:鄙視、不屑、蔑視、厭惡。這所有帶著惡意的目光,猶如無數把利刃,直刺向他,認定他就是盜竊族寶之人。此刻,陳影劍只感覺心中像是被一塊千鈞巨石重重壓著,壓抑得幾乎無法呼吸,難以釋懷。
陳浩然抬起頭,瞧著那緩慢向前的身影,眉頭緊皺。
陳乾,輕輕抿了口茶水,淡漠地看了陳影劍一眼,嘴角上揚,露出一抹得意的冷笑,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瞧著逐漸走近眼前的嫡孫,陳翰林臉色似乎又蒼老了幾分。
「小劍,你可認不認錯?」陳翰林沉聲道,表情中帶著一絲恨鐵不成鋼。
「我何錯之有?」陳影劍抬起頭,緩緩說道。
「難道此刻你……還是不想承認自己的錯誤?」陳翰林原本平靜的心閃過一抹怒氣,同時一隻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茶杯都晃了幾晃,茶水濺出了一些,此刻他氣得臉色通紅,鬍鬚顫抖。
「我沒做過的事,我不會承認的。」陳影劍的口氣異常堅硬,不倔。
「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你就這麼死心眼,難道沒有感到一點點羞愧?」陳翰林佝僂的身體緩緩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向陳影劍,每一步都顯得沉重。
「男子漢頂天立地,對天對地對族人,我發誓我沒有做過對不起家族之事,包括此事。」陳影劍挺直了脊樑,鐵骨錚錚地說道,那堅定的目光直視著陳翰林,毫無退縮之意。
「影劍曾侄,你就別抵賴了,劍譜已找到,正是你常待的山谷之口,所以你也別浪費無謂的口舌之爭。」陳乾放下茶杯,輕拍了拍衣衫上根本不存在的塵埃,笑道,嘴角帶有些是嘲諷之色。
聞言,陳影劍心中一驚,隨即冷漠道:「看來某些人為了陷害我,暗地裡做了不少準備吧。」
陳影劍那漆黑的眸子直對上陳乾那雙渾濁的暴眼,毫無畏懼之色,他的眼神中燃燒著怒火。
「怎麼?偷雞不成,難道你還想倒打我一耙,笑話!」四目對視,陳乾嘴角勾起一抹嘲諷,還不忘朝著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我只是就事論事而已,並沒有某些人一肚子的壞水。」陳影劍臉色冰冷。
「牙尖利嘴的小子,你用著這麼刁鑽,全族上下都親眼所見,你還是省省心吧。」陳乾臉色一沉,嗔怒道。陳影劍一而再,再而三地指責他,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利劍,直刺他的心窩,著實氣得他不輕,心中的火氣開始不受控制地往上冒。
「好計謀,好算盤,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對族長之位垂涎已久,除了我你也得不到這個位置,大……長……老……」陳影劍臉色冰冷,一字一句道,那語氣中充滿了憤怒與指責。
隨即惡狠狠地道:「難道我就這麼好嫁禍?」
「好,很好,此刻我真想撕裂你的賤嘴,好讓你以後再敢再胡言亂語。」陳乾臉色鐵青,惱羞成怒。
此刻全盤計劃被人揣摩中,陳乾乾枯的手指都氣得微微抖動,那吃人的暴眼眨也不眨鎖定在陳影劍身上,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他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陳影劍,手指顫抖得厲害,指尖都在微微發顫,他的五官因為憤怒而變得扭曲。
「你大可試試!」陳影劍微眯著眼,毫不畏懼地回應。
其實陳影劍也是瞎說的,完全是蒙的,想不到被他胡說一通,倒是說對了。這麼一說,陳乾心中驚駭不已,他做夢都想不到這平時看起來溫溫和和的少年,發起飈來,任誰都消受不起。此刻他心中更加堅定了主意,不管花費怎樣的代價一定要將陳影劍逐出家族
「夠了!」陳翰林眼見著爭鋒相對的二人,心中湧起無名之火,怒聲喝道。怒氣的聲音在大殿中迴蕩,震得眾人耳朵嗡嗡作響。
此刻他氣得鬍子都在抖動,身體也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
「哼!」陳乾冷哼一聲,強壓著心中的怒火,徐徐坐下,心中的狠毒卻開始不斷地醞釀形成。
「小劍,不可放肆,對長輩怎麼說話的!」陳翰林轉過頭,斥責道。
陳影劍冰封著臉,沉默不語。他從小開始就對陳乾一脈毫無好感可言,心中又哪來的尊敬。
半晌後。
「小劍,你……還有何話可說?」陳翰林手負於背,仰頭深吸一口氣,沉吟片刻道。
聞言,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陳影劍身上,那一道道目光仿佛要將他看穿。
陳影劍心微微一緊,目光閃爍。沒吱聲,他知道無論他怎麼解釋都將無用,乾脆選擇了沉默。
陳乾瞧著後者沉默的模樣,心中冷笑連連,認定他這是無話可說,默認了罪行,他的嘴角勾起,露出一絲得逞的笑容。
沉默的氣氛持續片刻後。
「既然你無異議,那麼我宣布……」
陳乾手握茶杯,一雙暴眼微眯著望著眼前的少年,心中滿是即將得逞的快感,迫不及待地等著族長的宣判,期待著少年被逐出族門時的狼狽表情!
陳浩然嘆了口氣,低著頭,眼眸微閉。
陳影劍心顫抖著,面無表情。族規第一條,他清楚記得:盜竊族寶者,逐出族門。
族寶:祖劍,乾坤劍譜。二者他都被認為占有,所以……
「我宣布陳影劍罰去家族外生意門店打雜,永不可回族!」陳翰林閉目沉聲道。
話剛落,陳影劍眼神一愣,顯然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咔嚓!」
陳乾手中的茶杯被捏個粉碎,碎片和著茶水摻和在一起掉落一地,他的臉部表情扭曲,憤怒地吼道:「陳翰林,你什麼意思!」
此刻殿中湧起喧譁之聲。
「族長,你不可以這麼做!」人群中那名叫書書的男子激動地站起來,大聲道,同時揮舞著手臂表示抗議。
「抗議!」
「族規不可亂改!」
「抗議!」
此刻不少人站起身來表示心中的不滿。不過大多數人都歸陳乾一脈,少部分人為其它長老一脈人。
「可這是祖宗傳下來的族規,你我都不可胡亂更改!」陳乾暴眼目光緊盯著陳翰林,沉聲道。其蒼老的臉上猙獰之色浮現,可以看出此刻他心中有多暴怒。
陳翰林沉默不語,作為族長,如果失去人心的話,族長之位將不保,這一點,陳翰林明白。
瞧著族人們的騷動,以及陳乾的咄咄逼人,陳影劍手掌緊握。當然陳翰林的話語讓陳影劍心中微微一暖,至少在關鍵時刻,前者心中還是在幫自己的。有這一點便足矣。想到此處,緊握的手掌緩緩攤開,清秀的臉龐卻是笑了笑:「想要我離開家族有何之難。」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一怔,喧鬧的殿內瞬間寂靜了下來,所有目光都鎖定在那道單薄身影上…
「狡猾的小雜種,又在賣弄什麼關子」陳乾目光炯炯盯著陳影劍,後者的話他琢磨不透。
陳影劍慘然大笑:「你們當真做得極好!其實即便你們不逼迫於我,我亦會離開,此地本就無我的容身之所!」 自從叢林珊珊離去,他對這裡便再無多少留戀。離開此地,前往外面的廣闊世界闖蕩,本就是必然之選。
話落,一股洶湧澎湃、強悍至極的靈氣自其體內噴薄而出。
「靈師!」
「這怎麼可能!」
大廳中所有人皆瞠目結舌,難以置信地望著他。陳乾更是驚得雙眼圓瞪,嘴巴大張,那渾濁雙目中滿是震駭與不可置信。
陳翰林瞬間失神,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
陳浩然則是一臉驚愕。
那些方才還對陳影劍惡語相向的族人,此刻皆不可置信與震驚。他們萬萬沒想到,一直被他們所輕視的陳影劍,竟然是一位靈師。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陳乾幾近癲狂地搖頭,聲音尖銳刺耳。如夢幻般的場景居然活生生地在他眼前出現。
陳影劍冷冷掃視眾人,目光之中往昔的憤怒與委屈已蕩然無存,唯余冷漠與決然。
「今日所受之辱,我陳影劍銘記於心!」他的聲音仿若寒霜凜冽,在大廳中激盪迴響。
說罷,他不再理會眾人的反應,轉身闊步向外走去,那決然的背影仿佛在向所有人宣告,他永不再回頭。
大廳內一片死寂,唯有陳影劍離去的腳步聲在空氣中迴蕩,聲聲如重錘,狠狠敲擊著每個人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