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荒野之地,面容陰鷙的中年男修坐在一隻巨大褐蛛上,他手拿玉簡,面色不愉:
「『食物『你找不到,盯個二轉小修你也盯不住,現在還給自己作死了。要不是你那小妾頗為美妙,你這個廢物哪來的資格為我辦事!」
「嘿嘿嘿,好好好,死得好……」
「不過好歹你也是我陳沛影的人。等這陣大事忙完,我便給你找個說道。他們一個都逃不掉!」
「死蜘蛛,給我快走!」
他的前方儼然也是一座村莊!
……
李執一規劃的南行路線要貫穿四個鄉鎮,途經十三個村莊。
他此時位於一座矮峰之上,遠遠眺去可見炊煙裊裊,其下屋舍錯落集聚,仔細看去儘是泥胚竹瓦!
李執一適才離開坊市兩日不缺吃食佐料,沒有落腳村舍之意。
又翻過半個山頭,兩個莊稼把式進入他的視線。他們合力抬著一件條狀物什走向一側的石澗。
「看他們的樣貌好像是一對父子。那竹篾里裹著的是什麼?」
別看李執一最近鳥槍換炮,似是生得厲害,但其實也不過是個才修行兩三年的靈海境小修,一直以來的活動範圍也只是在柳林鄉一隅。
他看見兩人把竹篾扔進山溝。長者貌的暮壯男人跪地垂泣,模狀真切。經過青年的再三拉扯,兩人方才離去。
李執一猶豫再三靠近瞥了一眼,只見那溝壑之中白骨叢叢,殘篾遍地,他也發現了先前父子投下之物——
一位形銷骨立,柴肢剝面的枯槁老人。他氣若遊絲,眼看著命不久矣。
如此束裹遠處不止一具,看其「新鮮」程度皆是近日所為。
「這是拋棄了長者,任其自生自滅?」
李執一感到荒謬無比。
這時,石澗深處突然爆發出一股微弱靈韻。感知里的反饋讓他有些疑惑:
「靈力在憑空積聚?這種感覺就好像,好像是妖靈在晉升!從野獸晉升至超凡!這是在誕生新的妖靈!」
無邊的好奇推動著李執一快步向前。數十步後他看到了目標:
只見一席殘蔑之下,一具皮膚尚未完全潰破的蜷縮屍體正在鯨吞著周圍靈力。隨著靈力的灌涌屍身逐漸強直纖拉,模樣慢慢朝著狐類轉化。
濃密的剛鬃頂破全身爛皮,繼而棕絨點星般冒出填補著周身空缺。
一隻由已逝「古」人轉變的異樣妖靈就這樣誕生在李執一眼前。
妖靈名稱:秋狐
妖靈歸屬:塬獸
妖靈品級:一品下級
妖靈修為:靈海境一轉
第一次瞧見這種場景,李執一甚是新奇,正準備收服好好研究一番,卻被一個騎著高大黃鹿的修士連忙制止:
「道友且慢!道友且慢。」
李執一掐著法術作狀詢問。
黃鹿修士在距離他五十米處勒鹿止步,同時亮出自身靈海四轉的修為,手中拿出一個身份令牌高喊道:
「道友!我乃黃家修士,此處是我黃家的資源點。那隻秋狐也是在我們的布置下才得以誕生。」
「勸道友不要為了一點蠅頭小利而動了打劫的心思。搶我一隻妖靈而與整個黃家為敵,不值當!」
李執一手中法術一舉,其上的威勢讓黃鹿修士動作停滯。看到他被震懾,李執一不屑一顧:
「我又不是殺了你,不過兩三百塊下品靈石而已。我往柳林鄉外一躲,你們黃家的二境大修又能奈我如何。」
「不過,你說此妖靈是你們培育?可否與我說道說道?」
黃家修士見到事情還有迴轉的餘地,連忙收了黃鹿,斂了自身威勢,樂呵呵地說道:
「可以可以,這又不是什麼大秘密。道友可否讓我收了它再說?」
「可。」
黃家修士收服秋狐之後,心情大好。也不知道是心粗膽大還是有所底牌,他竟然拿出酒食邀請李執一一起飲樂。
李執一自是不會隨便觸碰他人食物。他卷葉為杯,飲著二兩青竹,聽著他娓娓道來。
「這村子名為苟堂。這裡的凡人家家貧困戶戶寒苦。」
「我黃家初掌此地之時也曾殫精竭慮為他們開荒墾土。一時人和民樂且耕且牧也過得不錯。」
「可他們有一代突然出現個甲等天賦的好苗子,得了家族厚賞,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啊。」
「那無比的富貴與權勢迷了他們的俗眼,家家戶戶都想著生子誕女,賭一個潑天富貴。可偏偏那幾代一個能開竅的都沒有。」
「一時間幼者眾多,而為了改變困境,他們選擇了繼續生子!而恰逢那年又剛好出現了仙苗。」
「他們徹底瘋狂了。」
「子孫愈多愈生子孫。但這開竅又不是人人都行。於是整個村子陷入了張口者眾多,而耕者太少的困境。」
「為了生存,他們開始棄幼舍古!後來情況改善,他們不再拋棄代表希望的孩子了!但……」
李執一看他話語停頓,便接了下來繼續講道:
「但「舍古」這一陋習卻還是流傳了下來。起初他們可能拋棄的是命不久矣或者身患絕症的親老。」
「但漸漸的人心變了。」
「只要是不能下地幹活,不能掙錢,對家庭無用,或者說自身提供的價值比不上消耗的每一個老人都面臨著被捨棄的命運!」
「而其中的一部分老人,臨死之前必定飽含著大怨大恨,他們就是誕生秋狐的基礎。我說得可對?」
黃家修士微微點頭算是認可了李執一的猜測。隨後他右手一勾放出了方才的秋狐。
待到秋狐跑遠,他朝著李執一哈哈笑道:
「道友所言不差。我們黃家雖然為他們提供庇護,但妖靈眾多,總有那麼一兩隻管不過來很合理吧?」
「非常合理!哈哈哈!」
由此怨恨誕生的妖靈,必定無比仇視它曾經的血親。秋狐現在去幹嘛,李執一心知肚明。
但他也感到解氣!自作孽,不可活!合理!特別合理!
李執一聽完故事心曠神怡,他雙手舉杯慨嘆道:
「敢問道兄名號?此番行事我白某人甚是佩服!」
「貧道柳林鄉黃家黃左舒,自感修為低微不敢為號。」
「道兄為人正直豪爽,道心通明。此番只是蛟困淺窪罷了,往後必定聲振龍嶺域!」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李執一一頓吹捧兩人盡皆歡喜。閒嘮一番後,李執一與他辭行。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黃左舒縱然覺得李執一對他胃口,也沒有強行挽留,只是擔心道:
「白兄弟這是準備去往何方?」
「新安城。」
「南去啊?南去挺好!安全!」
「前兩日他們陳家不知道要搞什麼么蛾子,居然露出風聲說有二品途徑將在一月寶坊進行拍賣。」
「有二品途徑他們陳家不會自己吃下?放出消息來指定是有什麼陰謀算計!但是二品途徑的誘惑力非同凡響啊,好多外域修士都聯袂而來。」
「還有那蒼杬山的妖潮已經開始涉足外圍了。這柳林鄉就快亂咯!南去好,南去好啊!白道友珍重!」
「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