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番外集
這天, 也不知道是朱芝故意的，還是薛麗有運氣, 下班時, 薛麗一下車，就看到朱芝從電梯裡出來。
薛麗僵了一下，但很快的就挽著自己那黑皮包包上前, 笑道, 「朱芝，你終於忙完了？」
朱芝穿著長外套, 手上也挎了一個包, 她拽了下絲巾, 看著薛麗, 點頭, 「是啊, 終於忙完了。」
話語中有著嘲諷。
但心照不宜，都沒說起這幾天的經歷，一個找一個躲的, 薛麗一聽忙完了, 像是得到了某種訊號, 她立即笑道, 「不如我們一塊吃個飯聊個天？」
朱芝看了下手錶, 淡淡地說道，「是不是因為楊重出差了, 所以你想要跟我說些什麼啊？」
這話一出, 薛麗的臉色微變, 朱芝也是故意說的這個話，薛麗有些著急道, 「不是，我就是想找你聊聊，朱芝，過去是我不對。」
朱芝冷笑，她往後面假意地掃了一眼，問道，「喲，楊明玉姑姑沒來啊？
她向來最多話了，你不找她一塊來跟我聊聊啊？」
薛麗差點面子都讓朱芝給撕爛了，當初就是朱芝這點，讓薛麗實在是喜歡不起來，姑娘家家的，明明高攀了她兒子進了家門卻不知道謙卑，甚至連低眉順眼都不曾有過，一副門當戶對進門的模樣，還要求平等相待。
而如今，朱芝的條件，要求平等相待，是應該的。
薛麗難堪歸難堪，但她也知道，過去的她，也挺過分的，在蘇藍結婚後多久，朱芝就離開了她們家門。
她也是眼睜睜地看著柳玉春風得意的樣子，人家也是娶了不門當戶對的媳婦啊，人家照樣能相處得很好啊。
她要是多一份理解多一點溝通，也許就不會鬧成這個樣子了，而這個在其中煽風點火的楊明玉——
薛麗說，「明玉回加拿大了。」
「喲捨得回去了？」
朱芝知道，中藥什麼的還有說她性格怎麼樣的在外面中傷她的，一直出主意的人，就是這個楊明玉，她抓住了薛麗最不滿朱芝的那一部分，無限地擴大，最後，她跟薛麗的間隙就越來越大。
她楊明玉的目的就達到了。
打著以關心的名義破壞人家的關係。
薛麗道，「嗯，回去了。」
朱芝冷笑一聲，卻沒再吭聲。
薛麗看她，再次遲疑地，並且小心地問道，「我們吃個飯吧？
聊聊？」
話問出來之後，朱芝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沉默地看著薛麗，那一刻，兩個人的身份兩個人的地位兩個人的姿態，終於調換了，薛麗終於體會到了那種，被人居高臨下的感覺，她下意識地捏緊包包。
朱芝臉上鬆了一些，笑道，「好啊，吃個飯，聊會，以後，就別再來堵我了。」
薛麗大大地鬆了一口氣，說，「坐我的車？」
朱芝點頭。
兩個人朝車子走了去，上了車，司機笑著跟朱芝打了招呼。
朱芝倒是挺熱情回應，她跟這位司機以前關係還行。
薛麗看了眼一眼司機臉上的笑容，又看了眼朱芝的笑容，沒有吭聲，她寧可對一個司機散發笑容，也不願意對她多說一個字。
薛麗再次意識到了自己，過去的過分。
餐廳是朱芝選的，在一家中式餐廳，環境不錯，很多名人會來這裡吃，保密性也不錯，兩個人進去後。
選了一個靠窗戶靠盆栽的角落，面對面坐下。
朱芝翻餐牌，「我懷孕了，只想吃些比較清淡的，我先點我的，你也點你的吧。」
薛麗一聽，點頭，「是，吃清淡點比較好，不過也別太清淡的，畢竟……」後面的話在朱芝的視線掃過來的時候，薛麗停住了，她拿起一旁另外一本餐本，翻開了看。
點了餐後。
相對無言。
過了一會，餐食上來，兩個人吃飯，也很少吭聲，主要是朱芝一副吃飯不想講話吃飯就好好吃的姿態，薛麗也只能把想說的咽下去。
主食吃完了，餐碟碗筷都撤下去之後，上了果汁跟糕點，朱芝才抬眼，道，「說吧，您有什麼話，就說。」
薛麗這才坐正了身子，開始了她要說的話。
朱芝撐著下巴。
看著她。
薛麗的話無法就是道歉，無非就是希望朱芝能跟楊重複婚，無非就是她過去確實不好這些年她想通了，而且楊重的不回家給她也造成了傷害，等等。
說完，也快半個小時了，朱芝說，「我要是不復婚呢？」
薛麗頓時停住，愣愣地看著朱芝。
朱芝道，「我現在也不是沒有錢，我也不是沒有事業，我能養活自己跟孩子，我為什麼要復婚呢？
去你家當一個被看不起的兒媳婦？
對不對？」
薛麗緊張道，「可是，你總不能讓楊重就這麼不明不白地跟你在一起吧？
孩子是他的，他有權利當父親。」
「哦，這點啊，楊重已經說了，他不會強迫我結婚，甚至，我生下來的孩子可以跟我姓，他沒關係。」
薛麗宛如被雷劈了似的。
整個人呆坐在位置上。
朱芝笑，「你不信啊？
我打電話給他，讓他跟你說。」
朱芝一邊看著薛麗那一臉的表情，心裡舒爽得很，一邊拿出手機，撥通了楊重的電話，她開了免提。
楊重的嗓音傳過來，喊了一聲「寶貝？」
朱芝笑著應，「在，我跟你媽在餐廳吃飯，她想跟你聊聊——」
楊重那頭頓時沉默，兩秒後，他問，「她說了什麼？」
聲音有些緊繃。
朱芝笑，「你自己跟她聊吧。」
完了把手機推到薛麗的跟前，朱芝說，「伯母，聊聊唄。」
楊重那頭喊了一聲「媽？」
薛麗看了眼朱芝，碰了碰手機，問道，「你是不是答應朱芝，可以不結婚，孩子跟她姓？」
那頭沉默會，楊重道，「是。」
他嗓音偏低，從話筒里出來時，一種說不出的好聽，但薛麗卻一點都不覺得好聽，她只覺得可怕。
她放在桌子上的手幾乎要擰成了拳頭，她嗓音都啞了，咽哽著，「楊重，你真的鬼迷心竅啊你怎麼可以這樣？
你以後不結婚你就這麼跟她一起到老？
你不用一個女人在你身側傍著候著嗎？
孩子不跟你姓，你想要楊家絕後嗎？
我們就你一個兒子，整個楊氏都靠你支撐啊，楊重——」
一顆兩顆水珠滴在了手機屏幕上。
朱芝在那句楊家絕後那句上，她僵住了。
她還沒回神。
楊重那頭長久沉默過後的回答卻是，「我尊重朱芝的選擇。」
這句話，薛麗崩潰了，她磨牙，「你真的鬼迷心竅了你真的鬼迷心竅了——」
她看向朱芝。
卻見朱芝滿臉的淚痕，薛麗也頓住了。
楊重電話里還說，「媽，我說了，我愛她的，你們都把我的心情給忽略了，把我的愛情給忽略了。」
朱芝一把搶過手機，掛斷。
又扯了桌子上的紙巾狠狠地擦了下自己的臉頰，把淚水擦乾了，她起身，說，「飯錢記我帳上，伯母我就不送你了。」
完了，她大步地離開餐廳，一路往下走。
薛麗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她立即抓了包包追了出去，追到門口已經不見人了，薛麗喊道，「朱芝！朱芝！」
沒人應。
朱芝已經上了的士了，剛一坐穩，手機再次響起。
她掏出來，看了一眼，是楊重，她掛斷了，後順勢關機。
的士一路開到她的公寓外面，朱芝下了車，回家，門一開，陳玉擦著手道，「終於捨得回來……了。」
她看見了女兒滿臉的淚痕。
陳玉扔了手帕，上前，「哭什麼哭？
哭什麼？
誰欺負你啊？
是不是楊重？
還是他那些該死的家人？
告訴我，這會我真的把車開進他們家門，直接跟他們討一個公道——」
「媽——」朱芝一把抱住陳玉，嚎啕大哭起來。
陳玉手足無措，抱著女兒，在原地傻站著，「你說為什麼哭啊？
你很少哭的，你哭啥啊，你告訴我啊，你這麼哭讓我很不安啊。」
朱芝還是一個勁地哭。
她是很少哭啊，偶爾哭這麼一次卻像是要把過去的委屈都哭出來似的，陳玉問不出來，只能充當抱抱熊，給女兒抱著。
……
半個小時後。
陳玉跳了起來，手裡拎著拖把，指著朱芝，「你他媽的懷孕了？
孩子還是楊重的？
然後你還被他給感動了？
？
？
？」
她的咆哮剛停下。
門鈴響了。
陳玉轉頭看向門，門鈴響了一聲繼續響著，吵得很，陳玉把拖把一把捅向了門，拿起對話器說道，「別按了，我知道你是誰！」
貓眼裡看得到，是楊重。
外面安靜了兩秒。
屋裡的電話響了，陳玉氣惱，「真是陰魂不散。」
她掛斷了電話，看向朱芝，「來，你說句話，現在什麼情況？」
朱芝站了起來，說，「我睡覺了。」
「……」
於是陳玉看著朱芝一步步地往房間走去，朱芝扯了睡衣，換上了倒頭就睡，一方面逃避，一方面是她真的困了。
客廳里，電話再次響了起來，不依不饒似的，陳玉再次掛斷，並走到窗戶一看，楊重靠在車旁，低頭正在按手機。
陳玉把窗簾拉上，眼不見為淨，但電話又再次響了起來。
她磨牙，走了過去，接了起來，楊重低啞的嗓音喊道，「媽——」
「閉嘴！」
陳玉道，「朱芝去睡覺了，她發困，你回去吧。」
「她關機了，我想見她。」
「見不到，她睡覺了。」
楊重那頭沉默了，陳玉便直接掛了電話，她轉頭，進了房間，去看看朱芝是不是真的睡覺，當看到穿著睡衣在被窩裡埋著的女兒，陳玉心裡說不上來什麼感覺，又氣又心疼，朱芝真的難得愛上一個男人。
卻偏偏被他家裡這樣欺負，現在，離婚了好了還糾纏到一起，連孩子都給人家懷上，陳玉想罵女兒不爭氣。
卻又心疼女兒，這好好的難得的一場挺美的愛情，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陳玉拉了拉朱芝肩膀上的被子，在床邊坐了一會，她才起身，來到窗邊，一把拉開窗簾，門外一輛黑色的路虎，楊重靠在車旁，同時，也看到陳玉拉窗簾，兩個人對視了一秒，陳玉再次把窗簾拉上。
嘀咕道，「愛站就站吧。」
起身，陳玉也去沖涼睡覺。
這一夜，外面的路虎一直沒開走，車旁的男人站了一會，偶爾進了車裡，偶爾出來，偶爾夜空中閃過幾絲火苗，那是香菸的菸頭——
……
陳玉一般早起，今天跟往常一樣，把窗簾拉開，落地窗外路虎還在，男人也還在，好似是站了一夜。
四目相對，陳玉翻了個白眼，而楊重朝她笑了下，兩秒後，楊重的視線往陳玉身後看去，陳玉也順著他的視線，轉頭。
朱芝穿著睡衣，一頭頭髮亂七八糟地垂在肩膀上，她也看著楊重。
三個人隔著一個落地窗，站著對視著，過了一會，朱芝用手當梳子，順著自己的頭髮，並走向了門。
擰開了門，拉開。
楊重下意識地站直，他喊道，「寶貝——」
朱芝站在門口，語氣傲慢地說，「這個孩子勉為其難跟你姓，第二個孩子必須跟我姓。」
話音一落。
楊重大步地走過來，一把將她抱了起來，仰頭笑道，「好，都聽你的。」
「媽的，放我下來，你身上煙味這麼重！」
朱芝剛被他抱起來，雙腿離地，就聞到一股子的煙味，手狠狠地錘著他的肩膀。
楊重一把壓下她的頭，輕吻了上去。
含笑道，「我親兩秒！」
「兩秒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