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美輪美奐的船,漂浮在七彩雲上,塗川身軀凜凜,立在彎彎的船頭。
我第一次見到船是行在雲上,新奇得趴在了窗玻璃上。
塗川戴著束髮的嵌寶紫金冠,紅衣雪面,衣炔飄飄,妖孽的眉眼精雕細琢,風姿萬千,有種超越世俗的美態,儼然一副神明降世。
他長得很美,卻絲毫沒有半點女氣,一雙鳳眼閃動著琉璃的光芒,隔空與我相視一笑。
這一笑,美得讓人心驚,真有中百媚生的錯覺。
我之前見到他,都是在他最落魄的時候。
紅棺的第一次相見,他一身紅衣,被折磨得臉色蒼白,卻依舊掩飾不住骨子裡的妖媚。
後來,他妖丹被毀,一直都生存在盆里,我經常給他換水,感覺就像在養一顆種子。
今天看到他打扮得如此華貴,整個人都布靈布靈的,閃爍著水光,我一時間看呆了,簡直驚為天人。
「沒看出來,他這麼重視今天的儀式……」陸見溪酸溜溜地說。
相比之下,我好像顯得太過隨意了,穿著一身居家服,連妝都不化。
「不行,我得趕緊上樓去換一套衣服!」我拔腿就跑,換上了一身棕色呢子大衣,頭髮梳了個高顱頂的丸子頭,臉上不施粉黛,卻看著精神許多。
等我下樓,攬月教主、褚莜和白虎趙明陽已經到了。
攬月教主側坐騎著白虎,身上圍繞著一圈流光溢彩的神光,整個人聖潔又高貴,正笑眯眯地俯視著我。
「吉時到,點香……」陸見溪聲音高亢,語調軒昂。
我立刻就嚴肅起來,恭恭敬敬地點燃了三炷香。
青煙繚繞,打著旋地衝著攬月教主等人飄去,我知道,這是仙家們在享用我的香火。
大家雖然都挺熟的,但規矩就是規矩,該上供的我們一樣不少,甚至可以說非常豐盛。
特別是供桌邊堆著的大金元寶和玉皇錢,這可是硬通貨,待會陸見溪會帶著焚燒桶,去安全的空曠地,把這些元寶和錢給仙家們化去。
能請攬月教主親自下來,解除我法壇上的封條,這在整個江城還是獨一份。
陸見溪在一旁念著唱詞,簡而言之就是各種美化仙家的話語,他聲音清澈,自帶一股空靈感,唱得是又真切又好聽,攬月教主和她帶來的仙家們,臉上都露出滿意的笑容。
儀式進行得差不多,攬月教主終於開口道:「先前,因黑將軍一事,暫且封了你家法壇,如今水落石出,黑將軍一事與你家法壇無關,即日起,你安然的就此解封,仙家即可歸位!」
攬月教主玉手一揮,我眼前金光一閃,好像真的看到一個封條消失了。
「這段時日,你和你的仙家受委屈了,為表歉意,我專程準備了一個禮物,還請安師父大人有大量……」攬月教主攤開手掌,裡面變換出了一個月牙色的小香爐,散發著裊裊白煙。
「此香名為『緣起』,對靈修者大有裨益。」她把這道香落在我的供桌上,我嗅著這淡雅的清香,怎麼感覺……感覺特別像江念身上的香氣?!
涼如雪霜,雅如幽蘭,是那種很清淡的花香,讓人如沐春風。
我知道這東西很貴重,正要開口說聲謝謝,黃四郎就忍不住驚嘆道:「這可是好東西啊……」
他之前就在古籍中聽人說起有種叫「緣起」的神香,有緣之人聞香修煉,會有奇效。
聽著很神奇,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過,能提升修為,我倒是很樂意的。
「安然多謝教主,既然是誤會,那之前的事,咱們就一筆勾銷了。」我朝她拱了拱手,這一頁就算翻篇了!
攬月教主點點頭,墜月髻上的流蘇叮噹作響:「既如此,那我就不再叨擾了。」
她端坐著身體,身下的白虎朝我搖了搖尾巴,算是打了招呼,粗壯的後腿向後一蹬,轉身就朝窗外飛去。
褚莜俏皮地朝我眨了眨眼:「我走啦,想我的話就給我發消息哦……」
我笑著揮手:「好!」
上方仙的隊伍浩浩蕩蕩地遠去,直到走遠,塗川這才驅使著腳下的船懸停在窗口。
我笑著打趣道:「你們神仙好奇怪,都不喜歡走正門的。」
「這樣方便啊!」塗川閃身至屋內,嗅了一口那「緣起」神香,臉色都變得瑩潤:「果然是好香!」
連他都這麼說,看來,攬月教主給我的,確實是件寶物。
如今法壇解封,接下來就是請塗川入駐主神了。
我重新準備了香燭,正要重新點上,一陣妖風突然從窗口吹來,我手裡的香齊刷刷地斷掉了!
我心下一驚,抬眼便見到殷洛滿臉陰沉地站在我身後。
「你怎麼來了?」陸見溪和周宜安飛身擋在我身前。
殷洛隱怒地瞪著我,渾身上下縈繞著屢屢黑氣,整個人都要黑化了。
他玩味地勾了勾唇:「怎麼?如此良辰美景,我不能出現嗎?」
我扔掉斷掉的香:「殷洛,你到底想怎樣?」
殷洛手掌一攤,變出了一把銀色的手槍,咔咔就是上膛的聲音。
「我來踢館!」殷洛趁著我主神不在,新的主神還沒入駐,拿踢館來威脅我。
「想要踢館?來啊!」陸見溪話音未落,青銅長劍就刺了過去。
周宜安見狀,手中的摺扇也招呼著,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
看到他們各顯神威,我知道一場硬仗在所難免。
殷洛的槍法我和塗川都領教過,塗川的結界連冥王都不敢觸碰,卻輕易就被子彈所打穿。
就在我以為耳邊要響起槍聲時,殷洛卻沒有開槍,袖子裡飛出兩道捆仙索,將周宜安和陸見溪綁了起來。
殷洛氣急敗壞地扭頭質問我:「憑什麼他可以,我就不行?」
他指的是塗川,關於入駐主神這件事,他氣我沒有選他,所以才來踢館。
我站在原地,感受到這雙眼中射出的寒星,咽了口唾沫:「你就說你渾身上下,哪裡值得我信任?」
殷洛被我懟得一時語塞,半晌終於開口:「我可以解了你身上的印記,條件是……讓我成為你法壇的主神!」
我冷笑,原來他還記得給我下過印記啊!
難不成他給我解了印記,我還要感恩戴德?
我想也不想,冷冰冰地說道:「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