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後,一艘小型運輸船「小蜜蜂」號從「點金洞」出發,沿著同步軌道向前飛行。
飛行40分鐘後,前方遠處就可以看見一條碩大的帶狀物,那正是此行的目的地「飛雲洞」。此時的飛雲洞正處於白天時間,它向陽的一面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而下方的陰影中則是燈光閃爍。
繼續往前飛,帶狀物慢慢的變成了一個巨大圓餅,飛得更近之後,圓餅又變成了飛輪結構,還在緩緩的轉動,原來「飛雲洞」也是個巨大的空間站,其個頭甚至比「點金洞」更顯龐大。
「飛雲洞」的陰陽兩面都有一面巨大的五星紅旗,而其旁邊可以清晰的看到幾個閃閃發光的大字:中國火星飛雲聯合體。
駕駛員郜世勇降低速度,撥了個電話:「喂,大慶,我郜世勇啊,金屬玻璃給你們送來了,我快到飛雲洞了。……啊,直接送去A29號門?……好的好的。」
原來這是一艘送貨船,飛船里是飛雲洞急需的適合超低溫工作的金屬玻璃。
「小蜜蜂」號輕輕拉起,向著前面的空間站的陽面飛去。
「飛雲洞」空間站是星際布雷艦的設計院兼總裝廠,正式名稱是「中國航星集團公司飛雲星艦聯合有限公司」,官方簡稱是「火星飛雲聯合體」,代號或俗稱「飛雲洞」,主要產品是「土行孫號」布雷艦。
因為太過巨大,而且還要緩緩旋轉以產生人工重力,所以空間站在軌道上其實是趴著的,一面永遠面向火星,因為見不到太陽,是為陰面,也稱為B面;另一方面則朝向火星外側,能夠曬到太陽,是為陽面,也稱為A面。
這種情形跟地球上的月亮很像,它也是永遠一面朝向地球。由於這種巨大空間站有很多,所以如果在火星的地面上用望遠鏡觀望,可以看到一個個大大的圓餅飄在遙遠的天際,但它們只能在運行到某個角度才能反射太陽光,此時空間站就像天上的一個小燈泡。
因為空間站位於同步軌道,所以其運行周期與火星自轉周期一樣。火星的的自轉軸傾角、自轉周期與地球相近,但公轉周期是地球的兩倍,因此火星也有四個春夏秋冬四個季節,只不過每個季節的時長約是地球的兩倍。
火星空間站均實行雙曆法,一是地球歷,即地球上的太陽曆,也就是公曆紀元法,以地球自轉一周為一天,公轉一周為一年。二是火星曆,以火星自轉一周為一天,公轉一周為一年。二者之間有個換算關係,但因為人們不在火星地面生活,所以實際使用的是地球曆法。
為換算方便,規定公元1949年為火星曆元年,也就是共和元年。由於公元紀年的起點是公元1年,而沒有「公元0年」,所以火星的共和元年也是共和1年,換言之,公元1949年就是共和1年。
火星雖然有兩顆很小的天然衛星,但其運行沒有被納入曆法,火星曆將一年分為24個月,一個月28天或29天。今年是公元2250年,採用地球歷是共和302年,火星曆則是共和161年。地球歷是10月26日,火星曆是22月2日。
郜世勇嘟囔著:「A29,A29……小飛小飛,前往飛雲洞A29號門。」
「小蜜蜂」回答:「小飛收到,前往飛雲洞A29號門。」隨後,飛船划過一個漂亮的弧線,朝著飛雲洞陽面的一個開口輕輕靠近。
飛雲洞非常巨大,直徑接近1000米,厚度則有100米,陰陽兩側各有32個開口,編號分別是A01--A32,B01--B32。A29--A32是最後的四個口,一般不開,只有在產品交付的時候才會打開。
飛雲洞的每個開口看上去差不多,雖然上面標有數字,但是從遠處很難分辨。關鍵它一直在轉動,各口的位置不斷變化,憑人眼很難很快找到目標,只能依靠飛船的自動識別系統,簡單又省事。
飛雲洞的出入口是有分工的,要麼有小型飛船駐泊,要麼是起飛或停靠,這些小飛船多數都是載客的穿梭機,也有不少是運貨船,而在A29旁邊的那個口,應該是A30吧,也停泊著一艘穿梭機,而在它的更遠處,有個小黑點,在黑暗的背景中不細看看不清楚,其實那是一艘星際布雷艦「土行孫號」。
「飛雲洞」是星際布雷艦「土行孫號」的主機單位,今天是最後一艘「土行孫號」交付的日子,但備用材料中一種耐超低溫的金屬玻璃的量不夠,因此只能暫時等待。
金屬玻璃又稱非晶態合金,就是先在高溫下把金屬熔化成液態,然後以極快的速度冷卻,使金屬原子來不及按它的常規方式結晶,還處於雜亂無章的狀態便被迅速「凍結」,因此就呈現出與玻璃類似的狀態,稱為金屬玻璃。
金屬玻璃有許多奇異特性。它的抗斷裂強度比一般金屬材料高得多,可達400公斤每平方毫米。更可貴的是,在達到如此高強度的同時,材料還保持超高的韌性和塑性,故可用來製造高壓器和火箭等關鍵部位的零件。
金屬玻璃其實是一大類,從成分上講包括很多種,性能各有不同。高熵合金形成的金屬玻璃稱為高熵合金玻璃。有一種完全再結晶結構的超細晶高熵合金CoCrFeMnNi,在室溫和液氮溫度下均具有極為優異的強韌性,後來在太空中將其玻璃化,成為太空雷、太空彈丸以及一些低溫環境設備的關鍵材料。
由於太空彈丸的需求量太大,所以此種材料一直供不應求,飛雲洞這種小量的訂單往往都是排在最後。
「小蜜蜂」緩緩靠近A29門,並進行對接,隨後艙門打開,從裡面過來一個自動叉車,將艙里的貨物提走,同時「小蜜蜂」也收到一張簽收單,貨物順利完成交割。
隨後自動叉車離開「小蜜蜂」,返回飛雲洞。小蜜蜂也與飛雲洞脫離,飛往下一個送貨目的地。
自動叉車進入飛雲洞後,並不停歇,拐個彎直奔A30口,那裡有人等待這些物資已經好長時間了。
飛雲洞裡面別有洞天,其主體是飛雲星艦設計院、飛雲星艦採購供應中心、飛雲星艦總裝廠、飛雲星艦試飛測試中心等,另外為了方便,外殼及結構件、戰艦內部艙室及家具、供水供電設備、垃圾處理設備、戰艦菜園子等都由飛雲洞裡的專門公司負責,它們都是軍民一體的企業。
除此之外的戰艦分系統及發動機等則由配套單位供應,它們大多位於地球或月球,發動機由火星「純陽洞」生產,太空雷則由火星「桃源洞」生產。
生產出的分系統通過採購供應中心驗收合格後,在總裝廠總裝,然後由試飛鑑定中心「明淨洞」進行試飛測試以及技術鑑定。
飛雲洞在江蘇省南京市設有供應鏈管理中心,新產品研製中,與地球上相關配套單位的協調具體由它負責,實際上可以開展兩地協同研製。
除了戰艦相關企業,飛雲洞裡還有很多服務性企業,負責居民的生活服務,例如商場超市、供水供電、學校幼兒園、醫院、保潔、計程車、修理鋪等等,公安局和居委會之類的更不可少。
所以,飛雲洞本質上是一家包含多家關聯企業的小型集團,但它與一般的集團有所不同,一般的集團通常比較鬆散,毫不相干的企業也可以納入集團;而飛雲洞的各企業關聯度極高,所以另外找了個名詞叫「聯合體」。
這個聯合體加上外圍服務機構構成了相對獨立的社會組織,與建國初期搞的「單位」非常相似,但它與「單位」也不同,因為它有很多單位,而且總體規模比一般單位大得多,實際上跟陝西省西安市北面的閻良非常接近。
閻良位於西安市東北部,距市中心50千米。1966年6月由臨潼縣劃歸西安市直轄,為西安市閻良區;到2050年因為發展過快,產業和人口急劇膨脹,遂升級為市,成為與渭南、咸陽等並列的西安衛星城之一。
目前有各類航空工業科研機構200多個,包括航空工業西飛、航空工業試飛院、航空工業第一設計院、623飛機結構強度研究中心、西安航空職業大學等大單位,是亞洲最大的集飛機研究設計、生產製造、強度檢測、試飛鑑定、航空教學五位一體的「航空城」。
所以飛雲洞其實是一個專業化的小型太空城市。
實際上,自從中國決定啟動星際航行及「太陽系防禦系統」建設以來,就開始在火星上空建設各種巨型空間站。
目前在火星的同步軌道上,運行著數十個或大或小的空間站,其中60%是中國獨資,30%是中國與俄羅斯、中東國家等「一帶一路」國家合資,還有少量是中國與歐洲國家(如德、法等國)合資。獨資的基本上都是主機單位,合資的大多從事配套零部件的研製和生產。
跟飛雲洞差不多的主機單位(稱為星艦工廠)有十幾個,全部是中國獨資,而且基本都以古典小說《封神演義》中的神仙洞府命名。包括生產「哪吒號」的金光洞,生產「黃天化號」的紫陽洞,還有生產「姜子牙號」的玉虛洞等,其中玉虛洞是生產星艦工廠的工廠,可以稱為基地的基地,是為火星的母基地。
之所以把星艦工廠放在火星,主要原因是巨型空間站過於龐大,而地球上空又過於擁擠,火星雖然離地球有點遠,但是空間很寬鬆。同時戰艦的試飛、訓練等也非常方便,可以自由航行,不用擔心動不動就碰到別的飛行器。
為管理方便,國家把圍繞火星運轉的這些太空城市統一設立一個特別行政區,享有高度自治,稱為「火星特別行政區」,區政府駐地是個獨立空間站,離玉虛洞不遠。每個洞府就是一個市,市名與聯合體的名稱相同,例如飛雲洞就是飛雲市,金光洞就是金光市。這些區市都有政府,工作人員也是正兒八經的公務員,有國家正式編制。
除了這些專業化太空城市外,還有專門負責物資保障的超大型空間站,從地球運來的各類物資先儲存在其中,而太空城市產生的廢物經過處理後送到下方的火星掩埋。
太空城市與地球之間的客貨運輸,由大型星際飛船承擔,這種大飛船都是圓筒形的,但是體積比戰艦大得多,每個能裝一千多人。還有一種體積稍小一些,只裝300來人,但是環境好很多,算是商務型,船票非常貴,一般人享受不了。木星、火星和地球外圍都有超大空間站作為客運樞紐,每天都有無數的人來來往往。
火星的太空城市之間及太空城市之內的交通由無數穿梭機承擔,穿梭機有兩種,都由電池驅動,一種穿梭機比較大,載員100人左右,相當於大巴車;一種穿梭機比較小,通常載客20人,相當於中巴車。
此時正有一個年輕人在A30門內等待,此人名喚劉一鳴,是飛雲洞總體部的職工,長得陽光帥氣,身高1米75,27歲,陝西西安三航工大雙碩士學歷,今年是他來飛雲洞工作的第二個年頭。未婚,且無對象,是名副其實的單身狗。
劉一鳴曾經給同學解釋,他這個「鳴」不是公雞打鳴的鳴,是一鳴驚人的鳴,同時諧音「留一名」。不用說,這麼簡單大氣的名字肯定是劉一鳴的媽媽想出來的,她對劉一鳴寄以厚望,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夠一鳴驚人。
其實劉一鳴在上高中以後,就覺得這個名字有點太招搖了,真的不對自己的胃口,他根本不想什麼一鳴驚人,低調點不好嗎?社會上英雄才俊那麼多,哪那麼容易一鳴驚人!可惜改名字太麻煩,只能作罷。
按照飛雲洞的安排,劉一鳴及同事李志軍將協助前來接艦的兩位軍官,駕駛星際布雷艦「土行孫號」024艦,從火星飛雲洞出發,前往駐守木星的星軍第六艦隊,完成該艦的交付。024艦是飛雲洞生產的一代星際布雷艦的最後一艘,也是性能最為先進的一艘。與他們一起前往的,還有配套單位過來的一眾保障人員。
星軍的全稱為解放軍星際作戰部隊,目前已建成六支混合艦隊,劃分為三大戰區,第一、二、三艦隊駐守地球戰區,第四、五艦隊駐守火星戰區,第六艦隊駐守木星戰區,各艦隊可以獨立作戰,也可以組成特混艦隊聯合作戰。
各艦隊的編制完全一樣,均由不同類型的星際戰艦組成,六艦隊成軍最晚,所以各艘戰艦的性能最為先進,不過它的駐地在木星,交付過程所用的時間也最長。目前從各艦的交付進度推測,土行孫024艦有可能是服役最晚的一艘主力戰艦。
劉一鳴的父母都在飛雲洞工作,父親劉建江是個發動機專家,媽媽王映月是個農林及生態專家,有個弟弟叫劉一諾,比他小5歲,還在上學。劉一鳴在飛雲洞出生長大,中小學在飛雲洞上,大學及研究生則在西安市的三航工大度過,畢業後又回到飛雲洞工作,所以是如假包換的「火星人」。
劉一鳴是頭一次承擔如此重要的任務,又是出遠門,本來父母及弟弟都特地請假前來送行,但是缺少的物資左等不來右等不來,他們沒辦法就先回去了,而跟他一起出發的保障人員也都先上了穿梭機,現在只有李一鳴一個人在門口百無聊賴的等待。
好容易等來了供應處王大慶的電話,他告訴劉一鳴,貨已送過來,馬上就能送到他跟前,請他留意自動叉車。
十分鐘後,他終於看到了匆匆而來的自動叉車。待叉車來到近前,他看清了箱子上面的標識:CoCrFeMnNi金屬玻璃,總質量50kg。這些金屬玻璃是布雷艦的備用材料,可以藉助3D列印,對損壞的太空雷或艦載設備等進行修補或替換。
確認物資無誤後,完成簽收,自動叉車撤走。劉一鳴啟動箱子上的電動按鈕,讓它跟著自己,在將出門證交給門衛後,一起進入正在外面等待的穿梭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