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日,是報名日。
村里幾個考上初中的人便約定一起去中學報名。
木木自然也要去報名,因為工地的苦確實太苦了,不如去讀書。特別是做了一暑假的苦力,更不想再幹下去。
這天,他吃完早飯便挑著擔子和幾個同村同學一起朝中學趕去,因為學校離家遠,他們要當住校生,所以他和其他同學一樣,一頭挑著被子、一頭挑著木箱。
其中有個同學提議,走小路會更近些。
於是大家都同意了他的意見。
走了一段陽光大道,便要走一段山路。
走著走著,天頓時陰沉下來,木木本來就膽小,看到天氣起了變化,心裡一陣比一陣緊張。
又走了一小段山路,天突然黑了下來,接著便是狂風大作、灰塵滿天。
木木被風吹得搖搖晃晃、跌跌撞撞,不敢睜開眼睛。前面的路本來已模糊著,他乾脆坐了下來,也看不見其他同學的影子。
風「嗚嗚」地刮著,周圍還傳來恐怖陰森的巨獸聲和狂笑聲。
不好!或許遇上岔路鬼了!
木木本來就膽小,這下腦子裡居然閃著這樣一個可怕的念想。他聽過無數次岔路鬼的故事,看來今天自己要當主角了。
在農村長大,沒有什麼文化薰陶,如果說有,那主要就是葷文化和鬼文化了。
忙碌了一天的農民們,有時也會聚在一起講些民間故事。村裡有一棵參天大樹,是千年古樟,樹上有許多大小不等的樹洞,由於此樹長在村子中央,村里人在樹下就建了一些石凳。這裡也因此成為村人的聊天中心,有時一些村裡的短會也放在這裡召開。
木木也時常在這裡閒坐。一些長輩在聊完家常後就會講些故事。這些故事主要就是葷故事和鬼故事,而這樣的故事有人會反覆講、從不同角度講。但不管怎麼講,木木都喜歡聽。
這樣,他腦子裡自然也存放著大量這類故事。這種故事有時顯然會左右他的思想。
木木記得有一個故事是這樣說的,說是張三和李四在村里都很有名望,自己富了之後不忘幫助鄉親,因此兩人在村里都很受歡迎,但一山難容二虎,由此他們兩人時常較勁。
有一天,張三出了一個難題給李四,說是這個題目做好了,他以後就唯李四馬首是瞻。
李四問是什麼題目,張三說:「明天有一對新人結婚,你如果能讓新娘子心甘情願為你牽褲頭,那我就徹底服了你。」
李四雖猶豫了一下,但馬上堅定地說:「明天看結果吧。」
第二天,張三組織一批人來現場觀摩,李四一出場,向張三他們點了一個頭,意思是說:瞧我的吧。
只見他雙手從端托盤的人手裡接過托盤,那托盤裡可是盛著八盤紅燒肉呢。
這是什麼造型?張三一夥疑惑。
李四不慌不忙地將托盤端向新娘子坐的那一桌,並微笑地走到新娘身邊:「紅燒肉來了!」
新娘對他笑笑,就在這時,李四的褲往下掉,新娘子趕緊為他牽住褲頭。
張三事後問李四是怎麼做到的。李四說這回你服了嗎,張三說徹底服了。
李四說:「解決這個難題很簡單,我事先用接長的稻草將褲頭繫緊,到了新娘身邊時便用腹力一蹦,稻草斷了,褲自然往下掉,而我的雙手又無暇顧及,新娘子只好幫我一把。」
張三聽了後,連說「妙」。
這個故事雖有點葷,但木木記得非常清,大概是因為他從中悟出一個道理:要得到人們的尊重,還是要善於動腦筋的。
至於鬼故事,木木也清楚地記得一個,那就是岔路鬼的故事,因為他喜歡一個人走路,所以特別認真地聽了這個故事。
這故事是村里一個老者講的,他講得繪聲繪色,特容易讓人記得清。
他講之前問了大家一個問題:「你們撥過竹筍嗎?」
大家點頭。
「話說有一個漂亮的女孩,清早背著竹蔞去竹林拔筍。突然烏雲滾滾、狂風大作,空間滿是嗚,嗚,嗚的陰風聲…」他講到這裡時搖頭晃腦,眼睛都眯上了,雙手在雲動,嘴裡在刮出風聲:嗚...嗚...仿佛災難就在身邊。
聽故事的人都緊張得要命,有人著急地說:快跑回家呀!
「女孩嚇得要命,坐在地上喊救命:救命啊!救命啊!可竹海茫茫啊,誰聽得到她的呼喊?誰聽得到?」老者講到這,停下來問。
大家都為姑娘擔心:怎麼辦呢?竹海茫茫。
「突然,天空放晴,萬里無雲,這女孩面前出現了一條寬廣的大路。女孩毫不猶豫地爬了起來,往這條路走去。你們說,這是該走的路嗎?」老者停下來問。
大家茫然。有人說:怎麼竹林里會有一條大路呢?這路不對呀。
老者繼續講:「那女孩就在這路上走啊、走啊,還以為走上了一條獲救的路呢,可她哪裡知道,這是一條死路啊!後來人們找到她的屍體:七竅出血,屍體乾枯。太可憐了。」老者的眼淚流出來,發出聲聲嘆息。
「怎麼會這樣?」木木當時也流著淚急迫地問。
老者說:「她碰上岔路鬼了。鬼把她岔到另一條路上,然後吸乾她的血。」
「那以後碰上岔路鬼怎麼辦啊?」有人膽戰心驚地問。
老者這才慈祥地說:「別怕別怕。以後碰上這種事,只要連吐三口唾沫說呸呸呸的咒語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