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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家家有本難念經

2024-09-02 07:40:19 作者: 張霆鑠
  窗外的細雨如絲如縷,交織成一張神秘的網,無聲地籠罩著梅府。書房內,燈火搖曳,將每個人的臉龐映照得明暗交錯,仿佛隱藏著無數未解之謎。梅景林的目光在宋繼慈身上流轉,如同探照燈般銳利,試圖揭開這位京師來客身上的秘密。

  「宋少俠,京師乃龍脈之地,繁華如夢,與我們這偏安一隅的江湖小鎮,猶如雲泥之別。」梅景林的聲音低沉而磁性,像是在講述一個古老的傳說,「不知聖上突然召父親前去,所為何事?」

  宋繼慈的眼神堅如磐石,他微微頷首,避開了梅景林探究的目光,回答道:「梅前輩曾對聖上有救命之恩,這份恩情,聖上一直銘記在心。此次召見,不過是想親自向梅前輩表達感激之情。」

  梅景林眉頭緊鎖,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哦?竟有此事?我跟隨父親多年,卻從未聽他提起過這段往事。」

  梅恨年坐在一旁,輕輕嘆了口氣,似乎被勾起了某些塵封的記憶:「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不值一提。只是沒想到,聖上還記得這份恩情。」

  「爹,你意下如何?真的要隨著這位宋少俠踏入京師那虎狼之地嗎?」梅景林的聲音在書房內迴蕩,帶著幾分急迫和擔憂。

  梅恨年的目光穿過窗戶,似乎穿透了那細密的雨幕,看向了遠方那未知的世界。他沒有直接回答梅景林的問題,而是輕輕嘆了口氣,反問:「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梅景林微微一愣,隨即回答道:「已是申時二刻。」

  梅恨年點了點頭,目光收回,轉向梅景林,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他緩緩開口,聲音中透露著一種難以言說的堅毅:「景林,為父已同宋少俠講過了,我意已決。如今這天下,君民之間早已有了難以逾越的鴻溝,我雖有心報國,但江湖之人,終究難入廟堂。京師之地,非我所能去。」

  宋繼慈緊盯著梅恨年,語氣堅定而富有感染力:「梅前輩,當今聖上仁愛之心,猶如春風化雨,滋潤著天下萬民。君民之間,猶如魚水相依,何來鴻溝之說?前輩您一生行俠仗義,名滿江湖,若此時能隨我入京,定能讓聖上龍顏大悅,百姓拍手稱快。」

  梅恨年微微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他緩緩開口,聲音里充滿了歲月的滄桑:「宋少俠,你言重了。我梅恨年雖有些許薄名,但早已是垂暮之年,身骨不再如當年。京師路途遙遠,我若前往,只怕會成了拖累。」

  梅景林在一旁聽得心急如焚,他深知父親的心意,但也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於是插話道:「宋少俠,您有所不知。我爹他雖心懷天下,但身體已不如從前。這京師之行,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過艱難。聖上的心意,我們梅家感激不盡,但請允許我們梅家以其他方式表達忠誠。」

  宋繼慈眉頭緊鎖,他深知梅家的顧慮和苦衷,但心中卻有一股不甘在涌動。他深吸一口氣,試圖說服梅家父子:「梅前輩、景林兄,我明白你們的顧慮。但聖上此次召見,意義非凡。梅家若能親自前往,不僅是對聖上的尊重,更是對整個江湖的鼓舞。前輩莫要害怕身體不便,這一路,我都會親自護送,確保前輩安全抵達京師。」

  梅恨年沉默了片刻,最終緩緩搖了搖頭:「宋少俠,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江湖之人,終究有江湖的規矩。我梅恨年雖老,但還想在這江湖中留下一絲清名。京師之行,我恐難從命。」

  此時,一名丫鬟悄然步入,她的步伐輕盈,如同風中的柳絮,手中托著一包精緻的點心,香氣四溢。

  「老爺,這是夫人特意為您準備的定勝糕。」丫鬟的聲音清脆悅耳。


  梅景林見狀,迅速上前接過點心,又恭敬地遞給了梅恨年。梅恨年眼中閃過一絲溫暖,隨即又變得深沉。

  「景松現在和夫人在一起嗎?」梅恨年輕聲問道,聲音中透露出一絲擔憂。

  丫鬟微微搖頭,回答道:「回老爺,二少爺現在不在府上。」

  梅恨年的眉頭緊鎖,似乎對景松的行蹤感到不安。「這個景松,下著雨還往外跑,真是讓人不省心。」他輕嘆一聲,語氣中滿是無奈。

  「那夫人現在做什麼呢?」梅恨年再次問道,目光中流露出關切。

  丫鬟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梅景林,回答道:「夫人現在和戀花小姐在房間談心呢。」她的聲音中透著一絲神秘,仿佛在暗示著什麼。

  梅恨年對丫鬟吩咐道:「你先退下吧,告訴夫人,今日府上有貴客蒞臨,晚飯務必讓後廚精心準備,不可有絲毫怠慢。」

  丫鬟恭順地答道:「是,老爺。」說罷,她悄然退出,門扉輕輕合上,留下一室靜謐。

  梅恨年轉身,輕輕解開那包精緻的定勝糕,香氣瞬間瀰漫開來,他微笑著對一旁的宋繼慈說:「宋少俠,來,請品嘗這江南的美味。一人一塊,嘗嘗看,這定勝糕可是老夫的最愛,你在京師那種繁華之地,恐怕是難以嘗到的。」

  宋繼慈接過定勝糕,細細打量,那糕點小巧精緻,上面刻有「定勝」二字,他輕咬一口,口感軟糯,甜而不膩,不禁贊道:「果然名不虛傳,這定勝糕確實美味。我雖在京師,但也聽說過它的傳說,據說南宋時湖州百姓為韓世忠的韓家軍出征而特製,意在鼓舞將士士氣,寓意著『必定勝利』。如今嘗來,不僅味道絕佳,更承載著深厚的文化底蘊。」

  梅景林聞言,也拿起一塊定勝糕,笑道:「宋少俠所言極是。這定勝糕不僅是我們江浙一帶的特產,更是我們大明朝的驕傲。若能讓整個大明的百姓都品嘗到這『定勝』的滋味,那才是真正的『定勝』啊!」

  宋繼慈望著手中精緻的糕點,眼中流露出一絲不舍,他輕輕嘆息:「若是能有機會,讓聖上也嘗嘗這人間至味,那該是何等的幸事。」

  梅恨年坐在一旁,目光深邃如古井,他緩緩開口:「宋少俠,等你回京師之時,不妨將這份美味獻給聖上。」

  宋繼慈心頭一動,再次誠摯地問道:「梅前輩,您真的不願隨晚輩一同前往京師?」

  梅恨年輕輕搖頭,仿佛已將塵世紛擾拋諸腦後:「老夫心意已決,不願再涉足廟堂之爭。宋少俠,你莫要再強求。」

  正當他們交談之際,一聲輕快的呼喊打破了書房的沉靜:「爹,我聽說你找我?」只見一名身著錦袍的青年推門而入,他約莫二十餘歲,面龐俊朗,卻帶著幾分玩世不恭。

  梅恨年見狀,眉頭緊蹙,語氣中帶著幾分不悅:「景松,這黃梅時節雨水連綿,你不在家中好好待著,又跑到哪裡去了?」

  梅景松嬉皮笑臉地答道:「爹,這天氣悶得慌,我總得找些樂子吧。」

  梅恨年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他注意到兒子身上散發的胭脂味,更是怒不可遏:「你又去那種煙花之地了?真是敗壞門風!」

  說著,他站起身來,作勢欲打。梅景松見狀,急忙躲到一旁,口中連連否認:「沒有,沒有,我哪都沒去。」

  然後,他眼疾手快地捧起桌上的定勝糕,轉身就跑:「這個我先拿去嘗嘗了!」


  宋繼慈目睹這一切,心中不禁愕然。這梅家二公子,竟如此放蕩不羈,真是讓人大跌眼鏡。

  梅景松跑出書房後,梅恨年長嘆一聲:「讓宋少俠見笑了。這是我的二兒子梅景松,他生性頑劣,成日裡只知道吃喝玩樂,給我們梅家丟了不少臉面。」

  梅景林目光中流露出一絲無奈與擔憂,他輕聲細語地勸慰著:「爹,您消消氣,景松年紀尚輕,許多事情尚未看透,等他成家立業,自然會懂得擔當。您也別太苛責他,給他些時間,讓他慢慢成長。」

  梅恨年臉色鐵青,眼中閃爍著憤怒的光芒,他冷哼一聲:「哼,他這種敗壞門風的東西,我梅家養他何用?趁早死外面算了!」

  宋繼慈在一旁,心中五味雜陳,他深知梅恨年的脾性,也理解他對家族榮譽的看重。他輕嘆一聲,試圖插話緩和氣氛,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因為他知道,此刻的梅恨年,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冷靜。

  梅恨年突然提高嗓音,朝門外大喊:「仁甲!仁甲!」聲音迴蕩在空曠的庭院中,卻無人回應。

  梅景林見狀,心知父親此刻需要些時間平復情緒,於是他站起身,向父親微微一禮:「爹,我去瞧瞧月好。她這兩天身子不適,我放心不下。我去看看她是否按時服藥了。」

  梅恨年點了點頭,語氣稍緩:「也好,你去吧。若是見到了仁甲,讓他來見我。」

  梅景林應聲退下,書房內只剩下梅恨年和宋繼慈兩人。梅恨年的聲音里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執著,他的眼神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異常犀利。

  「宋少俠,老夫知道聖上交給你的命令,你若沒有完成,也將很難回京。」梅恨年緩緩開口,語氣中帶著幾分滄桑,「老夫是江湖中人,你應該明白,有些原則,即便是面對皇權,也不能輕易妥協。」

  宋繼慈點了點頭,他深知梅恨年並非等閒之輩。在江湖中,梅恨年的名字如雷貫耳,不僅是因為他武功高強,更是因為他堅守著自己的信仰和原則。

  「梅前輩,晚輩理解您的苦衷。」宋繼慈恭敬地回答道,「但聖上此次召見,事關重大。既然您執意不願前往,那晚輩只能自己回京師,向聖上請罪了……」

  梅恨年倚窗而立,目光穿過密集的雨幕,望向那無盡的遠方,他輕嘆一聲:「這雨,也不知何時能停。宋少俠,你若不急,或許可以等雨停了再走。」

  宋繼慈聽著梅恨年的話,心中泛起波瀾。他深知自己此行的目的,也明白梅恨年的顧慮。但他更清楚,此刻離開並非明智之舉。他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走到梅恨年面前,沉聲道:「前輩,晚輩確有一事相求。這黃梅時節雨水連綿,晚輩斗膽請求,能否在貴府暫住一段時日,待雨停天晴後再行離去?」

  梅恨年看著宋繼慈誠懇的眼神,心中微微一動。他深知這位年輕的少俠並非泛泛之輩,他的到來定有深意。沉默片刻後,梅恨年緩緩開口:「也罷,宋少俠既然有此意,便在府上多住些時日吧。不過,黃梅季節雨水多,道路泥濘,還望你多加小心。」

  宋繼慈聞言,心中一喜,連忙拱手道:「多謝梅前輩!晚輩定當小心行事,絕對不會給府上添麻煩。」

  突然,敲門聲傳來,宋繼慈劍眉一挑,迅速起身走向門口,輕輕推開門扉。

  書房外,一個身影靜靜佇立,正是剛才那位男僕。他叫濮仁甲,年約四十餘歲,歲月在他的臉上刻下了沉穩的痕跡。他在梅家默默奉獻多年,深得梅恨年的信賴。


  濮仁甲微笑著對宋繼慈說道:「宋少俠,您的那匹寶馬我已經安頓在馬廄,餵了它上好的草料,此刻它正悠閒地享受著美食。」

  宋繼慈拱手致謝,眼神中流露出感激之情:「多謝老兄,有勞你了。」

  接著,濮仁甲轉向梅恨年,恭敬地詢問:「老爺,大少爺方才傳話,說您有要事找我?」

  梅恨年目光銳利地看向濮仁甲:「仁甲,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濮仁甲稍作思索,回答道:「老爺,此刻已是申時五刻。」

  梅恨年目光掃過窗外漸暗的天色,微微嘆了口氣:「已經是申時五刻了?唉,這一天過得還挺快。」他轉向濮仁甲,神情嚴肅了幾分,「仁甲,景松那孩子,生性頑劣,我知你一直費心費力地看著他。」

  濮仁甲聞言,無奈地搖了搖頭:「老爺,景松少爺的性子,確實讓人頭疼。他從小就野性難馴,哪裡都想去闖一闖。」

  梅恨年語氣中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決斷:「正因如此,我才更不能放任他繼續如此。你需得再加把勁,看好他,別讓他再出去闖禍了。」

  濮仁甲皺了皺眉,面露難色:「老爺,景松少爺若是真的想出去,我這把老骨頭恐怕也難以攔住他。」

  梅恨年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他沉聲道:「你無需與他硬碰硬,只需暗中跟著他,確保他不要做出有損梅家聲譽的事情即可。若他惹出麻煩,你需得第一時間向我稟報。」

  濮仁甲深吸了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篤定:「是,老爺。我一定竭盡全力,看好景松少爺,絕不讓他再給梅家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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