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本地的社團很暴力啊
「至於第二個原因……這個世界沒有【天道】。」
陸玄仰頭望天。
他說的不只是腳下的納伽星。
而是這顆星球所在的整個宇宙。
「魔修有收割生魂,飲血修行的方法,卻要承受極大的因果,每一分業力都會變成天劫回饋到魔修的身上。」
滄元界天劫不是考核獎勵機制,是純粹的懲罰機制。
想用天雷淬體另有修行法,天劫就是單純把修士往死里打,一點好處沒有,打完之後也不會好心幫忙修復身體。
所以渡劫往往會需要人掠陣,因為剛剛渡過天劫的修士,正處於最虛弱的狀態,容易被仇家盯上。
而擊殺魔修,可得功德,能削弱天劫的強度不說,若凝聚出功德金身,更是有無窮好處。
有關因果業力的計算比較複雜,但功德和罪孽的獲取比重是不一樣的,一點罪孽往往要十倍功德來抵消。
這也就是為什麼,滄元界的魔頭都是一條路走到黑的。
因為他們沒有回頭的機會,哪怕親手將自己建立的魔宗毀掉,所獲得的功德也不夠抵消業力的。
畢竟徒子徒孫們犯下的罪孽,計算業力的時候,也是要給老祖宗抽成的。
那為什麼還有許多人對修魔趨之若鶩?
這裡面當然是有好處的。
魔修有三大特點,成活率低,生長速度快,對環境要求低。
對環境要求低指的是魔修對資源需求較少,通過煉魂煉屍,食人精血便能修行。
生長速度快是指魔功修煉速度快,並且對個人的資質要求寬鬆。
成活率低則是限制魔修發展的關鍵,修魔是正經的忤逆天道之舉,從踏上這條路開始,魔修就要承受各種災劫。
哪怕是最頂尖的魔道功法,修行時都要付出很大的代價,經常會出現自己把自己煉死的事情。
並非是寫下功法的大能水平不夠,而是從此道誕生的第一天開始,就與天心天意相觸,該有的代價,無論如何都繞不過去。
但在納伽星所在的這個時空,並不存在「天道」。
陸玄這一路上見到的修行者,皆是食人肉、喝人血的兇惡大魔。
花團錦簇的浮空島,是用累累白骨支撐起來的。
兩人在城裡逛著,默默觀察著這個世界。
程靈竹几次握住手中的凰血劍,然後又鬆開。
渡世劍齋傳人入世修行,觀紅塵而悟真意。
見到的、經歷的越多,修行就越圓滿。
陸玄找到一家店鋪,買了副智能眼鏡,交給了程靈竹。
她魂力不夠,沒辦法用精神直聯信息網絡,必須要藉助外物。
兩人在這座城市內逛了很久。
正準備找家賓館休息的時候。
「嘭!嘭!嘭!」
不遠處,接連幾道爆炸聲響起。
然後促狹、短暫的槍聲。
這些槍聲並非是用來對敵。
陸玄的頭頂,一隻監控攝像頭炸開,玻璃與金屬碎片破裂,從空中飄落,而後被無形的力量擋下滑到了一邊。
在這個時代,先以駭客手段黑入監控系統,而後以物理方式將攝像頭打爛,是極常見的隱藏身份的方式。
腳掌踐踏地面、牆壁的輕微踢踏聲傳入耳中,不過數息的時間,街道內便多出了數百道身影。
腰懸長刀短槍,作武士打扮,臉帶面具的修行者們,自黑暗中浮現。
他們的衣著相似,臉上的面具俱是獰厲惡鬼的模樣,顏色卻截然不同。
一者為黑,一者為白,涇渭分明。
陸玄整理著自己從網絡里收羅過來的信息,恍然間明白過來,他與程靈竹是捲入了一場賽博時代的綠林火併。
嗯,在高天原,稱之為【社團衝突】更為合適。
白面具一方喚做【骨女】,黑面具一方名叫【發鬼】,據說是用古代高天原的神話傳說命名的。
這場戰鬥將決定這片街區的歸屬,保護費也好,黑道營生也好,都將在今夜劃出道來。
「砰!砰!砰!」
黑面發鬼率先開槍,像是吹響了戰爭的號角,密集的子彈如雨落下,射向了前方的敵人。
陸玄看得分明,這些人腰間懸掛的「短槍」長度不及一尺,像是手銃,卻有著極大的彈匣。
槍口噴薄火舌,帶來強大的後坐力,但在賽博人的手中,卻不見一絲顫抖。
高天原是大都市,生活在街區內的黑幫遠非黑龍寨的綠林能比。
參加這種社團衝突的,最低都得是鍊氣境的修行者,而且還得是部分肢體做過人工肌肉改造的那種。
白面骨女立刻給予還擊,雙方依託掩體與地形開始了巷戰。
密集的槍聲撕裂了夜之城的安靜,俄傾一隻黑不溜秋的鐵球,被骨女一方擲了出來。
「嘭!」
發鬼一方,一名武士舉槍射擊。
修行者精準的肌肉控制和分析能力讓他輕易鎖定了那隻鐵球,而伴隨著鐵球的爆炸,他伸出掩體的那隻持槍的手掌也炸得粉碎。
但骨女擲來的鐵球並非手雷一類的東西。
銀灰色的霧氣瀰漫,摻有金屬顆粒的氣溶膠將戰場籠罩,這是用來干擾電信號,或者說是阻礙修士感知的法寶。
槍聲沒有因此停下,反而更加密集,一道纖細的身影自骨女陣營躍入霧中,拔出了腰間的長刀。
金屬碰撞的叮噹聲作響,纖細身影如鬼魅般閃爍,短短數息便殺入敵陣之中。
最前方的發鬼成員抬起頭,看到的是頭戴猙獰面具的敵將。
她身上的義體帶有明顯的女子特徵,身上的法衣無法遮掩纖細的腰肢和浮凸的身材,衣袂飄動,如沙漠玫瑰般危險而美麗。
高天原信仰太上圖靈天尊,謹遵這位無上存在【錨定人性】的法旨。
在煉虛境之前,修行者在使用異體時,不會改變自己的性別,哪怕是獸型義體,也要有人形的基本特徵。
單分子絲線從指尖迸發,將敵方的頭顱切下,劍氣縱橫間,危險美麗的骨女收割著一名名發鬼的生命。
發鬼陣營中,響起了一道冷哼。
身材壯碩高大,腦後神經管成束垂落,茂密如雄獅的發鬼隊長撲殺過去。
「鏘!」
骨女揮出武士長刀,卻被發鬼以手掌接下,迸濺出金屬火花。
發鬼隊長是真正的義體人,修為已入金丹,骨女隊長同樣如此,兩名隊長級的人物碰撞在一起,展開了廝殺。
有資格參加近身戰的不止兩名隊長,雙方陣營之中亦有築基修士。
銀灰色的霧氣遮擋了視線,也屏蔽了賽博人的感知,槍械的軌道混亂起來,想打中敵人變得極為困難。
不斷有築基修士潛入敵方陣營,如虎入羊群般收割著生命,法衣將流彈彈開,哪怕有子彈入體,人工肌肉的強大力量也能讓修行者們繼續戰鬥。
推進器轟鳴,身材纖細的骨女和雄獅般壯碩的發鬼御空而行,在天上展開了戰鬥,這是金丹修士特有的力量。
「噹噹噹噹噹……」
武士刀與特質的拳套碰撞,雙方從天上打到地上,又利用推進器重新飛起。
擁有「外丹」的金丹修士持久力極強,金屬的義體又給了他們無懼受傷的肉體。
戰鬥持續了半個小時,無論是骨女還是發鬼,身上都浮現出大片的傷痕,哪怕身上的義體都開始出現金屬疲憊的趨勢。
高分子材料製成的長刀磕卷了刃,發鬼的拳頭亦被削去了幾根指頭。
終於,在最後一次碰撞中,骨女的長刀斬入了發鬼的肩膀,將他的右臂撕裂,而發鬼的左臂則洞穿了骨女的胸膛,抓住了她的脊柱。
對於骨女而言,此刻無疑極為兇險。
脊柱貫通四肢,連接百骸,承擔著將腦中晶片的指令傳輸到身體的重要作用。
太上圖靈天尊曾在丹經中指出,脊柱乃是大腦和身體間的橋樑,如大龍般貫穿上下。
在煉神境之前,萬萬不能捨棄。
但骨女並不驚慌,心中反而有了一種篤定的情緒。
若非戰鬥義體上下皆以金屬構成,在面具下的那張面孔,大概會露出一絲淡然的微笑。
黑暗中閃過流光,一枚暗器突兀浮現,射向了發鬼的後腦。
骨女並非單純的武士,她同時修行忍道,這枚暗器才是她為發鬼準備的撒手鐧。
覆蓋著塗層的暗器將修行者的感知屏蔽,說是暗器,卻也可以視作一隻小型飛劍,心念一動,便能洞穿義體。
暗器破開義體,釘穿了發鬼的後腦,而後高速顫動起來,將裡面的內容物和晶片絞得粉碎。
「咔嚓。」
發鬼的動作卻沒有絲毫停滯,一隻手擰斷了骨女的脊柱。
「砰!」
骨女的頭被他卸下,尚且能行動的右臂將頭顱托起,性能完好的左臂則抓住了腦中的飛劍。
「誰告訴你,我將大腦放在頭裡了?」
發鬼的義眼閃光,似在嘲弄:
「我修行【無頭鬼】之法已有數月,今日方才拿到戰場上,就見了成效。」
他真正的頭顱在胸腔的位置,脖頸上的金屬球不過是惑敵之法。
在戰鬥之前,發鬼就進行了設計與布局,有了露出破綻、引誘敵人的計劃。
對於發鬼而言,這其實是一種賭博,他賭骨女會選擇破壞自己腦中的晶片而非脊柱——
前者一擊致命,後者反而可能有反擊的手段。
說話的功夫,發鬼滲透進了飛劍的控制系統,將其「煉化」,然後捏爆了骨女的頭顱。
有些修行者喜歡將敵人的腦袋帶回大本營,裝入特殊的義體內,連接神經,進行採補凌辱。
發鬼不做這種無意義的事情,不只是性格使然,同時也是修行的要求。
他修行的丹經特殊,元嬰之前每日都需要殺戮,才能滿足【心癮】。
伴隨著境界的提高,對殺戮的數量要求也在不斷增多。
他低下頭,看著下方的混戰,骨女一方的領導者被斬首,大勢已去,開始撤退,自己一方則士氣大盛,殺向了敗落的敵人。
大局已定。
發鬼將手中的殘骸擲出,正待加入戰場,釋放腦中的殺戮欲望時。
他看到了不遠處,街區的邊緣位置,有一對男女正站在那裡。
憑藉著高精度的義眼,發鬼看清了兩人的表情。
那是一種很淡然、很平靜的神情,似乎還帶著幾分好奇,看戲似的站在那裡。
「兩個凡人?」
發鬼瞥了一眼,判斷出了兩人的存在。
在義體普及率很高的夜之城,沒有任何改造的自然人,意味著社會的底層。
若是兩個義體人,發鬼還要遲疑一下,但既然是兩個凡人,就不需要考慮太多了。
發鬼沒有調動高天原入城資料庫的權限,當然也不打算調取。
一是兩個凡人,沒必要大查一番。
二是哪怕是義體人,面部信息也同樣能進行更改,入城登記不過是收費的好理由。
戰鬥發生時,街上的店鋪老闆們很知趣地鎖緊了門窗,關上了自家店鋪的監控裝置。
哪怕心知肚明,也沒人敢露頭看一眼。
但今夜的行動,卻被這兩個很不知趣的凡人撞見……
這很不好。
打壞東西是要賠錢的,治安署會調查這種社團火併。
但自己有疏通過關係,只要沒有證據,就不算犯罪。
正因如此,社團戰鬥的時候才會先毀掉監控設備,戴上面具。
面具下的臉同樣是假的,而在行動之前,就連晶片都是特製的。
除了生物腦之外,他們使用的東西都沒有記載自己的身份信息。
所以當社團的話事人們在面對治安署的質詢調查時,可以正大光明地說「阿sir,我們都是做正經生意的」。
治安署知道社團老大在撒謊,社團老大知道治安署知道自己在撒謊。
但誰會和錢過不去呢?
每月從居民手裡收的保護費,倒有三成是進了治安署長的口袋裡了。
殺戮的欲望在心中膨脹,哪怕不考慮殺人滅口的保密需求,因為修行功法的要求,發鬼也會選著殺了那對年輕男女。
推進器轟鳴,發鬼提著長刀,沖向了兩人。
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撕裂兩人的身軀,讓鮮血流淌,讓骨骼斷裂,將對方剖為兩半了。
就在這個時候,這對年輕男女做出了發鬼意料之中的動作。
兩人轉過身,向一處黑暗的小巷子裡跑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