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珏當然知道自己的隨口一說,實際上是歷史驗證過的正確答案。
德軍的進攻步伐,就是在莫斯科城下遭遇嚴寒而停下的。同樣,慘烈的史達林格勒巷戰,也打出了二戰轉折點。
現在,崔可夫中將對唐珏的話可謂深信不疑,他又提出一個新問題:「這種時候,我該在前線指揮作戰,而不是在這裡當什麼武官和軍事顧問,你覺得該怎麼做?」
唐珏說道:「您是中國通,肯定知道這句話『革命同志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
開玩笑,崔可夫中將怎麼可能聽過,這是解放後才有的。
但是他一聽就明白,就問:「那你有什麼好建議呢?」
唐珏說:「蘇德前線是很缺指揮官的,但是你不能自己提出來,要讓莫斯科主動調你回去。
您是武官,算是外交人員,可以對媒體這樣說......」
後來,1942年3月,在重慶外交界發生了這樣一件事。
崔可夫中將對記者說:「蘇聯會在解決法西斯德國之後,再解決日本」。
因為引起外交風波,所以崔可夫中將被召回莫斯科,隨後擔任第62集團軍司令。
而熟悉崔可夫中將的人,都很難相信他會出現這種口誤,畢竟他是受過格魯烏訓練的情報官員,怎麼可能口不擇言。
而崔可夫中將後來在回憶錄中寫道:在史達林格勒戰役最危險的時候,我總是想起,東方一個年輕人跟我講過,只要您堅持下去,最後勝利一定是屬於蘇聯的。
所以無論情況有多危急,我都沒有改變過蘇聯必勝的信念。
從南山回來後,一進蔣暉的房間就見她臉色不善,唐珏趕緊給蔣暉上供100美元。
蔣暉馬上叫了起來:「你不是說要從美國人手裡收1000美元嗎?」
唐珏說:「是收了1000美元啊。但我現在養這麼多人很貴的,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啊。」
蔣暉就癟嘴:「你傻的!偏偏要自己去貼錢。你們川軍的大佬,哪一個不是家財萬貫?用得著你這樣巴心巴肝替他們做事?」
唐珏趕緊轉移話題,說後天美國大使館舉辦酒會,邀請他參加,蔣暉要不要做他的女伴?
蔣暉大為心動,但是自己軍統女特務的身份是不適合出現的。
她就說道:「幸好你去西康的時候,我想著你只有一套西裝沒換的,所以就按照你的尺碼訂了一套,定金還是我付的呢。
太貴了,一套西裝要50個大洋,定金就收了10個大洋。不過他家的西裝確實好,軍統的處長,外派的站長都是在那裡訂西裝。」
唐珏趕緊又交了100美元:「哎呀,讓美女墊錢多不好意思,我豈不是成了吃軟飯的小白臉了?」
蔣暉毫不客氣的把錢收下:「知道我對你好吧?男人的錢就是要女人管著才好。
不然天天在外面花天酒地,一個大子都存不下來。你也不要替你身後的川軍大佬墊錢。
我知道你肯定是在替川軍將領招募神槍手,這又能起多大作用?
日本有飛機,天天轟炸咱們,唉,現在就看美國的援華飛行隊怎麼樣了。」
蘇德戰爭爆發第二天,戴笠緊急從昆明趕回重慶。
看過秘書整理出來的蘇德戰爭資料,記憶力驚人的戴笠,馬上發現這跟唐珏的情報完全吻合。
軍統自己的渠道也搞到德國將偷襲蘇聯的情報,但無疑唐珏的最詳細也最準確。
雖然已經很晚,但戴笠一聲令下,很快二處的處長,和負責跟蹤監視唐珏的外勤特工組長就出現他面前。
外勤組長只有一點點屁股落在椅子上,拿著小本把唐珏這段時間的活動,全部匯報給戴老闆。
等他報告完後,戴笠突然問他:「通過這段時間的觀察,你個人對他有什麼感覺?隨便講。」
那名外勤組長稍做沉吟,然後說道:「目標跟外國人在一起顯得很熟絡,也很放鬆,我判斷他一定在國外待過。
不過,屬下也見過其他留洋官員,比如財政部很多官員都是從西洋留學回來的。
他們跟美國人英國人打交道的時候,也顯得很熟絡。但是就沒有像目標這樣輕鬆。
咱們的那些留洋博士,跟外國人一樣講西洋禮節。但他們對外國人都很客氣。
目標雖然也很禮貌,見面也是握手,對方離開也會起身相送。
但是,他與外國人在一起相處,給人的感覺,怎麼說呢?就是有點不客氣,嗯,就是沒有把外國人當外國人。」
這句話很繞口,但是戴笠和處長都聽明白了。
戴笠說:「就是唐珏看待這些外國人,跟看見街上的其他人沒什麼分別?」
外勤組長連連點頭:「老闆,就是這樣。屬下還注意到一個小細節。
今天晚上,目標與美國大使館的狄拔司上校在皇后西餐廳用餐。
在門外告別的時候,我聽見上校用中國話說:「唐先生,你的眼界見識真讓人欽佩。我在重慶,見過這麼多留學回來的青年才俊,但從沒見過像你這樣眼界開闊的年輕人。」
一般中國人遇上外國人誇讚,都是謙遜地回答「哪裡,哪裡」,或者是「過獎、過譽」或者「謬讚」。
但他只是禮貌地回了句:「謝謝。」
組長又說道:「但是有些奇怪的是,目標遇上老人對他拱手作揖,他就變得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回禮,作揖的動作也生疏。」
還別說,作為一個外勤特工,觀察一個人的行為舉止是很重要的一門本事。
他確實指出了後世唐珏骨子裡面的特點。
後世唐珏為了研究史料和博物館交換文物,去過日本和俄羅斯。
但他又不是潤人,自然不是崇洋媚外之輩。
所以後世的唐珏跟外國人握手倒是很習慣,遇上中國人跟他作揖,他就變得很不習慣了。
而且他還是一個骨灰級軍迷。
中國的軍迷都有個特點,就是對著老外時脊梁骨不是彎的,而是挺直的。這是抗美援朝打出來的強者心態。
而且面對韓國人時,更是徹底的俯視心態:我爺爺當年捶過你爺爺,現在我們想捶你照樣捶!
面對美國人,也是不以為然。
就像網上有人說,美國人實戰經驗多,有本事是騾子是馬,牽出來遛遛。
結果,後世唐珏總是閒閒一句:遛什麼遛?難道沒打過?在朝鮮半島,不是從鴨綠江邊打到三八線了嗎?
一下子懟得對方啞口無言。
戴笠揮手讓外勤組長離開後,就對二處處長說道:「唐珏這個人肯定是留洋的,從開縣鄉下調查的資料看,16歲之前,就沒人見過他。
而且據孫淑娟報告,他能說日語英語俄語,並且身手敏捷,這樣的人必須進軍統為我所用。
對了,他去西康帶回來5個藏人是怎麼回事?」
處長回道:「據說是跟一個大農奴主打賭贏來的5個康巴護衛,詳情不是很清楚。」
戴笠有些疑惑:「打賭?他跑這麼遠去西康打什麼賭?」
處長說:「有的說是比武。這5個康巴護衛從不干農活,只會騎馬玩刀,槍也沒怎麼用過。」
戴笠聽完「嗯」了一聲後說:「明天讓他來見我。」
第二天,唐珏到了軍統局本部,進了戴笠辦公室,先喊報告再立正。
他的身份已經亮明,作為一個少尉,見到戴笠這個少將肯定必須立正。
戴笠這次可沒當他是美國大使館來的客人,也不招呼他坐下,而是直截了當問他:「你找來些獵人和藏人,是要做什麼?」
唐珏說:「老闆,您是不知道現在補充到前線的兵員質量有多差。都是面黃肌瘦風一吹就倒。
這些仡佬族山民槍法好,上陣地就能用。而那些康巴藏民,從小受訓練聽招呼,都是大個子,是當機槍手的好材料。」
戴笠此時鷹隼般的眼神稍微平和了一些,總算招呼唐珏坐下。
然後又問:「聽說你這幾天跟美國人打得火熱,是在搞什麼名堂?」
唐珏就答道:「我回前線後,要組建一個偵察隊,正好幫OSS搜集一些情報。」
戴笠聽他這樣說,更是認定是川軍一些將領,在暗地裡搞一些活動。
只是不知道川軍的人,通過什麼渠道搞到了德國入侵蘇聯的絕密情報。
戴笠就說道:「小唐你才20歲吧?年紀輕輕,不要摻和川軍將領和袍哥大爺那些事,不如到軍統來,為黨國做一番事業。」
不要怪戴笠搞不清楚唐珏的真實情況,誰能想到他會是後世穿越過來的?
要不是因為唐珏是川軍的人,並且明顯跟川軍將領和袍哥大佬有關係,戴笠直接就把他調來軍統了。
唐珏自然不肯留在軍統,他早就準備好擋箭牌,就是美國OSS的聯絡官身份。
而且唐珏還打算找OSS要一個獨立特遣隊番號,現在先用這個名頭搪塞過去。
果然,戴笠聽說他將在江西湖南湖北這一片區域,負責OSS跟軍統的聯絡,就皺起了眉頭。他也不能跟美國友人搶人。
唐珏知道,跟戴笠動之以情是沒用的。他根本不會相信唐珏目的很單純,只是為了想上戰場多殺一點鬼子。
不過他還有絕招-誘之以利!
唐珏就說道:「老闆,昨天我跟美國狄拔司上校私下碰了頭-」
戴笠不動聲色,心裡暗想:這小子倒還老實,他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軍統的眼皮底下。
唐珏繼續說道:「我們討論的結果,日本人肯定很快對美國人下手。」
戴笠眼皮一抬:「什麼時候?你們憑什麼得出這個結論?」
唐珏很肯定的說:「再過半年左右。老闆您想,今年4月的時候,日本跟蘇聯簽訂了中立條約。
這就意味著日本放棄了北進,打算選擇南進方案。這必然要跟英美起衝突,從目前的蛛絲馬跡看,日本有半年的準備時間差不多。」
然後趁戴笠沉吟不語,唐珏假裝順口說道:「如果日本和美國真的開戰,恐怕法幣要貶值。
如果老闆要給潛伏人員下發活動經費的話,最好就是大洋,方便在淪陷區使用,不要用法幣。」
戴笠冷笑道:「你抱著美國人的大粗腿,哪裡知道軍統根本沒多少大洋。對了,美國人教了你什麼辦法?」
唐珏說:「如果現在手上有大量的美元或者銀元金條,可以拿這筆錢找銀行抵押,換出法幣後,用這筆法幣馬上兌換成銀元。
等日美開戰消息公布,法幣必定大幅貶值。到時候只需要從換的銀元里拿出很少一部分,重新兌換成法幣還掉貸款就行了。」
「對了,之前一定要跟銀行簽好協議,寧願利息高點,也要借法幣還法幣。」
戴笠哪裡不明白唐珏是給他送了一個大禮。如果這個情報是狄拔司上校給他的,那麼可信度極高。
只要借日美開戰的消息,到時候身家再翻一倍不在話下。
戴笠也就放棄了把唐珏拉進軍統的打算:「既然你給美國友人做事,也就是在給黨國辦事。
這樣吧,鑑於你提供了德蘇開戰的情報,我給你提升一級軍銜,另外安排一個特派員的頭銜。
你放心,這是虛銜沒有實職,不是挖OSS的牆角。就是為了方便跟下面的別動隊打交道。你還有什麼要解決的問題?」
唐珏就說:「請老闆幫忙解決200頂M35鋼盔,30支馬四環步槍。」
戴笠又皺起眉頭:「200頂?你有這麼多人嗎?」
唐珏這是在漫天要價,果然戴笠坐地還錢:「鋼盔給你100頂,馬四環10支。」
1941年6月24日晚,在美國大使館舉辦的酒會上,委員長夫人也出席了。
因為這次酒會的主賓是陳納德上校,委員長夫人可是國府航空委員會秘書長呢。
在美國大使館的酒會上,風姿綽約的委員長夫人,肯定是眾星捧月一般的存在。
但是夫人注意到,美國大使館的重要人物狄拔司上校,和這次酒會的主賓陳納德上校,居然圍著一個中國年輕男子,三人聊得好不熱鬧。
在夫人眼裡,那極年輕的中國男子毫不怯場,與外國友人談笑風生。
而陳納德上校和狄拔司上校,頻頻跟他碰杯。說到開心處,陳納德上校甚至拍著他的肩膀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