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主要是我們希望請你幫一個忙。」張辭順說道。
他說完話，邊上坐著的景爍似有所覺。他好像在隱約間猜到了張辭順想要說什麼。
「希望請我幫一個忙？」掌控者笑了笑，身體的姿態放鬆了些，說道：「先說說看。」
「您知道真實荒野遊戲嗎？」張辭順問道。
「真實荒野遊戲？」
聽到張辭順談到了這個遊戲，掌控者顯得有些意外，他大概是沒想到張辭順還知道這個遊戲。
但一時間沒能想明白張辭順談到這個遊戲是為了什麼。因為在他看來，這個遊戲好像沒什麼特別的。
除了……
掌控者似乎想起來了什麼一樣，神色正了正。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真實荒野遊戲裡好像存有深海網絡與現實之間的試煉內容。不過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很少關注這方面相關的內容。
「看樣子您猜到了。」
掌控者沒有說話，稍許，他嘆了口氣。
「我知道很多人對114號城的現狀不是很滿意，尤其是你們這些外來者，但如果你同樣也是希望我關閉深海網絡的，我可以很鄭重的告訴伱，這是不可能的。」
很顯然，掌控者誤會了，不過這樣並不能完全怪他，畢竟從他的位置上來看，實在是想不出有什麼東西能讓這些人談及到真實荒野遊戲。
而更敏感的是，那裡與現實之間的關係。這就不得不讓他掌控者多想了。
X站在原地沒有動，儘管他已經接到了來自於掌控者的私下訊息。
訊息的內容是詢問他，如果張辭順以他的能力對114號城的深海網絡進行打擊，他能不能防守的住。
這個問題，X沒有回答。
一是以他現有數據並不能推算出來自己與張辭順交鋒後的勝負，其次，防守永遠比攻擊要困難。
一旦事情真的發展到那個地步，X最優的選擇必然是全力開啟自身的節點，藉助龐大的運算與114號城的特殊基站，與張辭順進行龐大運算庫的對沖。
而這種方法，必然是會對深海網絡造成影響的。
X能做的，不過是在深海網絡世界被摧毀之前，將這個世界裡的一切全都進行備份，然後等到他與張辭順的交鋒結束之後，以保存的資料庫來對深海網絡進行重塑。
這就像是全家桶和病毒之間的較量導致系統崩潰無法啟動一樣，最終的結果，自然是重裝系統為最優解。
只是……這樣的結果掌控者未必能接受就是了。
所以，這是他沒有第一時間選擇回復他的理由之一。
至於另一個理由，自然是掌控者發出的那條私信，已經被張辭順給截獲到了。
張辭順現如今還未重新在自身的數據上增加掩碼，所以他的一切舉動X是都看在眼中的，自然包括了他對周圍數據的實時收集。
不過X也清楚，對方針對的其實並非是掌控者以及飛升科技特別行動小隊的人，而是自己。
畢竟……他們才是真正的對手。
「我想掌控者你誤會了。」
正當掌控者等到X的回應的時候，張辭順的聲音卻比X發送的信息更先一步的傳到了他的耳中。
「我們對114號城的深海網絡沒有任何的想法，正如你所說的，這個世界的每一個人都有他們選擇生存的權利，現實已經很讓人絕望了，我們不能把那些逃避主義者扔到外面了。他們能夠活著，就是最好的。哪怕是最低限度的。」
張次數的話引起了掌控者極大的好感。
「那你是……」
「稍等。」
張辭順說道，然後伸出手去，隨著他手指揮動的動作。
X清楚的看到一股清晰的數據流化作的鎖鏈從他身體周圍散發出去，像是蛛網一樣的迅速向周圍蔓延，很快，整個深海網絡世界便在這條只有他和張辭順能看見的蛛網籠罩之內。
無數的數據流從這張蛛網的每一根蛛絲上傳輸著，最終匯聚到中央的位置上。
張辭順抬起手指，指尖點在虛空之上。
而隨著他的動作，無數的屏幕開始在在場所有人的周圍顯現出來。
「看看吧，掌控者，看看這些人。」張辭順指著上面的這些人物數據。
景爍也在看著這些數據，但讓他意外的是，張辭順似乎並沒有將井中兄妹的單獨拎出來，而是將他們放在了很多很多很普通很普通的人中間。
而這些人呈現出的數據來看，無一例外，都像是井中兄妹那樣，渴望到現實中去看一看的。
「所以，你給我看這些，是想表達什麼？表達……深海網絡中還有很多非逃避主義者嗎？」掌控者說道。
「但我比你更了解他們，你不能只看他們，還要看那些出去了又回來的人，以及出去了沒回來的人，看看他們各自占著多少的比例。」
X幫助掌控者列舉了數據出來。
張辭順儘管已經知道了這串數據，但再次看到那近乎百分之九十七的回歸率時，還是忍不住的嘆了口氣。
「是的，我明白。因為人總是羨慕自己沒有的，羨慕別人所經歷的，哪怕其很危險，但只要不親身經歷，沒人會將旁人的告誡放在眼中。」
「但我覺得，還是要給他們一點機會的。想必您也知道，深海網絡世界比明面上的和諧安定要糟糕的多，在這個虛擬世界的黑暗之中，潛藏著很多無法讓人直視的黑暗行徑。而造成這些結果的，不都是那些想出去卻不得的人弄出來的嗎。」
「讓他們出去看看，習慣不了荒野的生活再回來，對114號城來說，應該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吧。」張辭順說道。
「不，其實很困難。」但出乎張辭順預料的是，掌控者卻給了他與他想像中的截然不同的答案。
「所有人都覺得好像深海網絡世界與現實之間的連結不過是一個設備，一條協議，一個框架，但其實不是的。你能進來，是因為你的特殊，但大部分人不是這樣的。」掌控者說道：「我們把世界比成一片海，現實是海上的世界，每一個編號城是海上行駛的一艘堡壘。而發生在荒野之上的災難，則是這片大海上掀起的各個風暴。
而深海網絡就像是他的名字一樣，它是深海中的堡壘，可人怎麼能憑藉自身進入深海呢？所以，114號城是每一個人的船。」
「尋常人出入深海網絡世界，需要花費的能量，是極多的。多到……我們寧願他們在虛擬的世界中製造出各種各樣的亂子來，因為就算是這樣，114號城損失的也只是一串不起眼的數據而已。」
掌控者的話張辭順自然是不相信的，至少不完全相信。人總是在想要開窗的時候先掀開房頂，想要減少損失的時候，先去賣慘。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麼看起來我剛剛的表現就有些冒失了。」張辭順笑道。
渾不在意的樣子。
不過等到掌控者同樣露出笑容附和的時候，他揮動自己的手，將周圍所有的影像全都關閉，只留下了井中兄妹倆。
「我本打算嘗試著與掌控者您進行溝通的，看看能不能將深海網絡世界與現實世界徹底的打通，而不再需要一些試煉之類的東西。但既然114號城有困難，我們就只要這兩個人就好了。」
「這兩個人？」掌控者端詳著運動畫面中的兩個人，從他們的背景中依稀的能看的出來，他們此時的位置應該是在真實荒野遊戲中。
然後，他又看向了兩人的檔案數據記錄。
這些記錄原本都是儲存在114號城本地資料庫當中的，現如今都被張辭順給調了出來，不過由於東西過多，他做了些整理，只將關鍵的東西站下給了掌控者看。
X看著那些資料，自身也在調取資料庫中其他的資料。然後，他有些不解的問道：
「你在這上面隱瞞了一些信息。為什麼？」X有些不理解。
聽到X的話，掌控者也愣了愣，隨後狐疑的看向了張辭順。
不過張辭順倒是也沒有隱瞞的打算，點了點頭，非常坦然的說道：「是的，我隱瞞了一些信息，但其實那些信息並不重要不是嗎。」
「但我覺得那些東西恰恰很重要。」X說道。
他將一個簡單的數據表呈現給掌控者。
「這是……」翻閱了所有文件的掌控者神色複雜：「如果這上面的東西你知道的話，那想必你也明白，呆在深海網絡世界中對他們兩個人來說，是非常合適的一個選擇了。」
「你知道的，以她現在的這個狀況，脫離了涉海網絡，意識回歸身體，極大的可能是身體崩解掉。就像現實中的我一樣，不，她甚至比我還嚴重。這是病！」
這是掌控者以及X的結論。
但張辭順不會告訴他們，這一切只是源於一場意外，藥物的注射以及不早不晚的適格者能力的覺醒。這兩者讓井中文的身體變成了如今的狀況，且每況愈下。
「或許深海網絡對她的生命而言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可這樣的生活她能過多久呢？114號城的治療手段對她已經沒作用了，她在深海網絡中也不過是在等待死亡而已，甚至更加煎熬。」張辭順說道：「或許你們都沒有注意到一個很奇怪的數據，她的痛覺感知一直是處於峰值的狀態！」
「這代表著她現實中身體已經不堪重負了，而人是無法完全脫離身體存在的，至少在114號城這裡你們做不到。身體的疼痛和死亡，被映射到深海網絡世界中，她已經有所感覺了。」
「看看他們行動軌跡異常時的相關數據變化吧。」
張辭順將一個表格列舉了出來。
「看到了嗎？這裡！」張辭順將一個近乎於直線升高的表格呈現給他們看：「這是她的疼痛閾值曲線圖，線性的升高！十二天的時間，它就從一個略微超出正常的範圍內飆升到114號城維生系統的極限值。這是你們的設備全力以赴之下所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
「但她遊戲中的精神已經能夠感知到身體的疼痛了，於是……她開始頻繁的出入治療室，也就是從這裡開始，他們兩個人開始離開城市的光明之地，進入巣都，試圖從地下情報中獲得他們想要的東西——回到現實中看一看。」
「或許一開始他們只是想要看一看自己現實之中的身體是怎麼樣了，但治療室頻繁的高額度扣款讓兩人都意識到，她的病情出現意外了。」
「就這樣，拖著拖著，兩個人其實已經猜到自己現實中的身體大概出現了無法治癒的病症了。所以，他們就一直在追逐自己最後的夢想。」
「只不過，到現在為止，他們都沒有成功而已。」
張辭順講述的關於井中兄妹的故事讓掌控者嘆息了一口氣。他問道：「你是特意找到這兩個人的信息來質問我的嗎？」
張辭順搖了搖頭：「不至於，我們和你沒有仇怨，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也沒有必要做出這樣的事情。我們只是希望，給他們兩個他們想要的。僅此而已。」
掌控者沉默了良久，衝著X點了點頭。
收到了指令的X飛速的提交自己的簽名。
不過並沒有發送。
「鑑於井中文的狀況不容樂觀，我的建議是，先不要將他們放入現實當中，在這期間我會儘可能為她準備移動維生裝置，這樣，可以讓她在現實當中也能活的……久一點。」
X說到後面的時候，明顯的停頓了一下。因為眼下的動作是與他的底層邏輯是衝突的，如果不是因為獲取到了掌控者的授權的話，他現在已經因為底層邏輯鎖死而重啟了。
「看樣子我們還要謝謝你了。」張辭順說道。
「不，我同樣也學到了很多。」X很耿直的說道。
張辭順點了點頭，目光轉移，落到了飛升科技特別行動小隊的人身上。
剛才在與掌控者交談關於井中兄妹的事情的同時，他也沒忘記觀察飛升科技特別行動小隊那邊的消息。
114號城頭頂上的工型飛行器的效率確實很高，按照溫言的提醒，趕上了最後一波『實況』。
這也正式證明了，他們給出的坐標是正確的。
飛升科技特別行動小隊上面的回執已經發送到了小隊成員的手中，上面沒有說批准，但也沒有明確的表示拒絕。
是一個很曖昧的態度。不過既然在知道的情況下沒有拒絕，那其實就是變相的同意了，而曖昧的沒有直接批准，自然是不希望這波信息交換被聲張。
而這一點，張辭順自然是無所謂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