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葉一銘，偏偏今天值日請假，讓他明天請我們仨喝飲料。」
班長拿著掃把在整個教室來回忙碌著，其實做值日挺快的，掃個地，擦個桌子，最後把地拖下，把垃圾倒了就行。
黎雪去廁所將拖把浸濕。
祈珺也在擦窗戶玻璃，看他笨拙彆扭的樣子，一看就是沒做過家務的樣子。
「祈珺也，你先下來一下。」
「哦。」
他露出不解的表情，但還是聽話地從椅子上躍下。
「抹布給我。」
「太危險了......」
祈珺也沒有馬上遞過去，以為對方是想干他擦玻璃的活。教室在四樓，將近是十五米高。
「按照你現在擦玻璃的方式，我們可能要很遲才能結束。」
黎雪一把拿過他手中皺成一團的抹布，攤開，手掌張開，按到玻璃上來回擦動，在演示了兩遍，將窗戶上的大部分灰塵都擦了個乾淨。
「這樣才有效率。」她轉頭對著祈珺也淺淺一笑，顯得狡黠而俏皮。
注視著眼前分外明朗的笑顏，如同繁花盛開，他的心有瞬間失了半拍，手裡拿著黎雪還回來的抹布，怔怔地點了點頭。
回過神，按照她教的方法，很快就將教室的四塊玻璃擦完。黎雪又指揮他把黑板和桌子都擦了一遍。
這是祈珺也第一次幹這些活，以前從未有過，高中之前上的都是貴族學校，這些自然不需要學生做，家裡就更不用了。
但是看著被自己擦得乾乾淨淨的教室，他突然覺得很開心，有種靠自己能力做了許多事一樣。
「我都擦好啦。」祈珺也眼裡閃著亮光，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傲嬌感。
「哇，真棒，垃圾再倒下。」班長在走廊外大聲說道，她正在擦外面走廊的台子。
黎雪聽到忍不住笑出聲，班長大人是擅長pua的，明明都沒看到裡面如何。
「倒哪裡去。」
「等我拖完地一起吧，我知道在哪。」
「好。」
教室的垃圾桶不小，一天下來也有不少垃圾了。他們兩人一起拿著垃圾桶的兩邊，從一層層樓梯走下去。
看著祈珺也稜角分明的側顏，她不得不承認，他確實很帥氣，甚至比一些影視明星還要好看。
黎雪轉變對他的印象後，有心想拉近兩人的距離，有個關係不錯的同桌，關鍵時候能夠互幫互助。
於是她主動拋出一些話題，而他也在認真回答，沒有當初那麼冷淡了，可能是經過之前的事，熟悉了不少的緣故。
「我發現你早上都不來早讀，你是不是申請通校了？」衡也中學雖然強制住校，但是也有部分特殊情況是可以申請通校的。
「沒有啊，只是早上起不來而已，我哥不允許我通校的。」
「你還有哥哥？」
「嗯，一個煩人的傢伙。」
——
良久，黎雪說了句。
「我倒是挺想要個哥哥的，總感覺有個哥哥能夠一起分享喜悅和快樂。」
沉默了一會兒。
祈珺也似乎陷入回憶。
「有時候還不錯吧，至少有人一起玩遊戲，只是不要太管我就行。」
自從那件事之後，哥哥對他的管教嚴厲了很多，讓他有點受傷，明明——
明明自己並沒有——
發覺祈珺也突然低落的情緒，黎雪趕緊轉移話題，看來以後還是別聊他哥哥了。
「你知道這個垃圾桶里的瓶子能賣多少錢嗎？」她數了一下，裡面將近有二十個瓶子
「瓶子還能賣錢？」
祈珺也第一次聽說。
看見黎雪眼睛微微眯起，一副一看你就不知道的樣子，他倒是有些好奇了，困惑的眼神毫不掩飾。
「多少錢。」
「一塊錢左右。」
「啊。」祈珺也微張了張嘴，這個答案在他的意料之外。
「好少，沒有人拿去賣錢吧，那這樣一百個瓶子才五塊錢。」他覺得這樣也太不划算了，絕對是虧本的買賣。
「你看......」
黎雪已經帶著他走到學校的後門，門邊的正好放著好幾個垃圾桶。
後門是個鐵柵欄，一個瘦弱蒼老的阿婆站在門外，乾瘦的手從門縫穿過，撿掉落在地上的礦泉水瓶，然後緩慢地用腳踩扁，放到手邊的袋子裡。
似乎被眼前的景象驚到，等祈珺也反應過來，黎雪已經快步上前，將附近剩下瓶子踩扁，然後一個個遞給那個阿婆。
「阿婆，我們這還有好多瓶子呢，等我們踩扁了給你啊。」
從他手裡拿過垃圾桶放下，白淨的手從垃圾桶里一個個拿出，放到板鞋底下踩，然後又從門縫中幫那個奶奶裝到有點破的編織帶中，整個過程十分熟練，似乎做過不止一次。
不知何時，祈珺也也默默加入其中。
「謝謝你們啊，小雪。」
「小伙子你叫啥，之前沒見過你。」
阿婆聲音有點沙啞刺耳，她臉上布滿皺紋，眼窩微微凹陷，一直佝僂著背似乎直不起身來，看著有點嚇人又有點心酸。
「阿婆，我叫祈珺也。」祈珺也將新踩的瓶子遞給她，看見她粗糙的雙手上爬滿青色、綠色的血管，幾乎只剩一層皮了。
他的心情有點沉重，喘不過氣來。但還是露出微笑回答她的疑問。見慣了紙醉金迷的生活，他從未想過有人會過得如此艱難，年過六旬還要依賴收瓶子為生。
「哦哦珺也，真帥氣。」
阿婆嘴裡的門牙掉了，說話都有些漏風，但她那慈祥的樣子依然讓人心裡暖暖的。
回去路上，祈珺也一言不發。
直到中途，才喃喃說了一句。
「我能怎麼樣幫助她嗎？」
黎雪知道這是在問她，偏過頭，看見眼前的男生眼中泛著波瀾，似乎難以平息。
早在第一天上學那天，黎雪就有在學校的垃圾桶里撿瓶子的想法，積少成多，至少能夠賺幾塊錢，填補一下。
以前在吉陽的時候，她也有收集瓶子的習慣，無論是在學校，還是其他地方，她會常常注意地面上有沒有塑料瓶、易拉罐、玻璃瓶、紙板盒的存在。
直到她像剛剛祈珺也那樣看到那一幕，瞬間就放棄了那樣的想法。反而像他現在這樣，想著能不能力所能及地幫助她。
從學校的保安那了解到這位阿婆家裡的情況，家庭貧困，兒子早亡，丈夫重病需要很多錢，低保不能維持她家的生活，只能撿破爛為生。
她兩年前經常出沒在衡也中學的後門，很多好心的學生都會將瓶子遞給她，甚至專門把瓶子收集起來給她。
阿婆後來被保安驅趕過兩次，沒敢再過來，保安們受到熱心學生們的強烈譴責。
最終校長知道了這件事，帶著保安去阿婆家道歉，看到家徒四壁的破房子，還有重病在床的老人，決定組織一次全校募捐活動。全校教師學生們包括保安，都紛紛捐出自己的錢，為老人們解決難關。
從那以後，阿婆就經常來學校後門來撿瓶子，學校本來想讓人專門收集送給她，但是被她拒絕了。
她的意思是已經受到很多幫助了，很感恩了，還是習慣自己撿瓶子，主要是希望能繼續在學校後門，見見善良可愛的學生們。
黎雪聽完後也很動容，於是每天照常收集瓶子，到達一定的量就會拿給阿婆。
今天垃圾桶里的瓶子有不少都是她放進去的，在宿舍里她都會特意讓室友們喝光的瓶子留給自己，洗乾淨再帶到教室。
也算是盡一份微薄之力吧。
將保安的話轉述給祈珺也，他低頭沉思了一會兒，默默點了點頭。
「那以後我也把瓶子收集起來給阿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