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挨打

  程夢沒死，她回到了青春年少的16歲，正在被親媽暴打，原因是她被人看光了，儘管不是她本意，但父母覺得打死不為過。

  就在一刻鐘之前，她剛經歷了瀕死到咽氣，很清楚自己確確實實死了，可再一次睜開眼，意識恍惚間一個背對著她的少年伸長手臂遞過來一件外套。

  「穿上吧，你能走嗎？還是，呃，我送你回去？」

  方言裡帶著普通話的語調，獨特的口音瞬間擊碎記憶的屏障，久遠的回憶將她拉回現實，她竭盡全力聲嘶力竭地喊，「不用！」

  不用，是往後餘生午夜夢回都在用力喊出來的拒絕。

  不用你背我回家，甚至不用你救我。

  程夢狠狠地閉了閉眼，擠掉多餘的水分，再看自己右腿半截還搭在懸崖邊，往下深不見底，她一生的悽惶就是此刻貪生怕死的報應吧。

  哪怕年過半百，哪怕剛經歷死亡，依然無法利落的投身崖下，就此了結這一段孽緣。

  程夢深呼吸，告訴自己別緊張放輕鬆， 顫抖著接過衣服，迅速穿在身上，身體被遮住的同時勇氣也回來了。

  「謝謝你救我，已經很麻煩了，我緩一緩，能自己回去。」

  這是她想了一輩子的拒絕，終於說出口，竟並不難。

  聽到拒絕向承安很是舒了一口氣，鑑於目前尷尬的境況，走為上策。

  對方離開的背影很急，自始至終沒有回頭看一眼。

  周圍安靜下來，程夢又一次有了如夢似幻的感覺，但她知道這不是夢，夢沒有如此真實。

  現在發生的一切和記憶分毫不差，連忘記的細枝末節都一一對應，合乎邏輯。

  這就是，重生？

  回過神來，打量四周，沒有人，鬆了一口氣。

  很好，現在除了她和向承安只有天知地知，再也不會有後來的紛紛擾擾。

  程夢抱著僥倖一路向家走，越走人越多，心在不斷往下墜。

  這些早就陌生的面孔聚在一起竊竊私語指指點點，不懷好意的打量，隱晦的嘲笑都在告訴她，還是沒瞞住。

  果然一進家門，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

  「你不要臉我和你爸還要活人呢，讓人看光了身子不乾脆死在外面，還回來幹啥？」

  壓制過的尖銳嗓音帶著哭腔，炸的程夢耳中一陣轟鳴，她仔細分辨眼前唾沫橫飛的婦女，確實是她媽郭巧蘭。

  此時正橫眉怒瞪，「咋？不服氣？說錯你了？」

  十六七的人了，洗個衣服也能弄出么蛾子來，光想想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媽......」所有齷齪經歲月掩飾，連埋怨了一生的人也顯得不那麼可惡了。

  「叫媽也沒用，記吃不記打，你死了算了還回來幹啥？」

  程夢嘴快，「你要捨得給我一件正兒八經的衣服，今天我也丟不了這人。」

  兩小時前她大概掛在村口懸崖邊斜出來的老樹上，那樹很有些年歲了，根深深的扎在懸崖峭壁里，但枝丫禿禿的極其營養不良。

  她再瘦，那樹幹也承受不起。

  程夢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要是早點重生，她或許會咬咬牙痛痛快快跟著那盆掉下去的衣服一起走，而不是死死扒著不放，喊救命嗓子都喊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