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曾經過往

  玉米粥只有過年才能吃到，更別說還加了大塊的地瓜，她媽心疼死了吧，呵呵。

  對父母的偏心，十六歲的程夢或許會傷心，但五十六歲的程夢不會。

  上輩子她只活到五十六歲，憂思憂慮身體也就壞的快。

  一過四十，各種毛病接踵而至，加上本就不願多活，瞞著瞞著成了不治之症，連醫院都沒去，在夢裡停了呼吸，能死的這麼痛快程夢是滿意的。

  她特別害怕老年痴呆、中風、偏癱、半身不遂，誰來照顧她？

  無兒無女無財產，孑然一身，更不想麻煩八十高齡的婆婆，死的痛快是老天給她最好的禮物。

  程夢躺在這間逼仄的小屋，手按在胸膛上，她的心臟有力的跳動著，她想，重生的晚點就晚點吧，這麼年輕，有什麼不可能呢？

  至於向家，她根本不擔心。

  不管她爸媽怎麼鬧，向家從來不把他們放在心上，明面上她和向承安結了婚，實質上這個婚事只在三道灣被認可。

  沒有結婚證，走出三道灣她和向承安什麼都不是，連是夫妻的證據都沒有，有苦說不出。

  上輩子她糊裡糊塗進了向家，丈夫不碰她，公婆漠視她，小姑子更是從來沒有好臉色。

  是她訛上人家的，自知配不上高貴的大學生，程夢只能埋頭苦幹，向家的吃喝拉撒全包。

  總想著把家裡照顧好了，丈夫大概也會念自己情，到頭來也不過一個免費保姆而已。

  結婚後一年，小姑子高中畢業考上了大學，一家人要搬去城裡住，婆婆這才找她談話。

  兩條路，要麼改嫁要麼留在三道灣。

  連改嫁的人都幫她選好了，四十來歲，身體健康，二婚，沒有孩子，具體情況早忘了，只依稀記得婆婆當時的表情，能找到這樣的人家是她高攀了。

  如果留在三道灣，會給她一筆錢財，嫁娶自由，但一輩子不能出三道灣，更不能提向家。

  被突如其來的消息炸慌了神，那樣的年代，城裡人都沒辦法輕易說離婚，更何況還沒開化的山溝呢？

  最後她什麼都沒選，只跪在婆婆面前悽惶的求對方不要丟下她。

  「和我們一起出去可以，但出去後你什麼都不是，我們是可憐你，救你脫離苦海，給你一口飯吃，承安和你什麼關係都沒有，不是你的千萬別妄想。」

  當時聽到能一起走已經感激哭了，對方提什麼要求都答應。

  「出去了就當個瞎子聾子，不該看的別看，不該說的別說。」

  乖的話，一輩子吃飽喝足生活安穩。

  這是沒說出口但雙方心知肚明的話。

  於是她乖乖的聾了啞了，不看不說，給公婆當了一輩子下人，真是當牛做馬報了救命之恩。

  向家只給她買菜的花用，婆婆很精明，這次多給五塊錢，下次少給十塊錢，這樣她永遠攢不下一分錢，還要和小商小販討價還價，稍有不慎，就會欠帳。

  衣服穿婆婆剩下的，鞋子穿全家剩下的，大就塞鞋墊。

  頭髮長了自己剪，洗臉用肥皂，護膚品也仰仗婆婆的恩賜，心情好了會賞一點。

  內衣自己動手做，一輩子就用了一卷布，是結婚時她媽給的壓箱底。

  總結起來就是，一輩子都在撿別人剩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