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夢坦然道,「都說城裡結婚要打結婚證,還要18歲才行,我不到年齡,先把戶口挪了也算抓住一頭,等我18了再把證補上。」
這麼說完她爹連連點頭,滿臉欣慰,「是這麼回事,你現在開始用腦子了,是我程大鵬的種!」
呵呵。
她沒想到這麼順利,也是,眼界圈在三道灣,戶口啊結婚證什麼的根本用不到。
目的達到,也沒留下的必要。
郭巧蘭就喜歡不吃飯的客人,樂呵呵送她,也不等她走遠就插大門。
程夢先回了一趟向家,結果門鎖著進不去,她只好去村頭衛生所找人。
有外人在的情況下魏秋芸意外的好說話,「我還以為你要吃了飯才回來,不然就不鎖門了。」
旁邊的來拿藥的人笑她,「還是婆家好,是吧小夢。」
程夢接過鑰匙,回的硬,「那可不,我這婆家少找。」
應該是好話,聽著又不對味兒,眾人哈哈大笑,魏秋芸掃了一眼配藥的老向,夫妻兩視線撞上,同樣的陰狠。
他們最落魄的時候都沒失了體面,最近不斷被程夢下臉,再好的脾性都壓不住。
程夢不是沒看見兩口子的表情,她卻沒時間計較那些。
回到屋裡把早就準備好要送的禮裝進籃子裡,鎖好門去了建國叔家。
這時候的戶口管理很嚴格,那是針對流動戶口,村里寬鬆的很,遷來轉去也走不出三道灣,沒人在意。
所以建國叔一聽她要把戶口遷出來,問了問原因二話不說就給辦了。
「你單獨出來也好,這就相當於分家,你爸媽再鬧可沒道理,以後好好過,別太聽話。」
向承安的戶籍關係念大學的時候已經轉出去了,外面管的嚴,夢丫頭現在就遷到向家確實不好。
沒有結婚證只能寫子女關係,等年齡到了再領證,要有人較真,就能讓人拿住。
單出來最好不過,也省的程大鵬兩口子不做人。
如果向家反悔了,這孩子一人一戶,只要硬氣起來,也能避免被她爹媽再賣一回。
寫到具體牌號的時候,程建國琢磨了一下,瞥到桌上那包大前門和實在難得的白酒,以及院子裡孫子孫女分糖的高興樣子,稍作沉吟,最後把地址牌號寫在村里一處荒宅子那裡。
「正好我下午有事去趟鎮上,順便給你入個檔,這戶口本你拿好,等成年就能辦身份證了。」
「謝謝建國叔,麻煩你了。」
她眼尖看到了建國叔寫在戶口本上的具體地址,眼眶發酸,她猛眨幾下掩飾過去。
雖說她送了東西,可建國叔為她打算的這份兒心思,多少東西換不來的。
何況大下午的誰沒事往鎮上跑,這是專門為她跑一趟。
「不麻煩,你以後多為自己打算,心眼別太實誠,有啥拿不準的就來找叔和嬸子。」
程夢接過新鮮出爐的戶口本,「好,我記住了,謝謝叔。」
程夢走後程建國媳婦滿面笑容,「小夢以前不聲不響的,沒想到還挺會來事。」
說著從兜里掏出一包東西,悄聲說,「看見沒,剛出門的時候塞我兜里的,說進來的時候有人,沒好往外拿。」
他媳婦就拿出來閃了一下,沒看清,「啥東西?」
「白糖!」
程建國也驚訝了一下,那一包少說也得有個半斤,這忙沒白幫。
「這孩子懂禮,以前是沒辦法。」
他媳婦點頭,「現在好了,向家條件好,小夢可算享福了。」
女人家不懂,程建國也不解釋,只盼著小夢機靈點,別吃虧。
籃子空了,衣兜里還有一包豐收煙,這是給村長的禮。
不能空手去,給的太豐盛反而壞事,一包豐收恰恰好。
村長對拿東西開介紹信習以為常,倒是對開的人有狐疑,他可沒忘了這丫頭前幾天還鬧過一場。
「承安好幾天沒回家,我聽說他在縣城,我想去找他。」
村長鬆了一口氣,只要不是跑出去舉報他就放心了。
「去縣城不用介紹信。」
程夢閉氣半天才把臉憋紅,「要住招待所的。」
村長看她滿臉通紅,羞的著不住的樣子,倒不好再問啥。
一邊把紅頭本子,印章,印泥一一擺放好,一邊問,「你公婆讓你去?」
向家啥情況村長應該清楚,程夢也不遮掩反而半真半假道,「我找我男人,他們攔不住。」
村長嘿了一聲,「你這丫頭主意挺正。」
鬧起來最好,向家的樂子他也願意看。
想當年向正元能躲在三道灣就是託了他姑爺爺的福,說什麼是他姑爺爺的兒子,那都是誆外人的話。
姑爺爺是孤兒,後來娶了程家的姑奶奶,相當於上門女婿,姑奶奶從小身體弱,走的也早,兩人一輩子無兒無女。
他姑爺爺除了姓向,給魏家當過長工之外,和這兩人沒任何關係。
當時還是他爸給這一家子落的戶,來了沒兩年,本來很是硬朗的姑爺爺突然去世。
他總覺得裡面有事,但老一輩的人走的差不多了,打聽不出啥來,可他對向家沒什麼好感,要不是老一輩的遺言,他早拿向家開刀了。
程夢這丫頭就挺好,促成這樁婚事果然沒錯。
「你們剛結婚最好在家住一個月,暖暖房,勸不回來你就撒潑打滾,怎麼管用怎麼來,知道吧?」
程夢很細心,她察覺出村長語氣里細微的惡意,適時擺出不解的表情。
村長一副為她著急的樣子,「你得抓住機會,等向承安去念書,一年到頭不見面,這能行嗎?」
剛要展開了說說,外面突然傳來小孩子嚎啕大哭的聲音,仔細聽是村長的小孫子。
程夢不確定,「是小虎頭在哭?」
村長心裡咯噔一下,孩子哭的不對勁,趕緊跑出去看。
程夢也跟著走了兩步,卻沒有出屋子,她的視線落在紅頭本上。
看了一眼屋外,孩子的哭聲還在繼續,她迅速打開印泥盒子,在空白的紅頭本右下角沓上章子,連著沓了四張,撕下來折好揣進兜里。
本子不厚,再多容易看出來。
一切恢復原狀,就連章子也在黑褲子上蹭了蹭,抹去印泥的痕跡。
深呼一口氣,平復怦怦亂跳的心聲,平穩的走了出去。